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男人 作者:清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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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他依然觉得她好看。那一晚,他那么温柔地照顾着她,体贴入微。难道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吗?难道之前两个人翩翩起舞时的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也是假的吗?心又一寸一寸地疼痛。镜子里双眉紧锁,眉间是一段解不开的忧伤;干净的眼眸里蒙着泪,渲染欲滴。梨花带雨的容颜,我见犹怜。长得这样好看,又有什么用?声音这么好听,有什么用?舞姿再美妙,还有什么用?只能在这后宫慢慢凋残。她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人也用手拂着面颊。楚兮一时恍惚。这么好看的容颜,从今后就要一天天老去了吗?真的只能就此终老了吗?她用皓齿咬住了自己的唇,柔嫩的唇吃力,又红了几分。不要。心中断骨蚀心的疼痛悉数变成怨恨。她眼中弥漫着凄艳绝望、又疯狂明亮的光。那明亮的光,叫做恨。
一日一日地过去,杨显仍旧郁郁寡欢。食也无味,睡也辗转。开始时,他对一切都感到厌烦。庭前的梧桐树枝叶太茂,挡了阳光;午后的阳光太明亮,刺了双眼;晚膳的食物太油腻,难以入口;夜晚的白玉床太清凉,阻碍睡眠。到后来,连那种厌烦的感觉也没有了,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有时在案前一坐半天,眼前的书却一页也不曾翻过;有时一碗羹汤摆在眼前,他也忘了喝,只管望着发呆;偶尔进去御花园,在湖边的亭子里又坐住了,往往天都黑了他还在。过了端午,天渐渐热起来。夏果也日渐丰盈。不过这些都似与杨显无关,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延挨了许久,杨显到底还是歌舞酒宴,为林媚怀孕的事庆祝了一番。皇上伪装欢颜,朝臣表面上也满口贺词,私底下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一则不知是男是女,又则加上宫内流出的传言,究竟不知内里,热心不起来。连林媚的父亲林呈祥也不见十分悦色。每当别的朝臣举杯向他敬酒时,他都一阵心虚。谁都知道,他对这个女儿并不待见。如今这个女儿却怀孕了——这是个尴尬的烫手山芋,却又不得不接。礼仪还在。出于礼仪,众人起身,齐杯向皇上敬酒。端坐御座之上的杨显,望着朝臣齐齐举起的酒杯,那一刻,他心里的孤独达到极点。他们比他快活,他想。他们出去这皇宫就可以随心所欲,他们可以养歌姬,可以去花楼狎妓,他不可以。他们有妻有儿有父母,他却只有自己。都说他掌管天下。可是,他没有家。这天下是他的天下,但这天下的人都不爱他。他们敬他怕他他颂扬他要挟他讨好他算计他,却不爱他。独自坐的那么高,多么孤独多么无聊啊!但是礼仪在。
碍于礼仪林呈祥到底进宫看望了媚妃,见她举止安静稳重了不少,身子经过保养倒见得丰腴了。
“父亲大人,许久不见了!”林媚一出口,林呈祥酝酿许久的亲切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是那种嘲讽的语气。
林呈祥心里没好气,又不得不庄重作答:“让娘娘挂念,是臣的疏忽。娘娘有孕在身,只管安心养着,别动了胎气。”
林媚见父亲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分外有趣。格格笑了起来。笑颜璀璨,秋波婉转。仍是那双媚眼。
林呈祥越发生气,暗暗郁闷,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个女儿。关于宫中传出的那些流言蜚语,他还真不敢断定不是。但他羞于启齿向她证实。
林媚饶有兴味地端详着他的神情。她知道他的想法。并且很开心。片刻后,她方收起笑。“父亲大人,明日可否把母亲送来?”只这一件事,她确是有求于他。
林呈祥巴不得尽快脱身。满口答应着,便告退了。
林呈祥一路郁郁出宫去。其实皇上比他更抑郁。终于,在一场欢宴之后,杨显病倒了。他只是没有胃口,只是日渐消瘦,只是浑身乏力,然后有一天就躺着不想动了。其实,他只是觉得了无生趣。御医悉数赶来,一一为皇上问诊,也得不出结论。都说脉象正常,着实查不出有何病因。几位御医一番商谈,开出了一张养生的药方给皇上,皇上命御膳房的去准备不提。
第33章 东王殷勤献医
听闻皇上病了,杜惊红携着蓝铃赶至修心殿,见皇后先已在那里了。皇上穿一身丝绸黄衣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闭合,似是睡着了的样子。皇后坐在床榻边,手执翠烟画屏罗扇,轻轻地为他扇着,扇子的红缨穗随着皇后的手荡来荡去。那一番柔和细致,倒让杜惊红觉得自己的到来变成了一种打扰。她还未开口,皇后先抬头看到了她们。“皇上睡着了吗?”杜惊红轻声问。陈蕙兰正准备作答,见杨显却睁开了眼睛。他看一眼杜惊红,挣扎着要做起来的样子。陈蕙兰赶紧去扶,杜惊红也急走上前去:“表哥不舒服,且躺着吧!”杨显执意要做起来“不,我已经躺太久,累了,想坐一会。”皇后扶他坐起,又拿枕头垫在他身后。
杜惊红见状,想起三月里的那次谈话,那时还好好的,也不过两个月,就虚弱成这样了,想着,心里也觉不忍。她隐约猜出皇上的病因来。媚妃的事,恐怕又是一场误会,青萍平日在这方面行为固然放肆,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界限还是有的。但这只是她的推测,也不好言明。杜惊红心里正在思索着,忽听窗外响起戏曲的唱词——一字字更长漏永,一声声衣宽带松。别恨离愁,变成一弄。唱到末一句时,余音袅袅在舌间,许久才结束。然后是一声叹息,听了不胜惆怅。殿内的人都神情一凛,蓝铃伶俐些,已经站起身像门口走去,当她探身像外,就看见廊下的一对流金云锦。此时正好墙外飘过来一片红色的蔷薇花瓣,打在笼子上,又落下。其中一只流金云锦望了望另外一只,抬头唱道——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抑扬顿挫间,嗓子似是比刚才要清脆悠扬些。唱毕朝另外一只晃晃头,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另一只啄了啄自己翅膀的羽翼,又叹息了一声,仿佛刚才听到的声音不堪入目,然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语气。
蓝铃看了觉得有趣。回过身来忍不住说道“这两只流金云锦真可爱,刚开始我还以为青萍哥哥来了呢!”说完见众人都不说话。到底是姐姐,潇洒地笑了笑“还不是青萍□□的,你没见他闲来无事就逗弄这两只鸟,比对人还上心!”话是对着蓝铃说的,说完却拿眼睛看了看杨显。杨显怔怔的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倒是皇后接了话“青萍那人心思细腻,待人待物都很用心”,说过也看杨显,见他仍在发呆,看不出神情有什么变化。杜惊红见此情形,知道多说无益,也站起了身,对皇后说道:“皇上这边还有劳姐姐照应,我和蓝铃就先回了。姐姐有何事只管吩咐。”陈蕙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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