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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云飞渡(全)(H) 作者:四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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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传恨,银河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明明是读熟了的东西,然而北堂戎渡的目光中却不知何时流转出了一丝异色,他静静想了半晌,忽然间按照书目翻到一篇《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金风玉露一相逢……披衣觉露滋……佳期如梦……还寝梦佳期……

    心头刹那间一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百二十九. 新年

    当下新年日近,无遮堡中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堡中的下人往来打扫房屋,备办年货等物,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

    这一日北堂戎渡披着一件棉袄坐在窗边,翻看帐目,正值沈韩烟一身厚缎长衫,抱着北堂佳期过来,北堂戎渡见状,便放下帐簿,笑道:“呦,我们露儿来了……好闺女,看爹爹给你什么东西玩儿。”说着,从旁边的一只青漆盘子里拣了几个押岁金锞子,就要递给北堂佳期玩耍,那金锞子都只有鸽蛋大小,大多印成花鸟鱼虫的样式,皆十分玲珑精致,沈韩烟一手挡住,道:“这些东西硬邦邦的怪凉的,当心冰着孩子。”北堂戎渡哂然,把几个金锞子放回去,笑道:“是我忘了这一茬。”

    沈韩烟一边轻拍着怀里的女婴,一边打量了一眼北堂戎渡,说道:“眼下都已到了腊月二十八了,还看帐呢。”北堂戎渡一面嗯了一声,随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韩烟,今年咱们的进项当真不小,不说旁的,只那怀簌坊,就替我赚了流水般的银子呢。”沈韩烟笑着道:“你这模样,才真真是个财迷了。”北堂戎渡在他脸上大力亲了一口,腆着脸哈哈笑道:“我如今又不是光棍儿一个,要养活老婆孩子的,不挣钱怎么行?以后咱们闺女出了阁,还得给她备嫁妆呢。”

    两人抱着女儿说说笑笑,其后到了新年这一天,一大早天还不亮,北堂戎渡就已起了床,穿衣梳洗,套上一层层的衣裳,外罩蹙金丝重绣金云吉服,旁边沈韩烟亦是华袍高冠,玉带轻裘,装扮得焕然一新,等到洗漱过后,又简单吃了些东西垫垫肚子,待到天亮,两人这才携着手一同出门,坐上暖轿,朝着扶苏殿方向行去。

    一路初阳既升,日光和煦,北堂戎渡掀帘看看外面的景色,对身旁沈韩烟道:“等明年的这个时候,佳期就能跟咱们俩一起出来了。”沈韩烟给他理顺了头冠上长长垂下来的璎珞玉珠丝绶,笑道:“等开宴的时候,自然会抱她出来,好在她倒并不闹人。”北堂戎渡扯一扯胸前挂着的一块极大的细糯飘翠玉牌,道:“我今天足足穿了五层礼服,现在就觉得有些热了……这还不算,只说身上头上戴着的这些东西,加起来怕也有二十斤了。”沈韩烟莞尔道:“待会儿行过礼,等大典过后,去后面更衣也就是了。”北堂戎渡点点头,又道:“不过好在今天,倒并不曾下雪。”

    暖轿一路走到扶苏殿前的广场上,只见两边皆设列着仪仗执事乐器等物,周围此时早已聚满了人,远远看上去,简直黑压压地一眼望不到头去,北堂戎渡下了轿子,与沈韩烟朝靠前的位置走,其余诸人见他来了,皆躬身让开一条路来。

    众人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忽地听到猛然一声沉沉的钟响,声音悠悠传出老远,广场上霎时间安静下来,如许多的人,竟是鸦雀不闻,只听见起跪靴履飒沓之响,众人齐齐拜下,长声道:“……恭迎堡主驾!”只听钟声再次响起,一连响了七下,余音尚自未绝之际,就见一人由远及近,朝这边徐徐走来。

    北堂尊越身穿大袖紫金色狻猊礼服,华袍下垂的线条顺滑如流水,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随着他步伐雍容走动之际,宽大的袍袖亦随着微风一下一下地轻动,腰身笔直,眉宇之间刻有挥之不去的深深高傲睥睨之色,薄唇一线,北堂氏悠久血脉之中的一切出色之处,在这个男人身上,都已得到了完全的继承。

    大红织锦金毯漫漫,从广场一路铺开,如同一条金龙一般,一直延伸到高高的殿前,北堂尊越踏上绵软的厚毯,缓步行于其间,但凡他经过之处,两旁的人群尽皆伏首,以示敬畏,北堂戎渡亦端端正正地跪在高高的阶下,神色恭谨。

    然而北堂尊越走到台阶前时,却停住了步子,既而朝左边走过去,站在正跪迎的北堂戎渡面前,少年身着礼服,宽大的衣袖平平铺展在地面上,如同一只巨大的蝴蝶,由于低着头,因此北堂尊越只能够看见对方一双长长的远山眉,以及蝶翼似的密密睫毛,那一份绮丽,惊心动魄。北堂尊越心中百转千回,伸出手,低声笑道:“……起来罢,随本座一起上去。”——

    这世间无论权力还是财富,本座,皆愿与你一同分享……

    北堂戎渡闻言抬起头,就见北堂尊越正立在他面前,袍襟下端绵延不绝地绣着云腾万里图案,正微微伸出手来,修剪整齐的指甲如同玳瑁一样,闪着晶莹的光泽,身后一轮明黄初日金光灿灿,模糊了男人的轮廓,几近恍恍若神,北堂戎渡凝目看去,只见北堂尊越眼神慈和,心头顿时一暖,只略略迟疑了一下,顿一顿,到底还是并不犹豫地伸出了手来,握上了北堂尊越温暖的大手,北堂尊越长眉微舒,神情如常,面上似乎隐隐笑意盈然,五指一收,便攥住了少年的右手,挽他起来,两人半撩起下摆,一步一步稳稳走上了高高的长阶,站在上首,并肩而立,接受众人拜贺。

    下方跪伏一片,如同一片黑压压的浓云,众人叩首高声道:“……堡主仙福!”万众齐声之音如同雷霆一般,轰隆隆一线滚过天际,刺破了冬日里的宁静,北堂戎渡凝目看向下方的人群,心中忽然充满了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所特有的微妙感觉,右手轻轻拈了拈身侧的衣摆,如有所思,耳边只听见北堂尊越道:“起来罢。”——

    权力,原来如此动人……

    典礼过后,北堂戎渡自去更衣,换下沉重的礼服,一时间有人来请,说是恬荣间已摆下戏来,北堂戎渡乘了轿,忙忙地去了恬荣间,待进到里面,就见满室华袍暖履,人头攒攒,纸醉金迷,上面正居中坐着北堂尊越,沈韩烟则陪坐在右下手的位置,四周锦幔高挂,彩屏堆设,无遮堡内但凡有一定身份的诸人,皆按照地位高低,从下方挨次而列,直排到正堂廊下,摆开满满的席面,北堂戎渡去了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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