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如功摸去头上的大汗,转身回去看,何正伟浑身湿淋淋的,奄奄一息地蜷在地上。
他刚要往前去探查,一只卷着袖子的长手臂挡到他的身前。
厉天佑看向地上,横亘在何正伟和梁大师中间:“他怎么样了。”
平静无波的语气。
梁如功看他一眼,就觉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没表情得有些骇人。
“啊——哈哈,应该差不多了吧。”
“行,”厉天佑打了个响指,走出两个黑衣人,对岳父道:“剩下的时间留给吧,行吗。”
梁如功没意见:“但是你要小心点,虽然我把他压制得差不多了,可毕竟是妖孽,谁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你
——唉,你还是小心为上吧。”
说完立马掉头就走,他对这个地方这栋别墅,总是有着不好的直觉,包括别墅的主人。
黑衣人把梁如功领了出去,顺滑西装裤包裹着的大长腿跨了两步,铮亮的皮鞋停在何正伟脑袋旁边,厉天佑半
蹲下来抓起阿伟的头,阿伟野兽一样粗喘着,可是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眼角鼻子嘴角都流出了刺目的血丝。
他拍一拍他的脸,见何正伟还有气息,五指猛的一用力,把人拖死狗一样往某处拖去。
何正伟完全不作挣扎,脚腕痉挛地在地上磨了两下。
一扇精钢制造的大门映入眼帘,天佑熟练地输入密码,大门从中间自动滑开。
幽幽的蓝绿色倒影在墙面上。
森冷冰凉的气息瞬间灌入人的皮肉骨骼,满鼻子都是福尔马林的浓烈气味。
这是一间现代化科技感十足的房间,同时也是厉天佑最大的秘密所在地。
房间长长的,从天顶到地板都是银色,墙体两侧规整地丝毫不差地摆着八个福尔马林的透明容器。
何正伟明明暗暗的视线中,容器里面漂浮着硕大的眼球,右下角标注着每双眼球主人的姓名,他的脚还在地上
拖,头发连着头皮还在男人的手里,身体在地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到这里他还没有任何感觉,厉天佑再变态,也跟他无关。
然后,再往前数十米,何正伟胸口窒息着喷出一大滩血。
容器过后也是容器,只是这次不再泡在福尔摩林里,而是像标本一样装载相框内。
他的脖子被人掐了起来,眼睛逼近相框。
同样是八个相框,同样标注的姓名,应该跟前面的眼珠子是配套的,这里却是一张张的人脸。
每一张脸都有相似的地方,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每一张苍白面皮被贴在模型上,能够直接显现出人脸生
前的模样。她们闭着眼睛,都像在安眠入睡。
“你”阿伟睚眦欲裂:“你怎么敢”
厉天佑一把甩开他,顺便把手里的头发一根根地,像是垃圾一样丢开。
“这些根本不重要。”
天佑微微的扬起下巴,立在人体标本的房间内,一身的白衬衣黑长裤,身子骨干长而漂亮,点烟的动作充满了
孤寂,烟雾从微微干裂的唇瓣中一口口的吐出来。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生病了,是心理病,对某些方面的刺激丝毫不能忍受。
在接触女人以前,他认为也不算大问题,只是做噩梦罢了,只是开心不起来罢了。但是等他看中了某个特殊的
脸,特殊的表情,他很快就沦陷了,沦陷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这些女人,不仅仅包括之前新闻里的被大火烧死的
赵怡彤,去年消失的游贝羚,以及游贝羚的朋友小叶,小叶其实是个不相干的人,但是为了把游贝羚彻底清除,小
叶同时也被清除干净,只是她没资格进到这个房间里来。从游贝羚开始,也就是说在梁怡芳的出现之前,他跟那些
女人,一开始也是有好好相处过,但是没到一个关键之处就进行不下去,她们慢慢的开始有意见,每一种性格对这
个意见的表现方式也不一样。
有些愚蠢的,有些事贪婪的,有些又太过娇弱,有些甚至比他还要神经敏感。
当然,最多的还是愚蠢和贪婪的,愚蠢在以为可以用别的男人刺激他,贪婪在把手伸的无限长在背后做小动
作。他能看到她们做的一切,如果换一张脸,也许他还可以原谅。但是他受了刺激,做了这些事情,亲自把脸皮从
她们的身体剥离开来,放在这里独子收藏。
每一次他都以为是最后一次,每一次他都痛苦得想要死掉,看着这些手术刀下不在有生命力的脸,他的心里空
