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夺臣妻 作者:京兆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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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胜负
天空中零零散散的飘落几片雪花,落在地上,瞬间变融化成水。席心伸手试图握住飘散在手心的雪花,却换来一湾融化的雪水。
已经是冬历十二月底,真是时光如梭过,岁月不饶人。
“帝羽楼出什么事情了?”席心终于说出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慌,师父的不闻不问,师姐的远走,只能说明,帝羽楼发生变故,而他们都瞒着她。
丁香半响没有出声,犹豫很久才开口:“上月,江湖四大暗阁,以麒麟阁为首联手,出其不意围攻帝羽楼,血洗十八层楼塔,整整围攻九天九夜,很多姐妹都负伤严重。楼王飞鸽朝廷支援,朝廷军队不闻不问,后来才知道,御林军得到江湖密报,却逮捕了大量隐藏于市的姐妹。楼主临走之时,特别吩咐我,要好生保护你。”
“师父他,去哪里了?”席心一把抓住丁香的手臂,细细的手指掐的丁香的手臂,深深的疼。
丁香咬紧下唇,深吸一口气说道:“楼主,身受重伤,莫言前辈带他走了。去了哪里?姐妹们都不知道。席姑娘,如今黑白两道,都在追杀帝羽楼的人。你还是小心为上。”
难怪这一个月来,秦凤没日没夜,都如游魂一样,守在柔水居,她竟然没有将此事告诉自己。
“丁香,为何当今皇上要追杀帝羽楼,我们可是他皇权的维护者。”席心有些气愤的说道。十多年来,她亲眼看见师父铲除了一个又一个谋者,消灭一个有一个敌国细作……如今,苍云国日趋国富力强,难道皇上竟然不顾祖宗法制,这么快想铲除帝羽楼?
丁香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原因,但是有一件蹊跷的事情,就是围攻我们的朝廷军队,全部都是司徒将军麾下将士。可是,重创帝羽楼后,据蓝灵说,皇上一道圣旨,将他的父亲及全家贬黜京都,镇守边疆。这朝堂上的政治,丁香不懂。师父也未提,只是让我转告你:他会回来的,让你保护好自己,等着他!”
他会回来的,席心知道,师父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前方急急忙忙的走来一个小丫鬟,见到席心后着急的说:“三少夫人,老夫人在前厅都等急了。里的公公都催了很多次了。”
席心和丁香相互对望一眼,快步走到前厅。
前厅之中,只剩下中宣旨的公公一人,于老夫人觉得疲倦,已经回房休息。这宰相府的派头,如今的确也太不把圣旨,放在眼中了。
公公宣旨很简单,就是宣席心五日后进,还御赐了一套和席心郡主身份相衬的品级礼服两套。淡黄色的花衩礼服,绣着大朵金色的牡丹花,雍容而高贵;金色的芙蓉花步摇,璀璨生辉。
“公公,敢问五日后是何庆典?”她只是个挂名的郡主,如果不是重要庆典,皇帝绝不可能御赐华贵礼服让她出席。
公公微微一笑:“是立太子之礼!”
席心接过圣旨的手,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她询问道:“敢问公公,可知是封哪位皇子是太子?”帝羽楼遭袭击,手握重兵的司徒将军被外贬,江湖主要势力统一行动。此时,皇上却册封太子,这期间必然有莫大的关联。
宣旨的公公耸肩说道:“这个杂家便不清楚,据说,是五日后,皇上再告知天下册封谁为太子。”
送走宣旨的公公,席心静静的站立在大殿之上,除了丁香,居然空荡荡的无一人。转身回到柔水居中,找个借口将丁香打发出去,席心换上一套简短的衣服,悄悄从柔水居飞了出去。
由于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她不敢使用太多的内力,只能略施轻功,走走停停,没过多久,已经气喘吁吁。咬咬牙,席心依然向自己的目标飞去。
她要去帝羽楼,要去看看养育她十多年的地方,如今,到底何种面貌?
