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在附近找了一晚上,什麽都没找到。回来的路上撞见了彦哥的狗。”
苏青叶这才看见一个人的手中抱着一条狼狈不堪的黑贝,他双目无神地趴在那人怀里,显然已是筋疲力尽。苏青叶从那人怀里一把抢过凯迪,抚摸着他脏乱的毛发,鼻子没来由地一酸。
“彦哥到底在哪里,你们有头绪吗?”宋朝冷静地问。
“有头绪我们也不会站在这了!”朱熙来大声道。
宋朝问:“那现在怎麽办?”
“再找!还能怎麽办?”朱熙来怒气冲冲地道:“我就不信了,那麽大个活人就这麽人间蒸发了?”
可是梁彦弘一直都没有出现,就好像他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
青云帮的兄弟们个个累得筋疲力尽,却始终一无所获,大家的心情都很颓丧。有些人渐渐地失去了斗志,他们显得垂头丧气,只是在朱熙来面前不敢多言。
为了寻找梁彦弘的下落,朱熙来甚至不惜动用了警局内部的人脉,请求他们帮忙留意。後来某天警局接到报案,踏青的游客在山上发现了六、七具烧焦的尸体。
那天苏青叶跟着朱熙来去认尸。所有尸体已烧得面目全非,直能依靠烧剩下的物件来进行辨认。苏青叶强忍着呛鼻的臭味一一检查,然而哪个都不像梁彦弘。朱熙来高兴地说,彦哥没死!
其中一具尸体引起了苏青叶的注意,那人的手腕上戴着一条黄金的手链,手链的搭扣上刻着一个很小的字──庆。苏青叶惊呼了一声,他盯着那具焦黑的尸体,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具黑漆漆的尸体,是他昔日的恋人。
他曾经那样憎恶的一个人,现在一动不动地躺在这儿,僵冷的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
最终这桩案子以黑帮内讧自相残杀定了案。然而梁彦弘依然下落不明。
有人说,他可能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苏青叶听了,大声骂道:“灰飞烟灭你妈x!你知道火葬场烧死人的温度是多少度吗?傻x!”
有一天宋朝来到庄园里,委婉地说起梁彦弘的财产。他说,梁彦弘之前定的遗产继承人是梁一一,现在他们俩都下落不明……
没等他说完,朱熙来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彦哥还没死,你就急着瓜分他的财产了?”
宋朝的脸一会青一会白:“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朱熙来狠狠地瞪着他。
“彦哥失踪我也很难过,但是人要面对现实。彦哥如果还活着,为什麽他不回来?”
“彦哥不回来,自然有他不能回来的苦衷!或许他暂时不能回来!或许他需要时间疗伤!”朱熙来脸红脖子粗地喊:“反正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找到尸体,彦哥就没死!宋朝,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别怪我兄弟没得做!”
自梁彦弘离开那日起,苏青叶一直住在庄园里。偌大的地方,除了他就只有梁伯一人而已。堪比城堡的家中寂静得可怕,每一个晚上他都睡不着。只有坐在梁彦弘的床上,抽一根他惯常抽的lubsp;strike,他才稍微安心些。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从前梁彦弘那深入骨髓的寂寞。
有一天晚上他梦见了梁彦弘。梦里那个人同上回在医院里一样,坐在床边不出声地看着他。苏青叶明知是梦,还是忍不住在梦中泪如雨下。那个人伸出手来擦拭着他眼角的泪,轻声地说:“青叶,如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如果我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你,我们就不用爱得那麽辛苦了。”
苏青叶流着泪说:“那我得早生好几十年。”
还有一次,他在梦里看书,书中有篇小说,名字叫《君生我未生》。小说的末尾,有这麽一首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梁彦弘在他身旁经过,恰巧看到了书上的诗。那人笑着说:“我来改一句,好不好?”苏青叶问他要改哪句,那个人说,幸得生同世,日日与君好。苏青叶笑着说:“听着怪怪的!”
残忍的是,每一次梦的感觉都是那样清晰。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终将醒来,醒来之後,将有无限的怅惘在等待着他。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滋味。
可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朱熙来说得一点也不错。哪怕那人已灰飞烟灭,他也要上天入地,揪出那人的一缕魂魄来。
春去冬来,眨眼间时光已走过了一个年头。
那一天,苏青叶坐在树下纳凉,凯迪无精打采地趴在他身旁睡觉。时值六月,天空忽然下起雪来。就在这个时候,庄园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迈着坚实的步子缓缓朝他走来。突然之间,沈睡的凯迪爬起来抖了抖身子,他警觉地望着视野里的人,双腿蓄势待发。
那个人越来越近了,近到苏青叶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熟悉的眉眼,以及他手上抱着的青花瓷坛子。他的名字已在苏青叶喉咙里,可是他哽咽着,刹那间失了声。
凯迪如离弦之箭般吠叫着朝那个人跑去。苏青叶强忍着眼泪站在亭亭如盖的树下,恍惚间他想,自己大概已站了千年之久。
他忽然分不清,这究竟是终将醒来的美梦,还是无法醒来的真实。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完-
作家的话:
我的故事说完了。谢谢你们听我讲故事。
按照惯例,还有一个番外。
番外?没有说完的故事
1
自回来之后,梁彦弘便甚少说话。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窗边发呆。他的烟瘾越来越大,没多久脚下便能堆满一地的烟头。有时苏青叶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朝他轻轻地微笑。那个人便抬起眼来不动声色地瞧他。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长长的刘海覆盖下来,一双阴鸷的眼睛隐在刘海下,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难免叫人害怕。
苏青叶还记得,从前那个人淌着汗从网球场出来,就好像从阳光里走来一样,温暖了他一度心灰意冷的心。
可是现在,他用陌生的眼神紧紧盯着他,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苏青叶的心跳得很快。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想亲亲那个人。当他快要触碰到他的嘴唇的时候,梁彦弘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不要靠近我。”
不要靠近我。那个人这样说道。
那天梁彦弘抱着装有骨灰的青花瓷坛子回来的时候,苏青叶便问过他,这一年来去了哪里。哪里也没去。那个人是这么说的。后来他又问了几次,那人又说,过去的事别再问了。语气中隐隐有些不耐。
回来之后,梁彦弘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沉默,阴沉,甚至拒绝苏青叶的靠近。只除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