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 作者:欢喜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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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捂着唇的指缝间渗出殷红来。
我心底一阵惊悸,颤声道,“你果然是受了伤!”
“先生,药!”
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未回头,一双手捧着一只瓷碗就递到了秦时欢面前。我侧过头望去,就见是先时见过的白衣少女苏浅,依旧木娃娃般的冷淡表情,肢体僵硬。
秦时欢左手撑着身子,只好用沾血的右手去接,我见状忙抢了过来,小心地递到了他的沁血唇边。
他抬眸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心底一阵发紧,冷声倔道,“还不喝?”
他忽地轻轻牵了唇,温柔一闪而逝,贴着碗口将药尽数喝了下去。
苏浅见状,接过了我手中的空碗,呆呆立着。
“你去罢。”
秦时欢命令一般的语气,让我听得一愣。瞧着苏浅依命转身,又是木娃娃一般地进了屋,我甚是惊奇,“怎么是个小孩子照顾你,还是个死物?”
“她是个傀巫,前不久巧遇,算是我救了与她罢。”秦时欢擦着唇角的血渍,眼底有些闪躲的急切,放佛是怕这血引起什么一般。
看着他擦血的动作,我忽地生出些对那血气渴望的汲取之感来。深吸了口气,我压着这种奇怪而愈发强烈的感觉,几乎是从牙缝里问了一句话,“傀巫?”
“傀巫虽是没有生命之相,却与人一般无二。”秦时欢终于擦完了血渍,放佛是耗费了巨大心神一般,脸色虚弱至极,眼底倒是平静下来,毫无闪躲地又看向了我,唇角挂着浅浅的温和。
“所以你救了她?”我心中闪过一阵古怪之感,迟疑问到,“你……就这般……在意,人间之相?”
“万物万生,我都在意。”他轻轻道,“换做是你,我也会救的。”
“呵呵,”我轻眉一动,冷笑出声。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大抵是想用这么一句话就挡了我所有的疑问,“不,你不是一个博爱之人。否则,你不会出手。生死有命,就像我的命数一般,你根本不该与我说些什么,而该是任由命数发展,任由我的生灭,这或许才是最大的慈悲和博爱。处身事外,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么?”我顿了一顿,轻看着他愈来愈挂不住的温和,冷笑见深,“你这样的人,最是清楚了,何必惹得一身是伤?”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命数。”秦时欢似是想到了什么,眉间愈发冷冽,挣扎着起身,步履虚晃地往里屋走去。
“你到底怎么受的伤!”我收拳握紧,指甲深陷,丝丝锐疼在掌心里蔓延开来,“难道是因为墓葬里的争斗,所以你才借机躲开了我?”
“不是。”秦时欢身子稍稍顿了一顿,随即又继续前行。
“不可能!卿志门残留的气息我探查过了,那些小东西根本伤不了你!”我不可遏制地吼了出来,急切地想要确认一些东西。
“就算是,那又如何?”秦时欢轻轻咳了一声,人已踏上了门廊,“明日入院。你的朋友也会来,早些休息罢。”
“好。”他的背影反衬着屋里的烛火之光,瘦削地渡满了一层暖色,却是让我觉得彻骨的寒冷,亦将我的音色侵染得无比冰冷。
我坐在门廊,倚着门柱,看着那架空了的竹塌,依旧不能隔绝地想着秦时欢。此间一席话,似乎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他仍是那个疏离的人,偏生了一股特别的信任之感。这股信任让我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可愈是靠近,他便离得我俞远,我怎么也接近不了真相。虚浮的感觉如同踏在满是陷阱的黑暗之上,放佛一步踏错,就会坠入永无止尽的不可挽回里,让我再也看不清这个人,感觉……也再找不到……师傅……
我埋头深深地躲进膝盖里,紧紧抱着自己,逃避着这种虚浮带来的绝望。
“先生,是好人。”苏浅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旁。
我抬起头,看着她漆墨的瞳,莹润得那么像人的眼睛,可是一点灵气也没有。冷淡的语气合着木然的身子,精致的容颜放佛一碰就会碎掉一般。
“我知道。”我轻轻叹了口气,“即便他什么也不说,我也知道他是一个好人。”
“先生,怕担心。”苏浅直愣愣地道。
“嗯?”我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脑子里一闪而逝的是秦时欢缓慢沉入海中的背影。
“那天,先生背后,被人打了一掌。”苏浅转过了脸去,像是在想什么画面一般地冷冷道。
“是什么人?”我一惊而起,移步到她面前,锁住她僵直的目光。
“老,胡子,长。”
我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索符合这几个词的人,符合的人很多,但都是街上无关要紧的人,便是今日队伍里有几个,但灵机浅薄,是一眼都能瞧出根底的低级秘术师,即便是偷袭,都不可能伤得了秦时欢的。排除这些人,我唯一想到的就是自那日海中分别后,接触到他的消息,一是姬明夜口中说的,他和姬朝国师一同阻止了万青山的变故,二来就是这无往书院之试。
等等,国师!我心下一紧,忙祭出方物志来。
当时看到林西凛的记述时,曾提到过这么一个人。我心底默念着国师这两个字,就见方物志上浮现出了一个人的面相,皱纹蔼蔼,胡须鬓长。我心底一阵发凉,提着方物志就冲进了屋里去。
“是不是他?”
秦时欢正立在书案前,翻着那几幅绘画笔墨发呆,眼瞧着我冲进来,指着方物志上的面相问他,显然讶异,瞟了一眼我手中的方物志,转身继续收拾着书案上的绘帛,轻描淡写道,“苏浅多嘴。”
“姬家一方面求着你,一方面又暗算着你,你还和他们纠缠个什么!”我实在不解他到底什么盘算。
“此事与你无关,不劳费心。倒是你那朋友,你多留心些。他根基不强,入了院,虽是会得我指导牵引,但是他心性不稳,易怒易躁,这是修行之人大忌,你要多劝解些才是。”
秦时欢就着手上收拾书画,自顾地说完了话。
我抿着唇,心底憋屈,恼他恼得不得了。
他收拾完,见我无甚反应,随抬起头,看着我,沉默了半响,眼眸转过别处,“我要休息了。”
“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叫在意你的人如何作想?”
“不会有人在意的。”秦时欢轻飘飘来了一句,转身开始解衣服,显然是要以此迫我离开。
我转过身,没好气道,“你这人不仅无信,还没心。若是没人在意,苏浅凭什么多嘴。”
“她又不是人。”
“那我呢?”
秦时欢解衣的簌簌声停了下来,我绷着心,话没过脑子,就那么出了口,顿时呼吸也不敢大气儿了。
“你,也不是。”好半响他才说了句,我话哽在喉间,他又飘来一句,“我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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