虽然轻功减弱,但是席心听风辨音的能力,丝毫未有减退,她敏感的知道后面有人跟踪,此人不紧不慢,永远和席心保持一定距离。
席心停,她也停,席心走,她也走。
断然不是丁香,丁香绝对没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席心猜测也许是秦凤,她现在终于知道秦凤这一段时间来,其实一直在柔水居保护自己。
不管怎样,秦凤对于自己,是没有伤害之心。
席心决定不再理会后面跟踪的人,依旧前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帝羽楼。
传说中的帝羽楼——实际上非常醒目的呈现在世人的面前,京西皇家园林中,最高山——凤鸣山上最高的楼阁,先祖题名为“镇国楼”,便是帝羽楼真实的所在。
它彷佛和所有的风景古迹一样,如诗如画,雕栏、飞檐、琉璃、古钟……无一不呈现着古朴和浑厚的历史沉积的悠长。
它巍峨的耸立在一片梅花林之中,帝羽楼的周围是一条清亮的护楼河。
如此优美的风景之中,实际上藏匿着无比的凶险,梅花林是按照上古奇门遁甲、阳八卦阵种植而成,步入梅花林,就如同进入血色一般的迷,如无通之人指引,一辈子也无法走出这片如花之林。
满眼红红的腊梅花,如同铺满一条染血的不归路。
梅花林上空长期弥漫中一股氤氲之气,这不是一种寻常的瘴气,而是会导致人神失常、处于癫狂状态的无形的屏障。
护楼河更是体现建造帝羽楼人的心策划,清澈碧绿的河底,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种机关和暗器,世间上凡是能看见,不能看见的暗器机关都密密麻麻堆在河底,一旦触及,将会引发无视铜墙铁壁牢牢保护帝羽楼。
正因如此,帝羽楼才屹立百年而不倒。
如今,却人去楼空,四周散落着无数的兵器、盔甲、被敲坏的铜墙铁壁、被大火焚烧过的梅花林……如此满目疮痍,荒凉景象。
席心的心深深的在颤抖,如此无敌的帝羽楼,居然也有如今的模样。
所有都只剩下残骸,只有半空中弥漫的氤氲的瘴气,依然浓浓的笼罩在帝羽楼的上空。席心皱皱眉头,丝毫没有停留,起身轻巧的从熟悉的道路走了进去……
麒麟跟在席心的后面,他看见她臃肿的身子飞过一棵又一棵的树木,最后来到目的地,他看见席心只是微微的停留一会。
麒麟犹豫一下,从袖口中掏出长长的特质的长巾,绕着麒麟面具,对着自己的鼻腔,紧紧的缠绕三圈。而后才紧随着席心走进帝羽楼。
麒麟的确攻破了帝羽楼,却是没有胜利的战斗。
四大暗阁所有的高手,他十几年来心训练的如恶魔一般的军队,还有朝廷司徒风十万装备良的正规军,九天九夜,不眠不休的战斗,攻破了所有的机关和暗道,死伤无数,损兵折将。
最终面对的却是一座空空无也的一座空楼,以及死在他面前的几十个如花的女子。
上万个男人,死死的盯着几十个娇弱的倒下的女子,彻底的疯狂了。
这是一场奇怪的战斗,胜者不胜,败者未败。
疯狂的将士们,撤出帝羽楼三天后才逐渐恢复正常意识,从此,谁也不敢再贸然踏进去。
麒麟才知道自己败的有多惨!
看着前方淡紫色的娇弱的身躯如隐若现,他伸手扶了扶黑金麒麟面具,轻轻的跟了进去……
潇
第六十四章:相顾
席心提裙拾阶而上,整个空荡荡的帝羽楼,居然什么也没有留下。曾经每一层楼,都是那样的眼花缭乱。黑暗、饥饿、富贵、金银、情色、残杀、争斗…与这些有关的器具、摆设、机关……所有的一切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空空的一层塔楼,与普通的塔楼毫无差别。
席心有些迷茫,实在无法和曾经的帝羽楼相提并论,曾经在黑暗的夜里,这里灯火通明、女人的笑声、女人的媚声、女人的凄惨声……声声入耳,彻夜不绝。
如今,安静的只能听见风的声音,江湖四大暗阁居然如此贪心,搬走了帝羽楼所有的东西,把战场打扫的如此干干净净。
席心缓缓的推开第十八层阁楼的大门,这是曾经师父住过的房间,奢华而富贵、如今只剩下雕龙刻凤的金丝楠木的柱子孤零零的立在四周。
她缓缓的走到正中间镏金凤凰銮椅上,转身轻轻的坐下,抬眼盯着敞开的大门,淡淡的开口:“阁下一路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也不觉得累吗?”
麒麟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席心居然一直知道自己跟在后面,他直起身来,抬腿,跨进殿门,抬眼,正对着不远处坐在正对面的席心。
席心微微诧异,不动声色的开口:“四大阁没人了,还劳需堂堂麒麟阁主,来打扫战场。”
麒麟一声不吭,徐徐走进席心,微风掀起他紫色的长袍,翻滚着的衣角,如同一只紫色的蝴蝶。
席心继续说道:“没想到四大阁的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连我帝羽楼的锅碗瓢盆都不放过。知道的是夺权,不知道的还以为山贼打劫呢。”
麒麟依然没有吭声,直到走到席心面前,立身,一步之遥。
席心身体微微后靠,双手扶上椅背上的扶手,抬头望着他。
“你来干什么?”他开口的语气很冷。
“寻仇!”她开口的语气很柔。
麒麟的眼从席心的脸上,逐渐向下,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半响,依然是冷冷的语气:“朝廷不再需要帝羽楼,江湖也不再需要帝羽楼,你……也不再需要。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你伤了我师父,杀了我姐妹,抢光我们所有的东西……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席心微微笑着,右手轻轻的摩挲着椅背。
“哼——”麒麟语气不变:“我用五万人,换来你们五十人的命,到头来,你那滑头师父,早搬空这里所有的一切,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麒麟微微的有些恼怒,趁着分神之际,席心右手狠狠一抽,抽出椅背上隐藏的一把银色长剑,剑光一闪,华丽丽的指向麒麟起伏的喉结之上。
帝羽剑——帝羽楼王标志的武器,师父曾经告诉她,他一直将帝羽剑隐藏在此处,因为,师父本就用不着武器。
如今,席心却将它架上仇人的脖子之上。
光洁的喉结上,浅浅的渗出一丝血迹,麒麟居然一动不动,没有闪躲。
席心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开口的声音却微微有些发颤:“你为何不躲?”
