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奋斗史 作者:缘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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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从一开始他就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还没来得及入城他们便耽搁在了山腰,两个孩子都在发高烧,妻子也因为路途奔波身体越发不好,他这个家中的顶梁柱也日渐觉得力不从心,终于还是晕倒在了山城之外。好在这个赋春城内的父母官看上去好像比较仁慈,竟然还将城内的流民都给集中起来医治。这些天来,住在集体宿舍里终于能够吃饱穿暖了,吴应材却越发麻木。不止他们一家,集中的流民们几乎都在发着高热,不退的高烧已经夺去了一个小孩和一个女人的性命,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孩子也会落到那般田地!
温乐愿意见他,这是难能可贵的好时机,不管对方是为了什么原因肯和自己会面,吴应材决定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遇,一定不能让孩子们在好不容易找到安定的希望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温乐对他的态度比较受用,以礼还礼,他于是对吴应材也相对客气了起来,见他咳得厉害,就让他回到床榻上躺着回答问题。
断断续续的,温乐得知了他的底细。
吴应材家中还有一房妻子与两个幼儿,他发妻早年难产过世,现在这是第二任继室,两个孩子一个是先妻所生,另一个是后来才有的。福州刚刚受灾的时候,他们没有再漫无目的的等待救援,而是第一时间就开始收拾行李逃离家乡。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吴应材深知家乡那群贪官污吏肯定不会在水患时良心发现到自己应该对得起天地,与其坐以待毙,他早些上路反倒损失更小。只是也是因为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对世事了解的太少,一路下来受到的挫折无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往什么地方,坐坐船走走路,不知不觉他们就到达了赋春。虽然最先启程,脚程却是最慢的。
他身体也相当差,在同住的所有难民中是唯独一个咳嗽咳的惊天动地的,他咳嗽当然会影响其他人的休息,所以大家对他的态度都相当不好,要不是想着初到赋春应该小心低调,他估计早就被那般难民群殴了。
“唉……”吴应材说起自己的处境,长叹一声,摇头道:“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温乐笑着问他:“你现如今也没有一个谋生的本事,我只问你,你可想在赋春城安定下来?你若是答应了,我自然会安排你工作,可是在那之后的至少二十年,我是决不允许你踏出赋春一步的。”
吴应材大喜过望,回光返照似的精神奕奕起来,他怎么可能会拒绝?他还有孩子和妻子要养活,赋春能不计较他们的身份留下他们,实在是难得的大好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至少二十年不能离开,但算算自家两个孩子的年纪,吴应材觉得自己应当不会出门才对。
见他答应了,温乐便喊麦灵通找人送他到船厂去找个职工宿舍安排休息,另外又去问过其他的难民。这剩余的十来户人家有八户是拖家带口的,自然不会拒绝,不过考量了一下他们的品性后,温乐决定并不让其中两家的家主留下做祸害。其余的人在听到二十年不准离开后都开始犹豫,他们最终还是想要回到家乡去的。他们不愿意,温乐也没有强求,在他们没有发现到赋春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时,他便会让人治好他们的伤随船送去临安,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至于给韦老四找麻烦这事儿,他是完全没有负罪感的。
……
做生意的事情他是没有打算瞒着温润的,之前没说只不过是因为忘记了。临近年关时衙门要放一段时间的假,恰好商船要朝临安送珠宝原料,他便带着温润随船一并前去游玩。
他并没有来过几回临安,头一次是为了解决生意上的事情来的,压根儿没有时间在路上闲逛,这是第二回,身边跟着个笑面虎大哥。
温润现在的模样和当初从赋春来时可谓是天差地别,从前温温吞吞的奶油小生经过时间这把杀猪刀的宰割变成了现在这个体型精干的成熟男人,他五官比起温乐实际上要立体一些,现在一晒黑,气质更加锐利,莫名就和身上穿的以前的旧衣服显得违和起来。
他那些衣服全是这种书生德行,赋春没有合适的成衣店,恰好这回到临安,温乐就打算带他裁几件新衣裳。
才靠岸,码头上的河运官便认出了温乐的模样,笑眯眯的上来寒暄:“温公子到了?许久不见您来临安,今日陆少爷也在码头,可要小人去替您支应一声?”
他说完才看到站在温乐身后的温润,被他凉凉的笑意给惊了一把,恭敬的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家兄长,”温乐说,“陆棠春那边不用去通传,我没事情找他。”临安府除了陆家人、兵马司以及韦万江一家外并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作为赋春的地方官,到别处来做生意不管是好是坏都没必要大肆宣传。更何况他现在坑着皇帝的赋税呢,在这里大赚特赚被人家听到了也没意思。
河运官愣了一下,随后才有些犹豫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另一艘船,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安静的退开了。
温润从他寥寥几句话中听出了这位陆公子仿佛和温乐的关系很不同寻常,走开了几步后,他便凑在温乐的耳边小声问:“陆棠春是谁?”
温乐看了看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也不知道哪根筋抽错了脸上就有些发热,他把温润的脑袋瓜子给推开,没好气的说:“你说是谁啊,韦万江他小舅子呗。”
“韦家老四?”温润眯了眯眼,神情有些莫测:“我倒是许久没有和他见过面了,当初父亲在世的时候,和他关系并不生疏呢。”
温乐撇了撇嘴,心中不屑,嘴上说:“父亲什么都好,就是看人的眼光简直几十年如一日的糟糕。”
温润敲了敲他的额头,子不言父过,这小子在家对母亲没大没小,出来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下。
温乐扯住他的手,推推搡搡间不知不觉就握在了一处,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交错的手指,在大街上这样亲密的并肩而行,温润也感觉到颇为新奇。这是头一回呢。
他回忆起当初年少的时候,在温府里和两个弟弟的相处……其实温乐那个时候并没有温家其他少爷的傲慢,只是温润他一开始因为种种原因挡不住的孤高,也就错失了和温乐唯独的几个搞好关系的时机。那个时候他倒是没有觉得遗憾,毕竟作为弟弟,温乐也十分不讨喜,每天阴森诡异的独自计较些小东西,内心深处其实很没有耐心的温润那时候很不愿意与这样的人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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