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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尘有幸识丹青 作者:阿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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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仿佛即将乘风而去,留给人间无限怅惘。

    满场寂静。

    一两下小心翼翼的鼓掌惊醒了众人,园中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红素领着演员们行礼致谢。待四周重又安静下来,才上前一步,再次行礼,微微笑道:“这些年来,小女子多得各位大人公子错爱,蒙逸王殿下不弃,借今晚这个机会算是聊表谢意。”众人听了几句,觉着不对,莫非红素姑娘要从良了?没听说啊。互相看看,纷纷议论起来。

    红素等台下语声渐歇,才接着道:“从今往后,‘莳花馆’里不再有红素的名号。”

    “啊——”人群中不由自主发出遗憾的叹息。

    “不过,”红素仿佛忍俊不禁般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莳花馆’花开更艳,还请各位大人公子多多眷顾。”说罢往后一让,左右的美人们拥上前遮住了她,齐齐向众人福了一福,风姿款款,莺声呖呖:“请各位大人公子多多眷顾。”

    大多数人都被这一招吸引住了视线,不少人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今晚新亮相的几名美人各自的妙处了。

    逸王赵承安望着躲到后面去的美丽身影,瞳孔深处微微一敛。却转头冲马亭云笑道:“马大人,‘金屋藏娇’,诚千古佳话也!”

    马亭云略显尴尬:“咳,殿下不要戏弄老头子了。老夫都年过花甲,抱孙子的人了,哪里有工夫折腾这些。再说圣上已经许了我明年告老还乡,你说我在蜀州为官十年,临走了带回去一个蜀中名妓……咳,那算怎么回事?”

    赵承安做痛惜状:“这么说另有良人啰!可叹本王自命潇洒不凡,竟还是入不了红素姑娘青眼……”旁边几人都十分捧场的笑起来。

    歌舞虽已结束,酒却方饮至酣处。来者熟客居多,知道逸王不拘小节,纷纷打乱开始时依长幼尊卑安排的座次,呼朋引伴,三五成群,或纵横议论,或高歌长吟,尽情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趁着酒酣耳热之际,赵承安悄悄退下,沿着回廊走到拐角处的穿堂,屏风后一个俏生生的倩影,正是红素。见到逸王到来,连忙下拜。

    赵承安一直想拉拢红素做自己的眼线,无奈这丫头有点死心眼,只因马亭云于她有恩,便始终不存二心。偏偏马亭云是死忠的保皇党(话又说回来了,蜀州地界,不是死忠的保皇党也不会派过来)——本以为马亭云还乡在即,红素怎么也得再找个靠山,没想到她这么彻底,竟毫无预兆的宣布退隐。

    赵承安静静的看了她片刻:“红素,马亭云年后就会离蜀,你当真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红素久在风尘,早已心生厌倦;何况年长色衰,恐怕当不起殿下的托付。”

    “据我所知,马亭云并没有带你走的意思。”

    红素抬起头:“殿下,红素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红素虽是风尘女子,这点志气也还是有的。”停了停,继续道:“——殿下心里,其实早已有了更好的人选,不是么?”

    赵承安本有点恨她不识抬举,听到这句话,不免惊异于她的敏锐。忽然想起今晚的歌舞除了最后一出,前面的主跳都是“莳花馆”新秀相宜,相宜正是逸王府的暗子,可见红素是在给自己送人情了。

    正思量间,听她徐徐道:“红素的退路,只在殿下一念之间。”姿态婉转,言辞恳切。

    终于,赵承安叹口气:“你有什么打算?薛妈妈怎么肯放你?”

    “红素恢复本名洪娥,专任‘莳花馆’歌舞教习,不在前楼露面了。”

    “也好。若有难处,知会逸王府一声。”

    “殿下高义,洪娥感激不尽。”

    看红素——不,现在要称洪娥了——转身欲走,赵承安忽道:“当年的事情,我年纪太小,实在非不愿也,是不能也。”苦笑一下,“若非如此,怎会让马亭云捡了现成的便宜。”

    洪娥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赵承安:“殿下始终坦诚以待,从未敷衍,洪娥心中怎会不明白。”

    那婷婷袅袅的身影消失在廊子尽头,赵承安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殿下,这个女人知道一点我们的事,要不要……”

    “不必了。她们这样的人,最懂得如何自保,不会乱说话的。再说了,赵让,咱们是做大事的人,犯不着为难一个女子。”

    “是。京里来的客人已经在前边等着了。”

    “嗯,我到园中周旋一阵就过去。”

    丹青脑子里“嗡嗡”的,却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师傅之前爆出的猛料,捧着《恒王夜宴图》残片,战战兢兢下了楼,走进“不厌居”一层的画室,把盒子放在案上,这才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额角居然已经见汗。

    没想到啊没想到,师傅居然是货真价实的前朝遗民,比当初洪家那不尴不尬的身份可要响亮多了。而且师傅是有资格姓宋的。刚刚温习了《鸣玉山人传》,丹青当然知道“宋”是前朝的国姓。即使师傅祖上只不过是赐姓宋,那也足以说明与皇室的密切关系了。

    虽然师傅不愿多说,也能猜得出来,曾祖师爷是追随前朝末代皇帝的大学士。当日出逃路上,追兵渐紧,惊惶之际,决定随从人员分成几路,各自携带部分财物,约定日后汇合。其中几十卷从宫中带出的绘画法书,都由宋大学士带走。

    宋学士历经九死一生,辗转打听皇帝去向,苦追不舍,谁知得到的消息却是,皇帝逃至百粤,当地土人假意收留,背地里却通知了追兵,陛下已经被害多日了。宋学士当时就要殉主,却被身边亲随救了过来。人一醒过来,慢慢寻死的心也淡了,转回家乡,所幸当初妻子儿女回乡避难,安然无恙。于是另迁他处,改名换姓,权且乱世偷生。

    不久元武帝立国,大肆搜罗天下宝物,特别是前朝宫中的东西,更是志在必得。末代皇帝出逃时身边随从人员,自然在黑名单上名列前茅。过了些日子,昔日共患难的战友,有人被告发,有人被揭露,有人主动自首。不管什么样的,下场都十分凄惨。

    宋学士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这些年东躲西藏,苟且偷生的日子,早已磨平了他的志气和胆色。终于,在一个静寂无人的夜晚,他往自己身上浇满了香油,又把几番颠簸之后幸存下来的八卷前朝宫中珍品堆在身前,点燃了火焰。

    《恒王夜宴图》正好放在最上面,火势一起,滚落下来,所以祖师爷(也就是师傅的父亲)才及时抢出了一个角。而其他的稀世珍品,无价之宝,都随着曾祖师爷化作了灰烬。

    丹青坐了半晌,心中无尽的惆怅之意。细细审视那半片残绢,焦黑的边缘微微卷曲,被火焰燎过的锯齿形伤痕触目惊心——当初曾祖师爷下了多大的狠心才把那些字画放到身前,又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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