麒麟望着席心,望着眼前的女人,就算是面对仇人,她的眼中却也看不出任何的杀气,他伸出右手轻轻的捏住刀锋,淡淡的开口:“你明知道是杀不了我的,不是吗?”
席心的手有些开始微微的抖动,她缓缓的放开握手的剑,剑柄在她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抖动,麒麟一松手,帝羽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慢慢的靠近她,双手横在她身体的两侧,紧紧的抓牢銮椅的背面,身体微微前倾,脸靠近席心的鼻尖,热热的气息吹拂在席心的面上。
麒麟淡淡的开口:“如今,帝羽楼已不复存在,你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人拦着你,你……很自由!”
他的身体再次前靠,牢牢的锁住席心的双眼。席心心一慌,低下头来,盯着麒麟的衣襟。
夕阳洒落一片金色的光芒,斜斜的照在二人的身上,时间在瞬间停滞。
麒麟的呼吸有些凌乱,微微的凌乱,他突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帝羽楼。一眼就看见一直在楼底等着他的秦凤。
“找到东西了吗?”秦凤开口。
“没有!”麒麟并未停留,疾步往前走。
秦凤回头望望,犹豫一下,又追他而去。
“会不会在她身上?”麒麟知道秦凤说的是席心。
“不会!”他冷冷的开口。
帝羽楼王不会傻的将这名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不会武功的弟子。
秦凤不敢再开口,一路沉默。
席心安静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全身僵硬,暮色逐渐的暗下来,黑黑的如同泼墨一样,满月逐渐爬上塔楼,月光如洗,亮亮的冷冷的照进来。
席心此时才慢慢的起身,双腿已经麻木,心却乱的如麻一样。“同心结”——她看见了麒麟衣襟深处掖着的“同心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那日他挥刀断下两人发丝,席心细细的将金线裹着发丝,细细缠绕,仔细缠绕,千缠百绕,绕出一对“同心结”
一个给己,一个给他。
千夜结上同心结,一头为君,一头妾。
如今,那黑金面具下,紫色衣袍中,居然隐藏着夫妻二人的“同心结”。此时的席心,实在无法理清心中一团乱麻,理了乱,乱了结。
席心终于起身,准备回府,是与不是,回府即可清清楚楚。
潇
公告
各位亲们:
男爵这几日出差,重要的工作谈判,因此暂时停更两天。
亲们千万要等着男爵,这两日搞定后,继续我们的爱情故事……
亲们……等着哦!!
潇
第六十五章:产子
月光明亮而斜斜的直进来,席心起身,转头,赫然发现月光明亮的照在銮椅背后,折出一股明亮的光,在天花板上,亮亮的,十分醒目,透过天花板上一个小小的空洞,直到上层。
上层就是那间小小的阁楼。
拾起地上的帝羽剑,席心慢慢的走上去,她这是第一次走上这神秘的一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普通的,毫不起眼的、空空如也的小房间。
四周墙壁都是青色的水墨,光溜溜的没有一丝华丽的色彩,唯有从下面一层折上来的光线,在黑暗中异常的醒目。
光线从地面上的小洞透过来,折在对面墙壁上,印成一个拳头大的光晕。席心伸手光晕,四周没有一丝动静。
上上下下扫视,这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房间。师父却为何将此封为禁地?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席心仔仔细细的再次索,除了墙上的光晕,整个房间没有其他任何一处异常?席心盯着光晕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突然灵光一闪,拿起手中的帝羽剑,将剑柄狠狠的对着光晕扣下去。
只听见轰——的一声,四周开始地动山摇,整个房间开始五颜六色的转变,足足半响,色彩响声最后停止,墙壁上深深的印出一把长剑的影子。席心将帝羽剑对准影子扣上去,墙壁上缓缓的裂开一个格子。
一个四四方方的格子出现在席心的面前,格子里却只有两样东西。
整个帝羽楼的核心禁地,居然隐藏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画轴和一个女子的首饰盒。席心先拿起巴掌大的首饰盒,左右旋转,前后倒置,却打不开这个首饰盒。
席心又拿起那副画轴,徐徐打开,这个一副女子的画像,繁华落英的草地上,躺着一个身着装的女子,椭圆形娇美的容颜、剑眉、星目、高挑的身躯,英姿飒爽、气质超凡脱俗。
席心倒吸一口凉气,此画中的女子是如此的眼熟,赫然就是在南中,看见的画中之人。席心连忙向下看去,果然瞥见画像的右下角有一排细小的蝇头小楷,仔细辨认,上面写道:
赠吾之初云:
一生一代一双人
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