荡荡的,找不到边际,但是又不得不这样做。夜永远都是黑的,开心永远都是短暂的,迷惑永远是心底揭不开的答
案。
直到梁怡芳出现,他的快乐和幸福才开始变得货真价实。
但是怎么办呢,他还是不能完全留住占有她。
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歇斯底里,血液里留着真实的眷恋和爱意,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不一样了。
厉天佑望向地上蠕虫一样碑弱的男人,好心好意的分了一根烟给他,何正伟嘴唇颤抖着咬住烟头,奋力地把着
摆设容器的金属石柱半坐起来。
天佑给他把烟点上,露出一丝没有感情的笑意:“本来,我和怡芳是可以正常的幸福下去。”
他凑到何正伟的耳畔,低低絮语:“是你害了我们。”
说着他指向正前方一处幕布:“你不是很喜欢画画吗,那么现在,开始在脑海里面画吧。”
厉天佑起身,寥落悲哀的往前走,同时也是极度的安宁和幸福。
黑色天鹅绒的布料拉开,巨大的透明容器里面装着幽静的蓝色液体,无数的管道从后面的机器里伸出来,蜿蜒
交错地伸进水里,连接在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闭着眼睛,何正伟几乎可以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她好像在睡觉,睡得很舒服,头发海藻一样悬浮着,
包括她的裙子,这件衣服是特殊纳米材料制作的,魅力的黑色,飘扬的裙摆,上面一朵又一朵艳丽的大丽花在水里
绽放着。
何正伟的心脏几乎停摆,几秒后,滔天的海浪从头顶上打下来。
眼角滑下一行温温的泪水,他的眼睛瞬间染上红丝,嗓子哑地不像话:“佳怡”
他的声音太轻,厉天佑只听到后面一个字,轻笑中,他侧身立在容器侧面,手指落在上面,一下下的描绘佳怡
的脸部轮廓,眼底承载着静谧的爱意:“从现在开始,她永远是我一个人的了,没人能够跟我分享她的笑,她的
话,她的身体还有她的爱。”
何正伟癫痫地抽搐地往那边爬去:“你她死了吗?”
厉天佑嘘了一声,又后退了一步,正站在高科技的仪器前,他的手放在一个特质的把手上,声音低低的,但是
足以让何正伟听清:“等我按下这个东西,药物输送进去后,她就可以快乐的安眠了。”
何正伟的脸部扭曲着,丑陋之至,满脸都是泪:“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千辛万苦的过来,不是为了看阿姐死掉
的厉天佑,你会后悔的”
他拼命地给天佑磕头,天佑淡然地笑,好像放弃了一切又好像拥有的全世界。
“来不及了,早知如此,你就应该早点消失。”
他的手腕稍稍一用力,把手发出咔哒的一声,整个机器开始运转,蓝色的液体通过管道不断地输送到人体内。
看着那些药物从蜿蜒的管道灌到佳怡的体内,她的身体好像隐隐地颤了一下,很快还是归结于平静。
时间好像分裂起来,何正伟突然地上窜了起来,疾风似的冲击到厉天佑的身前,天佑一动不动,突兀的精准高
抬右腿,一脚把人踹开。
脸上变色风雨飘摇,浓烈的恨意和嫉妒从眸子里射了出来,嗓音也是颤颤的:“你竟然想毁掉我最后一点东
西?”
他一步步的朝何正伟逼近。
阿伟从地上爬了起来,周身缓缓地起了一层黑雾,他的灵魂跟肉体处于撕裂的状态。
慢慢的,他伸出手,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无形的刀剑,两腮处的肌肉狰狞地运作着,待厉天佑近在眼前,何正伟
厉喝一声暴起。天佑闪身躲到小容易后,那么闪着绿光的刀具劈在玻璃上,里面的模型连带面皮被一切为二。
厉天佑丝毫不心疼,他从一处躲避到另外一处,刀光剑影中,容器被砍了个七七八八,液体顺着裂缝喷了出
来。
何正伟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再一刀没砍中厉天佑,猛地转头朝最前方冲去。
天佑太阳穴激跳,像是濒临死亡,从后追了上去。
两个人纠缠中,血水从厉天佑的身上喷溅出来。
在抵达佳怡面前的一刹那,一口冰凉的管状物对准了何正伟的太阳穴。
厉天佑扣下保险栓,面色死寂:“你敢对她动一下,我就打穿你的脑袋。”
何正伟高举着长刀,长刀的身形若隐若现,好似能量快要用完。
两秒后,他轻蔑地斜腻天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