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起身冲着刚出屋门的安昀肃道:“我帮你吧,安哥?”
“不用,”安昀肃摆摆手,“早起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先喝点儿茶,很快就好。”
贺远一听也没再坚持,重新坐下后,又不自觉地琢磨起了那个也不知跟自己到底有没有缘分的人。
苏倾奕是贺远的初恋,也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喜欢过的人。或许对很多人来说,初次的动心只适合存在于记忆中,能相持走到最后的,往往未必是珍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可贺远不愿意这样,也不接受这样,哪怕苏倾奕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他,在彻底忘了他之前,他的心里都无法再装进任何一个人——过去这两年多里的每一天,他都验证了这一点。
“请问有人在吗?”
贺远想着想着,突然听见外头院门似是有动静,走到屋门口再一听,像是个女人的声音。想到安昀肃在厨房忙活,许是没听见,他便去开了院门,见迎面站着的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贺远有些诧异,不由问道:“你找谁?”
“……请问这是安老师的家么?”沈梓瑜见来开门的是个陌生人,也是一愣,毕竟先前只来过一次,还以为自己记错了院门,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句。
“安老师?”贺远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安昀肃,赶紧开门把人让了进来,去到厨房门口喊了一声,“安哥,有人找。”
“找我的?”安昀肃撂下手头的活儿走了出来,看见院门处站着的人也很惊讶,“是你啊,你怎么过来了?进屋说话吧,外头怪凉的。”
沈梓瑜看了看不远处的贺远,不知道他是谁,一时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几下还是摇摇头,道:“不进去了,安老师,我说两句话就走,你能……出来一下么?”
贺远看着这情形,虽不知这二人是什么关系,却也十分识趣地赶紧进了屋,留下院中的二人方便说话。
“怎么了?找我有事?”见沈梓瑜还是半天没说话,安昀肃先开了口。
“……我是来跟你拜年的,”沈梓瑜这才想起来把手上拎的东西递过去,安昀肃没推拒,大过年的也不愿拒人好意,他刚接过东西想开口道声谢,却听见沈梓瑜又说,“顺便也是跟你道个别。”
安昀肃动作一顿,诧异道:“道别?”
“嗯,你也知道,我之前被调到街道的工厂了……”
“我知道这件事。”
“可能他们觉得我改造得还是不够彻底,”沈梓瑜苦笑道,“过完年我要调去郊区了。”
安昀肃闻言心里沉了一下,明白她这是被下放到农场了。这的确是要道个别了,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私心来说,安昀肃不讨厌这个小姑娘,也觉得这顶右.派的帽子戴给她实在是冤枉,可这事不是他能管得了的,此刻也是心情复杂,斟酌着安慰了句:“那,去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沈梓瑜似乎很高兴听他这么说,突然笑了起来,抿了抿嘴又道了声,“安老师,谢谢你。”
“……没什么。”安昀肃心知她谢的是什么,无非是先前他没有亲手写那张揭发批评她的大字报,其实就算他写了,也代表不了什么,可任谁被自己喜欢的人写了那种东西,心里都会受不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点破,只相视一笑。
“我没别的事了,安老师你忙吧,我回去了。”
安昀肃也没留她,只道,“你稍等一下。”便回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又拎了兜东西出来,“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这些你带回去,也是给你拜个年。”
“谢谢了,我走了。”
“好,慢走。”
安昀肃将人送出了门,没有立刻回院,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想起刚才贺远说起的苏老师的事,不禁感慨或许真是造化弄人,眼下看起来顺心顺意的日子,说不好哪天一睁开眼,就全都变了。
可不管怎么说,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就得活好这一天,不然那才真叫对不起自己爹妈给的这条命。安昀肃默默想着,直到沈梓瑜的身影转出了胡同口才回身合上院门。
第47章 第47章
比苏倾奕想得还要快,三月中林婉提出了离婚,但碍于苏倾奕的现状,苏思远依旧只能继续跟着她。林婉对此倒是没有意见,她本来也舍不得儿子,只是苏倾奕觉得有些对不起她,终归是要开始新生活,前夫的孩子,在另一个男人眼中,多多少少有些碍眼。
不过林婉倒也没打算立马再婚,学校考虑到她娘家不在本地,还带着个孩子,并没因为苏倾奕被下放,两人又离了婚,就收回原本住的宿舍,他们娘儿俩暂时还是住在原来的家。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一家三口的生活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旧是两处分居,偶尔聚在一起见见孩子,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彼此卸下的究竟是多么沉重的情感包袱。
心里轻松了,苏倾奕再看向贺远的眼神便也不自觉有了些不同。只是不同归不同,他依然清楚地知道,自己没资格先迈出任何一步。即便他能看出来贺远心里有他,看向他的目光也总是满含隐忍,可他依旧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说——当初是他一声不响地背叛了他,就算眼下没了家庭责任,他也不能只风轻云淡地说上一句:“我离婚了,我们现在可以重新在一起了。”就让曾经所有的伤害一笔勾销。
这未免太自私无耻了些。
未来会如何发展苏倾奕不知道,他只知道,倘若今后有一天贺远会忍耐不住地踏出那一步,他什么都愿意成全他。哪怕这一次他只能做个躲在暗处的人,只要贺远需要他,他不介意。
说实话,都不用多,仅只倒回三年前,苏倾奕都断然不会这么想。骨子里向来骄傲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关系中这样卑微到几乎低贱的位置。可经历过这三年的分离,他是真的已经受够了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念着一个人。
靠回忆过日子的滋味,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贺远也发现了苏倾奕的变化,他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么躲闪自己的视线了,虽然依旧不会主动靠近,但至少没有那种刻意回避的感觉了,甚至有次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贺远还瞥见了他嘴角挂起的一抹淡淡的笑意。
贺远不知道苏倾奕已经离婚了,他压根也没敢往这上头琢磨过——毕竟连孩子都有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说离婚就离婚呢——他只当是对方终于跟他一样,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三月底的那个礼拜天,车间加班,贺远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来钟去了澡堂,打算洗掉一身的机油味,没想到在门口碰见了苏倾奕。苏倾奕也是干完活来洗澡的。
四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