天为谁春。
落款是:子驭。又是初云?又是子驭?初云是谁?子驭又是谁?为何帝羽楼中竟然有初云公主的画像?师父和初云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席心有些乱,今夜她知晓的事情太多了,仿佛是什么都发现了,却又是什么都不明白。
为何这世间有这么多住不透的事情?就算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依然有着无法窥探的秘密。夫君掩饰着他麒麟阁主的身份,师父如今又藏着初云公主的画像。
为何?为何这一切就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席心将画轴放进秘格之中,犹豫片刻,又将这个小小的首饰盒,拿出来,放在怀中。也许,对于师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子时的更已经打过了,深夜如墨。
漆黑的夜里,一个紫色的身影缓缓,在空中时缓时停的飞着,席心不敢太过用力,身子越来越觉得沉重,气息也越来越紊乱。
她不得已落到地面,徒步行走,肚子一种坠胀感拉扯着,肚子开始觉得有些一阵一阵的疼痛,每次阵痛来的越来越急。
席心不得不停下来,坐在路边,前面不远处,就快到宰相府了,路边已经有些官灯,微弱的亮着。席心咬牙站起来,一阵剧痛,她又跌坐在地上,满头的冷汗不停的外冒,全身的冷汗瞬间也冒出来。
感觉到下身有一股黏黏的体,流出来,席心伸手一,手上沾上一些鲜红的血。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散乱,但确能判定:自己快要生了,可是怀孕才七个多月,这要是早产,怕是孩子也保不住。
咬着牙,席心昏沉沉的站起来,她一定要回府,生下孩子。
巨大的阵痛感瞬间传来,席心一头倒下,倒在一个宽大的怀中,他稳稳的接住了她,席心仰头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男子模样,她宛如见到救星一般,牢牢的抓住他,宛如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求道:“救救我,我要生了!救救我的孩子。”
于无佑稳稳的接住了席心,从刚才就看见她一个人艰难的走在深夜里,一路跟来,直到她倒下。于无佑看见她裙下渗出的一缕鲜红的血,他却在犹豫。
救与不救?她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他的里,深深的疼。
如果迟一会,席心肚中的孩子肯定不保,那么曼青肯定会感激自己,达成她的心愿。于无佑低着头,看着席心紧要的下唇,紧皱的眉头,她在喃喃的自语:“快救救我的孩子。”
她倔强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于无佑一咬牙,横抱上席心,转身而去,没有朝着宰相府的方向,而是向着相反方向而去。
京郊的一间农舍里,传来女子有气无力的呻(河蟹)吟声,稳婆着急的大呼小叫:“夫人,用点力,夫人,用点力。”
于无佑斜斜的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天空,听着屋内有一搭没一搭的声音,无动于衷。
稳婆一头大汗的跑出来:“少爷,少爷,夫人快不行了,难产,老婆子实在没有办法。”
于无佑低头,冷冷的说:“死了吗?”
稳婆一惊,愣在那里,也许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镇静”的夫君,妻子孩子都保不住了,他只来一句“死了没?”
稳婆结结巴巴的开口:“没……没……还有气。”
“继续,继续生!”于无佑又抬头望着天空。
屋子里又传来有一声无一声的声音,稳婆的叫声也没有刚才那么着急,仿佛例行公事一般叫到:“夫人,用点劲,用点劲。”
整整一天一夜了,宰相府早已经是炸了锅一般,三少夫人失踪,于斯如同疯了一样,将宰相府翻了个底朝天。其他人冷冷的看着笑话,顿时间,谣言四起,各种说法都有。
于无佑也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这个女人这么弱的身体,居然怀孕生孩子?原以为,撑不住多久,就命不保。却没有想到一天一夜下来,她依然留着一口气,拼命在挣扎着,鲜血已经流了一地。
稳婆的嗓子都哑了,最后只是挥着手势,鼓励着席心。
于无佑终于忍不住走进去,伸手探探席心的鼻息,微微的有气息,苍白的小脸,血色全无,满头的大汗,早已湿透了全身的衣裳,白白的肌肤衬托着红红的鲜血,异常的诡异。
她的牙紧咬着下唇,下唇已经被她咬破,血凝固在嘴角,一层又一层的血迹。于无佑内心深深的被揪痛了,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
一个坚强的要命的女子。
于无佑突然一巴掌挥过去,打醒正在打瞌睡的稳婆,狠狠的吼道:“救活她,大人小孩要有问题,我宰了你!”
