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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器监的人扯上干系了?这么看他们比那什么冯坤有嫌疑得多,那我们之前的方向不是全错了?”

    李意阑不知道该什么答这话,只好实话实说:“有可能。”

    寄声登时就感觉天灵盖上压来了一块泰山般的巨石,重得他承受不住地蹲到了地上,刨着头发发愁:“诶!烦死了,就剩十二天了,还这么多事儿。”

    然而其实他们可能连十二天的时间都没有了,因为值此深夜,江陵皇城的太和殿里,老油条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打太极,和上次一样,三公九卿六部,谁也不愿意接仙居殿这个烫手山芋。

    第53章 梦靥

    严五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自己老实巴交一个平民,怎么忽然就成了涉案人。

    下午刑名审问过他,严五说的都是实话,他跟扇贩子认识的时间不长,也就不到一个月,他不知道这人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只知道他写得一手好字,似乎不太为生计所迫,但是银钱好像不多,还有严五平时叫他先生。

    说起两人的相识,也实在是平平无奇,没那么许多的算计。

    严五在巷子口摆摊已经好些年了,家中的老母亲少时去过很多地方,做得一手大江南北的好面食,街坊邻居都赞不绝口,后来母亲过世,他不忍心那些手艺失传,便辞了跑镖的生计,改行继承了这个小面摊,春去秋来虽然没能发大财,但胜在轻松安稳。

    在严五的记忆里,扇贩子是依稀是十月末才出现的新主顾,隔三差五就会来点一碗面,既不赊账也不说话,跟巷子里的百姓根本不是一个模样,以那种容貌和气质来说,严五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不过严五本身也不善言谈,两人默默地当了月余的买卖主顾,相互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了觉方丈为了法会让严五去找打造一副四喜人,他忙着到处询问,一连好几天都歇着业,等到再出摊的时候,就见那人在他摆摊的石头墩子上坐着,见了自己让出位置来,照例点了份他常吃的银鱼面。

    严五觉得不好意思,但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动,于是从那天起,每次就给那人舀很多的浇头。

    两人这才慢慢开始熟悉,从互相点点头到严五单方面地打招呼,没多久这人用纸笔向严五打听,知不知道巷子里哪儿有空置的屋子租赁。

    严五这才反应过来他不会说话,古道热肠地帮他去问了一圈却没找到房屋,最后把自己家中闲置的那间租给了对方,为了让对方不至于觉得欠人情,还象征性地收了几钱银子,回头全贴补到了伙食里。

    傍晚时分衙差已经去严五家中走了一趟,根据他的交代,从他卧房中搜出了相应的租约。

    李意阑将刑名师爷整理出来的案本都翻了一遍,接着侧头和众人嘀咕了一会儿。

    根据严五的供词来看,唯一似乎能透露扇贩子家乡的细节,就是他每次都只点银丝面。

    说起吃的来王敬元才是行家,他侃侃而谈道:“这种面里面当然没有鱼,只是和面时用的水里混了鱼汤,因此面条上有股鱼腥味儿,但是面汤很鲜,一般的外地人都吃不惯,不过也难保有人天生就好这口,所以我觉得用一种吃的来推断他是哪里人,有点儿不太靠谱。”

    李意阑觉得不无道理,笑了笑说:“那也写进给守藏司的信函里,让那边顺带查一查。”

    守藏司隶属于表彰库,是京中用来存放历署历任官员实录的内阁部门,如果扇贩子曾经在军器监担过职,那守藏司里肯定有他的记录,是人是鬼调出来一阅便知。

    讨论过后,江秋萍体谅李意阑身体不好,能代劳的事基本都抢着干,上递的文书他来拟,严五的话也由他来问。

    江秋萍隔着木栅栏问了严五一些问题,诸如他为什么要去打造四喜人,又为什么要窝藏扇贩子。

    窝藏的问题严五答得和文书上记录的分毫不差,四喜人的事情也据实以告了,整个人显得十分坦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问心无愧的原因,严五没为自己叫过一句冤屈,只是反复呢喃着扇贩子不是坏人。

    江秋萍问他:“你连他的身份和背景都不清楚,又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严五直愣愣地说:“他不赊账,也没骗过我,比我认识的许多人都和善,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心里就是这么觉得的。”

    江秋萍一方面觉得这人有点憨,太容易相信别人,另一面却又在想,如果将这个迷雾重重的案子拿开不看,若是有幸相识,像扇贩子这种朋友,自己还是乐于结识的。

    只可惜世途艰险而人心复杂,起初势头良好的东西,未必都能得到善终。

    由于四喜人本身就是一种祭祀礼器,江秋萍也没有生疑,将这干系往谈录和知辛身上联想,只当是栴檀寺方丈的博闻强识了。

    等他审问完严五之后,李意阑让衙役去将捕头请了过来。

    捕头是个中年男人,身材敦实表情严肃,疏于打理的八字胡周围胡茬丛生,看起来有些疲惫。

    这阵子以来所有人都很辛苦,李意阑感同身受地将语气放软了一些,将租约递了出去:“杨捕头,我没有问罪的意思,只想探探情况,你先看看这个。”

    捕头走上前来双手接过约束低头看了起来,李意阑等了片刻后说:“槐康街这户人家是本月初七增加的房客,但我记得从初十开始,我们进行过好几次全城搜捕,可为什么查房的造册记录里却完全没有这个人的痕迹?”

    捕头听得眉头紧皱,自己也不太明白,他朝李意阑告了罪,飞快地出去找属下了解情况了。

    不到两刻钟他又折回来,右手里嵌着一个捕快的后颈,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先跪在了地上,一并将年轻的捕快也按在下去。

    “启禀大人,原因查到了。这个严五每天上午出摊,下午归期不定,有时是末时,有时是申时,因此搜捕的人去了三趟,三趟都没碰到他。据严五交代,他家中那个租客去的时候是深夜,平时又不出门,因此邻里都不知道他家中多了个人,事情就坏也就在这里。”

    “此人是我手下的一个捕快,也是严五那条街的街坊,他见严五家中无人,一是贪懒,二是凭着过去的相知和交情,自认为严五绝不是作奸犯科的歹人,便拍着胸脯替严五做了担保,说是不用复查,严五家中那嫌犯因此才三番两次地逃过搜捕,耽误了大人办案的进度。他有罪,我治下不严,也难辞其咎,请大人责罚。”

    李意阑听完后却没有要罚谁判谁的冲动,只是心头蓦然冒出一阵感慨来,想着原来要在市井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一个人竟然这样容易,只需要一点交情和关系就可以。果然是世间行路难,不在水也不在山,而在人情反复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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