落 作者:涵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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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女儿
子落从公寓出来,手里空空的。
想要从护士阿姨手里接几个小的行李过来,都被坚定的拒绝了。
她好脾气的笑笑。没有继续。
关于那天的事,没有人再提。都假装没发生过。
子落跟在她身后,走得有些吃力。
肚子已经大的不像样子。
然而医生却说,孩子很小很小。
子落讶异。
医生道,羊水非常多。看来它是非常懂得享受的。
这是一句很好的安慰。
子落宁肯相信它智商正常或是超常也无所谓。即使未出生就懂得享受,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梦到它在吃樱桃。看不出性别,想要去辨认,却无法靠近。于是仔细盯着,看它吃的姿势和方法,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好的方法。
好吧。承认吧。吃樱桃哪里需要什么好不好的方法。只是她害怕生出一个低智商的小家伙。
她当然也会爱它。然而总有一天,它有要独立面对世界的机会,假如它没有正常哪怕稍稍低于正常一点的智商,它将要怎么生存?
项平原倚在车门上。
赤膊穿了背心。手腕上一块暗金色的劳力士。虽然是暗金色,却仍然觉得扎眼。像暴发户。
好吧。什么时候,还介意这些。
也说不上有多介意。只是习惯了。很多习以为常的东西,别人叫做品味,自己本来不以为意的东西,现在却渐渐显露端倪。
譬如,她刚刚第一眼对那块劳力士做出的评价。即使她要有风度的绝口不提,但还是在心里作了这样的评价。
男人迎上来。她很快就忘记了那块表。
“这么慢……”男人嘟哝了一句。
子落以为自己要解释一下。结果男人就越过她,接过护士阿姨手里大大小小的箱子,放去后背箱。
然后才磨磨蹭蹭的走过来。
刚刚有一秒钟被忽略的感觉。不是很好的感觉。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希望自己成为被关注的中心,完全无从考证。
男人皱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虽然大部分时间是盯着她的肚子,也足够让子落觉得被盯得很辛苦。
终于,他趋近,牵住她的手。
子落只安心把手交与他。忽而觉得无名指一凉,抬起手看就多了一枚戒指。银环,套一颗石榴红色的石头。有些微的磨损,看上去有年代了。款式虽然老旧,然而看到的一瞬间还是甜蜜到心酸。
也许并未料到这个神经似乎有些大条的男人准备这个。
或者她也是下意识里期待过的。
唉,蓝子落,你终究嫁给他了。你敢说你所等待报应的这么多年,从未祈盼过这一幕吗,哪怕只是不可思议的一瞬间?
抬头看了一眼男人。
男人竟有些微赧,“要是不喜欢,我再带你去挑别的,钻石啊什么的……”
“我比较喜欢石头。红色的比较喜欢。”蓝子落冒出一句话。然后脸就开始发烫了。但她习惯性的保持了严谨的表情。
根本就过了该害羞的年纪。与他之间,也大可不必如此……清纯吧?然而心境所致,竟也无可掩藏。
稍稍眼角余光,看到他暗自微笑的样子,心里便高兴起来了。
被小心翼翼的搀扶进车子,两个人,一手心的汗。
车子轻轻发动。
新生活也开启了序幕。
晚上,子落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母亲。
妈妈,我今天结婚了。祝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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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落睡了一觉才起床。
起身之后,去了洗手间,然后又到处转转。
居然没有看到护士阿姨。
项平原在客厅玩电脑。不是很喜欢看他穿背心。
为什么这么介意。还要强迫自己千万不要表达出来。
家还是那个家。她从小在这里生活。离开过。回来过。磨折了几次,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扶着腰慢慢走过去。
才发现他在电脑绘图,研究车型之类。无法懂得。只是站在那儿看。
项平原的手指似乎不是很灵活,那些图画得吃力。他最终还是有些愤怒的把不太灵光的鼠标一丢,长腿一伸,工作椅推着他往后。子落连忙往后退。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与惯性较量之下,完败,他带着椅子倒向一侧。又慌忙的起身,冲到她面前。
“碰到没有,碰到没有?”
子落抚着肚子,有点喘,但也急忙摇头,“没有。”
“站在那里干嘛,又不出声,你知不知道危险啊,你现在就算不动都属于危险的。”他一副训人的面孔。
“嗯嗯。”子落点头,“阿姨呢?”
“我让她回去了。我们家不需要佣人。”
子落停顿了一下,才又点点头,“晚饭想吃什么?”她开始往厨房走。
“阿姨炖了汤才走的。”
“哦,那我去盛汤吧。”
子落才走进厨房。他就跟了进来。
讪讪的看了一会儿,“还是我来吧。”
是很平常的骨头汤。虽然用的是普通的汤煲,闻上去还是特别的香。
子落双手平顺的交握在胸前,静静的看着。
项平原做起事来很利索。
原本以为他会笨手笨脚的。
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那时候,他拿着巨大的剪刀把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修剪的格外细致。有一次他甚至修剪出一只凌雀。栩栩如生。
只不过蓝宅不是供大众欣赏的园景。很快他就被管家叫去骂了一顿:你是什么鸟!你以为这里是人民公园吗!
她听到了。她知道他挨骂的原因首先是因为管家挨了骂。那是她饭桌上随口的一句话:那只鸟真丑。
父母极为惊讶的看着她。
蓝家人说话一直都很文明。哪怕一个丑字他们也愿意寻找其他的字眼来代替。
蓝子落垂低头,看着手里那张攥得皱巴巴的素描:凌雀。与花园里那只,一摸一样的姿势。
那是她画的。
她想从蓝家飞出去。
但是她不能。也飞不出去。
所以她下意识的讨厌那洞穿了她心思的人。
“想什么呢?赶紧过去坐啊。”男人皱着眉头。
子落点头,顺从的走去客厅餐台上。
她坐了和当年一样的位置。
长长的餐台。父亲一边。母亲一边。她另一边。
拿起匙羹,慢慢的开始喝。
项平原坐在对面。和她一样沉默。
没有人开口。甚至连喝汤的声音也在尽量克制。
对这样的沉默很厌恶而且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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