稳婆被突如其来的巴掌,一下子打蒙住,一听于无佑的话,连忙又拉起席心的手,大呼小叫:“夫人,用力,夫人,用力。”
心里却不住咒骂:这位爷,这是有毛病的人,起初不理不睬,人都要死了,又要救活?要不是看着银子的份上,老婆子才不接这麻烦的生意。
体弱的母亲,早产、难产……全部赶一起,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第六十六章:幸福
烟花三月的江南,千帆过尽,百花盛开,燕子衔泥翩翩飞,扑腾水鸭几只闲。他从如诗如画的竹林深处徐徐走来,带着如春风般肆意却温暖的微笑,牵起她的手说要与她执手一生,霜染青丝、皱攀眉角。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是如此温暖如玉,沁入心怀。
“斯哥哥!”席心恍惚中,伸手上这张清秀俊美的容颜,无数次梦里,她都辗转难眠,多少次醒来,将身边冰凉的孤枕,轻楼入怀。
她在思念他曾经开朗的容颜、转身的背影,以及他眉间的痣和眼中的孤单。
跌入无边的黑暗,他渐行渐远,带着那永远不变的微笑,轻轻挣开她的手,如风般飘然。
席心恐惧的大叫,霍然睁开双眼,身下的剧痛撕心裂肺,身上却疲惫无力。稳婆见席心突然睁开双眼,惊喜的大叫:“还活着,少爷,还活着。”
这一声的惊喜,完完全全是从心而出。
于无佑惊喜的跑到床前,看着席心微微睁开的双眼,轻轻的松口气,转头对着稳婆轻声道:“实在不行,还是……保……她。”
于无佑轻轻的抚上席心的一只手,放在手心紧紧的握住,两天两夜了,已经两天两夜,她居然如此顽强的活着,虽然气若游丝,却挣扎的最后残余的意志,活着。
为了谁?为了肚中尚未出生的孩子?还是世上她牵挂的人?
无论是谁,都让于无佑一颗冰冷的心,有些丝丝的暖意,他甚至有些嫉妒,她牵挂的人,她垂死挣扎在死亡边缘,嘴边还喃喃呼唤的人的名字。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划破长空,震响环宇,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个世界。
一切收拾停顿后,于无佑席心的脉搏,虽然微弱但是很平稳,应该没有命之忧。他甩出一包银子,吩咐稳婆道:“去雇一顶轿子,四个轿夫,将夫人和孩子,送到我给你地址。记住,不准告诉任何人,是我吩咐的。”
稳婆接过重重的钱袋,掂量掂量,眉开眼笑。立刻去办的妥妥帖帖,于无佑一直暗中紧跟着,直到看见这顶青色的轿子,将昏迷的席心和熟睡的孩子,送进那扇朱漆大门,他才转身离开。
于无佑的内心,突然间有些空荡荡的难受,脑海中时时刻刻都想起,席心痛苦的呼唤的身影,听见她揪心的呼唤“斯哥哥。”如今,自己却亲手将她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为了叶曼青,他于无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甚至可以亲手将叶曼青推到她爱的人的怀抱。于无佑曾对叶曼青这样说过:为了你,我可以失去一切,甚至失去你。
可是那时候的心,都没有如今,如此的沉重和难受。因为席心——这个毫不相干的女子,柔弱的,固执的,坚强的女子。于无佑第一次质疑:自己十七年来,固守的爱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人们都说: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放手让你爱的人幸福。
于无佑就这样彻底的放开手,让叶曼青去追求她自己所谓的幸福。而他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的怀中。也许他就这样一辈子默默的看着她,直到自己老去,死去,化成灰,化作尘,依然围绕在她身边,包裹着她。
可是,叶曼青幸福吗?
躺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的怀中,背负着一个爱她的人的罪孽,是否这就是叶曼青追求的幸福?
“她没死?”叶曼青疑惑的望着于无佑。
于无佑点点头,而后又补上一句:“放心吧,过了明日,她再想回宰相府,恐怕也不能了。宰相府从此就只有你一个三少夫人。”
于无佑起身,没有留恋,准备离开叶曼青的房间。
“佑……表哥……”叶曼青不确定的轻轻叫了一声,今天的于无佑的确有些反常,反常的仿佛变了一个人,叶曼青艰难的开口:“你没事吧?”
她生命中唯一的一个男人,她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虽然对于于无佑,她叶曼青没有爱意,她甚至利用了于无佑对自己的爱,来得到自己爱的人。她对他只有歉意,只有悔意,唯独没有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可是看见他今日落寞的神请,叶曼青的心,依然有些微微的像被划过的伤痛。
于无佑停住身子,幽幽的开口:“青妹,你幸福吗?”第一次,他如此的语气对她说话。
叶曼青的心慌的如原野上的荒草,跟着风疯一般长,她半响才开口:“也许……幸福……吧!”
于无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嘲的说道:“至少我们之间还有一个人,是幸福的,这也足够。”
这个世界上,人心,要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有了锦衣,就会想要玉食;有了锦衣玉食,就想要权力;有了权力,就想要更多的更大的权力。
人的欲望没有尽头,人的贪婪也没有尽头。
不同的是,有的人的贪婪,可以为别人带来享受,比如给天下苍生,带来安定和幸福。
而有的人的贪婪,终究带来的确是玉石俱焚。
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文武百官面圣的时刻,未来天下谁主沉浮?在那一刻就应该通告天下。这之前,谁也不知道皇上苍擎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不动声色的宣布太子人选?
未经过内阁,未经过宰相首辅,未经过后,苍擎渊就突然下旨太子的册封大典。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朝廷明显是分裂成两派。
今日宣布后,终究一派得势,一派失势,失势者,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这些政治家们心里十分的清楚。十年寒窗苦读,位列朝堂,一旦站对行列,变成的是人上之人;一旦站错行列,不但个人命不保,恐怕九服亲属之内,也生活的胆战心惊。
暴风雨的前夕,永远是最宁静的时候。
——宰相府——
于纪贤和他的三个儿子,已经穿戴整齐,紫色、蓝色的蟒袍,白玉、青玉的腰带,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十分的凝重。
于斯早神游到天外,看着父亲的嘴一张一合,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自己派出麒麟阁和翎凤阁所有人手,居然也找不到席心的下落。
如此关键时刻,她却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斯心十分的后悔懊恼,那夜从帝羽楼出来,就应该跟着她,一直到府。只是当时席心看着自己的眼睛,仿佛认出自己,于斯一时有些慌乱,竟将她一人留在帝羽楼。
这一致命的疏忽,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能再原谅自己。
会不会是爹爹,将心儿囚禁起来?于斯很快否定,因为,于纪贤一直都在自己的监控范围之内,断然不会。
于纪贤有些微怒的望着于斯,重重的说道:“斯儿,这是关系到宰相府今后荣华富贵的重要时刻。儿女私情,都给我抛诸脑后。大丈夫,何患无妻?”
于斯抬头深深的望着这个,叫了一辈子的父亲,一言不发。
——国舅府——
国舅司空敬来来回回的走的,双手不停的搓,不停的搓,不安的说道:“昊儿,我们大权还未夺过来,皇上就要立太子,你说怎么办?以后我们还会有好日子吗?于纪贤这老狐狸,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们怎么办?这回肯定比上次要死的更惨。”
苍昊轻蔑的望一眼自己的舅舅,冷冷的开口:“舅舅,父皇立谁为太子,谁都不知道,难道就不可能是我吗?”
“怎么会是你呢?”司空敬双手一摊。
苍昊笃定一笑:“舅舅,你放心,我不是回国后才知道有今天的,从我离开苍云国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迟早会面临今天。因此,我每一天都在为今天做准备。无论是在西凉国,还是在苍云国。我相信:这个天下都应该是我——苍昊的!”
苍昊一只手搭在司空敬的肩上,望着司空敬张大的嘴,继续说道:“我不能将天下交给苍煜,他是我的弟弟,我了解他格的柔顺和仁慈,当今北有西凉国,中有雪域国,我们的苍云国,需要铁血手段,才能不败于天地之间。苍煜,他没有资格!何况,他背后的势力,哪一个不是对皇位虎视眈眈?苍煜不是猛虎,他驾驭不了他手下的所有的狼群。这天下,我不能给他,不管是为了苍氏皇族,还是为了天下百姓,我都必须登上太子之位,将来位列九五之尊。”
自古,为王者,为狼也,狼之本,在于残和忍。
——惠恩殿——
惠妃最后一次,又仔仔细细的整理好苍煜的朝服,用爱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孩子。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他是如此的俊朗迷人,是如此温文尔雅,如此的潇洒出尘。
惠妃轻轻的言道:“煜儿,为娘有一句话,在心底整整五年了。今日,我不得不说。”
“娘,孩儿谨听教诲!”苍煜扶着惠妃的肩,柔顺的回答。
惠妃轻轻的叹口气才说道:“这么多年来,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娘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觉得是娘对不起你,所以我也不闻不问。可是今日之后,不一样了,你即将位列天下,统治朝纲。有些事情你该改了。”
苍煜轻轻一笑:“娘,父皇今日是封太子,又不是传位。瞧娘说的。”
惠妃摇摇头,脸色十分的忧郁,满头金灿灿的珠光宝气,依然无法掩饰她苍白的脸。她说道:“煜儿,这十多年来,如果没有宰相大人的支持,我们母子是走不到今天的。为娘也不是要你当真感激他,但是在你没有大权在握时,千万不要惹怒宰相大人。还有……”
惠妃停一下,继续说道:“当年司徒小姐的事情,为娘希望你能忘记。彻底的忘记,我知道这几年你不爱红粉爱须眉的毛病,就是因为憎恨宰相大人,当年进言将司徒小姐嫁给苍傲,害死了她……”
苍煜瞬间收起笑容,木然的望着惠妃,一双眼睛空洞的没有神采。
惠妃见自己说道重点,一狠心继续说道:“如今这毛病,该改的就改了。还有,于家的四小姐已经成年了,等今日事情一过,你也该娶妻了。他日你若为帝王,于家的千金,必然就是皇后,这也是娘与宰相大人的交换条件,你明白娘的苦心吗?”
惠妃担忧的望着一言不发的苍煜,等着他的回答。
久久的苍煜没有出声,很久很久,他突然抬起脸来,微微的一笑,笑的如春花般灿烂,如夏雨般浓烈。
苍煜说道:“你放心吧,娘。你说的我都改。为了你,我也必须得到天下,因为,我深刻了解我的大哥,有仇十倍报,有恩十倍还。娘,我要保护你,以及我要保护的人。就如同前十几年,你用你的青春保护我一样。这斗争必将分出胜负,这不是我能够选择的事情。如果我能选择,我愿意抛弃一切,过着朝数晨露晚看夕,柳堤散步,清湖泛舟的日子。我记得有个女子曾经说过:一树紫桑,一方铃兰,一口枯井、一间破屋。那也是我想要的生活。”
苍煜眼望着前方,悠悠的说道:“那只将是我心中埋藏的梦……而已。”
一个人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是我们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有时候,在命运面前,任何的挣扎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潇
第六十七章:纠葛
宽阔的汉白玉广场上,左右两边齐刷刷的立着文武百官,以及后所有的人、太监、嫔妃。高高的黄色的华盖,长长的红色长毯,无一不昭示着今日的辉煌和隆重。
所有的人均敛气摒声,等待着皇上的来临。终于,在声乐声中,苍擎渊端坐在龙辇上,目光如炬,年近花甲的他依然脸色红润,只是满面红光的脸上不免流露出疲倦之色。三月的春风依然有些刺骨,他的膝盖上盖着一条厚厚的虎皮毛毯。
坐在皇上身边的惠妃娘娘,体贴的微微前倾,将滑落的虎皮毛毯,轻轻的拉起来,并轻轻的拍拍,苍擎渊回头对着她微微一笑。
如此的和谐,如此的温馨,世间谁也没有想到惠妃居然独宠十七年,十七年,足够一个女人韶华逝去、青春不在,她却依然艳冠后,无人能及。那么她唯一的儿子,继承皇位,那当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对于太子的人选,满朝文武没有几乎所有的意见都是一致的。二皇子——苍煜。有皇上的宠爱,宰相的辅助,不想要这个天下都难。
国舅司空敬此时如坐针毡,参加这种盛典,对于他,简直就是等于判了死刑。只希望,此番能保住老命,就万事大吉。他抬头望望前方的苍昊,只见苍昊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父亲——当今皇上,居然神态悠闲。
司空敬微微的叹口气,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苍擎渊缓缓的走下銮舆,徐徐走上金銮大殿,群臣低头跪拜,起身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地动山摇,响彻天地。
苍云国什么都缺,国库缺钱、抗敌缺将、居者缺其所,老者缺其养……唯一不缺的就是人,苍云国的人是越来越多,经济实力却越来越后退。
这不得不使,苍擎渊无数次在朝拜祖先牌位时,都在做深深的忏悔,有愧祖先。
皇上终于开口,而且是直奔主题,看来今日唯一做的就是立太子,立未来天下的王。苍擎渊环视众人,终于开口道:“众爱卿都应该知道今日,朕要立太子。在册封太子之前,朕想让你们见一个人,一个故人,来人啊!宣!”
众人的眼都朝着殿外的尽头瞧去,只见一顶白纱凤凰刺绣銮舆缓缓而来,轻柔的白纱在微风中摇摆着,层层的白纱如同翻飞的白雪,銮舆中的人若影若现,却看不真切。
所有人的脖子都跟着转动,直到銮舆到达最前方,人们急忙上前,双手掀起纱帐,一双巧的绣花鞋,首先踏了出来,接着是一袭纯白色的湘水裙,再往上……
所有年上四十的官员,都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只见从銮舆中飘然走下一个绝色女子,只见她一袭白色纱衣、腰间系白色流苏长纱。墨玉般的青丝高耸,发间点缀点点珍珠,最为醒目是一朵硕大的芙蓉花,衬托出女子的脸如红霞一样炫目夺魄。她的右眼角边居然点画几缕鲜红色的彩绘,异常的妖艳。
所有的装饰都不及女子,眼中闪烁的光芒,那双丹凤眼中闪烁着自信、坚定和一种无法言语的贵气,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是后天无论如何培养,都无法形成的。
“初云公主!”已经有人低低的惊讶出声。
这的确是失踪十七年的初云公主——一个传奇的公主。
苍擎渊并未起身,只是一定深深的盯着女子,徐徐走到殿前。她并未俯身参拜皇上,而是微微侧身,面对着宰相于纪贤,轻启朱唇,口吐兰香:“宰相大人,多年不见,大人,似乎老了?”
于纪贤起先是十分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初云公主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可眼前活生生的到底是谁?为何今日现身皇之中?
于纪贤瞬间变回平常的脸色,淡淡的说道:“臣拜见公主,多年不见,公主依然如此光艳照人!”
皇上苍擎渊轻咳一声,盯着初云看了半天后,终于开口道:“朕今日很高兴,喜迎回朕的皇妹——初云,这是上天对我苍云国的庇佑,今日初云和朕,将一起册封苍云国的太子,未来朕的接班人。朕今日诏告天下——”
此时,下面所有的人全部屏住呼吸,等待着……
这是一个很煎熬的时刻,因为这主宰着很多人,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苍擎渊再次望了初云公主一眼,才开口道:“朕决意封皇子……苍昊为……太子。李公公,宣旨——”所有人全部愣住了,瞬间出现了有人以来最安静的时刻。
皇上居然逆满殿权臣的意见,执意封苍昊为太子,难道就不怕,朝纲段乱。
“皇上|”首先出列的是礼部尚书,他急切的说道:“皇上不可,自古为君者,才华与仁德并存,智慧与威望共有。纵观陛下的皇子,臣等以为,二皇子更加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接着内阁大学士出阵,连连出列:“皇上,臣以为大皇子虽然体格勇猛,有谋有略,但是毕竟离开苍云国多年,对于苍云国的风土人情、国情国意,并不了解,如果如此贸然为太子,甚为不妥。”
接着便是一个接着一个言官出列,当然说的都是一套一套的,目的全部都是一样的。
唯有宰相大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苍擎渊频频点头,仿佛这些大臣的话,有些道理,他微笑着听着一个又一个言官犀利的进谏,丝毫没有恼怒,反而比平时更加有耐心的听着,微笑着,点头着。
等到九成以上的官员,全部都表示了自己的意见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到正上方,半天都已经过去了,站着的人们,开始有些腿软,有些开始将一只脚放在另一只的脚的上面,以此来减轻重量。
等到几乎没有人再无意开口时,苍擎渊开始说话,短短的,却只有一两句话:“朕也认为,爱卿们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立太子之事,朕在司空皇后生前,已经答应过她,朕作为一国之君,岂能食言。”
新一轮的辩论,又开始展开,不厌其烦的言官们又开始继续进行口水战,大有皇上不改变主意,今日就耗下去的决心。
皇上苍擎渊也不恼,不气,反而笑的更加的随和,安详,每当臣子没有话辩出的时候,他有轻轻的抛出一句自己的主意已定之类的话。
一旁的惠妃,早已火冒三丈,只是碍于后不能干政,无法开口。
日头慢慢的西斜,站着的人已经筋疲力尽,口干舌燥……好好的册封典礼,直到如今连册封的影子都看不见,还在口水大战。
奇怪的是皇上,不说退朝,也不说再议,只是很温和的听着这些臣子们的发言,这才是于纪贤最担心的事情。
立太子——名义上是天下大事,其实也是皇上自己的私事,说白了,他铁了心立那个为太子,大臣岂能耗得过皇上。自己一时疏忽大意,以为一直以来皇上都是曲于内阁威力,没有想到,今天,皇上居然执拗如此。
话说回来,自己的儿子,立那一个,难道对他这个父皇有影响,还不认老子了?
于纪贤望着斜斜的夕阳,咬咬牙,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耗下去了。他稳稳的走出行列,大声说道:“臣有话说。”
所有人全部安静下来,苍擎渊微微一笑,关键的时刻终于到了。
于纪贤抬头说道:“其实,皇上,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各有各的优点,臣相信,谁做太子,或者将来谁做君王,都将是一位明君贤主。但是臣有拙见,苍云国的江山,应该皇上苍家的江山,对吗?”
苍擎渊一愣,所有人一愣,实在不知道宰相大人,为何有此一问。皇上轻轻的点点头,不是我苍家的江山,难道还是你于家的不成?苍擎渊的脸色很难看。
于纪贤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为君王着,必须为皇族开枝散叶,苍昊皇子如今已经二十有五,可膝下依然无子,如此昊皇子为太子,将来位列君王,万年之后,可将这江山传给谁?”
苍擎渊微微一怒,这宰相大人可是越老越糊涂了,皇上淡淡的开口:“宰相大人,昊儿还年轻,这不是问题,”后三六院,一年生个十个八个,没问题。
于纪贤早知皇上回如此说话,微微笑道:“据臣所知,昊皇子回国后纳过无数个侍妾,均无所有出。臣还听说,听说……昊皇子本就毫无生育能力。”
于纪贤突然举起一只手,直直的指向苍昊,大声的说道:“皇上可以召皇子府的专用大夫问话,如昊皇子毫无生育能力,那这苍家江山,下代之后,传与……何人?”
于纪贤狠狠的,掷地有声的呵斥出声,声音回荡在殿内,久久的形成回音不散。此刻,所有的人眼光,刷刷的望着苍昊,这可是皇族秘史,宰相大人居然抖搂出来,是与不是?到底如何?
苍擎渊脸色一变,久久的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已经想过众臣干涉立太子之事的种种理由,却完全没有想到,于纪贤居然抛出这个简单的,却置之于死地的理由。
如果理由成立,那么苍昊必然不能成为太子,无后的君王?
“宣皇子府刘御医!”苍擎渊的声音有些苍白无力。
刘御医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刘御医不仅仅承认太子无生育能力,居然还拿出近几个月来,给太子开的药方,以此证明,太子如今一直在服用治疗的药物。
苍昊不动声色的望着刘御医,暗暗叹口气,居然没有想到年迈七十的老头子,居然也能被于纪贤收买。这么老了,还在奢求什么?
“这……”苍擎渊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处理,他微微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出声的初云公主。
初云公主一直坐在那里,听着所有人的言辞,她此时才缓缓开口道:“不能仅凭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的话,就认定如此大的事实,这样吧,皇兄,皇妹我正好认识一个名医,当场可以论证这个问题。正好,宰相大人,这个人是你的故友,我相信,大人见过他后,对于他的判断,宰相大人必然是心服口服的。”
一听“故友”,于纪贤的脸色突然一变,有些苍白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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