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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__5
    长生 作者:书闲庭

    长生__5

    的童子,头上扎着两个用丝帕包着的圆发鬏,耳边散着碎发,盘腿坐在湖心小亭的飞檐上。面对着太阳升起来的方向,小手掐莲花状,眼观鼻鼻观心的闭目打坐。阳光照在她稚嫩的脸上,染成一片金色,表情宁静安详,颇有点神圣的味道,真要冒充起仙童来,倒也有模有样。

    湖面上是一水残荷。

    或许是尚在胚胎的时候就只想着自己原来的模样,或许是别的不知名的缘故,重新投胎的她依旧长着从前姬君长生的模样。

    而姬君家族相貌上的基因,从三百多年前尚没有大民帝国的时候,组成姬君这个姓氏的两个古老的家族——姬家跟君家,就已经都是被世人所公认的美貌与高贵了。

    太祖帝后景皇帝的画像至今挂在汉广宫,直到姬君长生在位期间,还曾有人海外朝贡的臣子看痴了眼睛摔跤的故事发生。而据史载当年作画的大师濮阳茜曾言,那时刚开始研究的素描油画技术连景皇帝十分之一的美都没有画出来。史上关于太祖玄皇帝气度姿态上的赞誉甚至还在景皇帝之上,所以濮阳茜为太祖玄皇帝做的油画只是一个侧脸,还是垂目下视的。

    虽然史书不免偏颇玄皇帝陛下,说得有些夸张,但这样基因,在只纳美男的皇家直系传承,想要达到难看的标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前的姬君长生,纵使是个虚弱苍白的病秧子,但就容貌仪态而言,做为帝王,也没有能让人挑剔的地方。

    她醒来后诸多怪异的地方,被人传为仙童而不是妖异,恐怕相貌上的加分也不少。

    以姬君长生的心性,本不会这么快就让人觉察出不同来。但她实在是受惊过重,再深沉的心思都被惊得翻了个个儿,没有了敷衍的情绪。

    说实话,虽然是投胎重生了,但记忆的存在就意味着灵魂的依旧,她并没有把这个新的身份新的家人当成一回事。只做是自己换个样子继续活着了,从她刚开始有意识就什么都不想,只记得为了一个健康的身体努力练功就可见一斑。

    虽然也觉得对这家人有点抱歉,但帝王的心性决定了这种歉疚感并不会太重,不足以影响到她什么。她如今三岁,已经有了行动能力,只等搞清楚自己在哪里,就能通知到宫里,让她们派人来接她。虽然事情是离奇了点,但她最起码有一百种法子可以让父后跟嫆和相信事实。至于其她人,她不在乎,也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们知道。

    想到嫆和看到她骤然比自己年轻了二十几岁,无事一身轻飞檐走壁时羡慕得狂流口水的表情,她得意得都要笑出来。

    秉着谨慎的原则,她也设想过一些意外,可纵使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状况。

    在大民,的确有些女儿嗜好涂脂抹粉留恋花丛,甚至娇气到不如男子,但哪怕是那种雌伏在女人身下的花娘们,也没有“倒行逆施”到能跟“男人一样会生孩子”的程度……

    《西行记》里有一个男子国,只有男人没有女人,不太像。

    《镜花缘》中也有一个男子国,男人赚钱养家糊口当家作主,女人在家涂脂抹粉相夫教子,跟眼下情景似乎差不多,但那不是杜撰的么?

    大民帝国已经进入航海殖民的时代,越过茫茫大海的确有新的土地,新的王国,新的民族,但从来也没有谁见过什么长人国三眼国半身国,更别提男子国了。那些海外小国也有些男国君,但也没听说过她们的女人会生孩子呀。虽然发色,肤色,瞳色跟大民人不一样,都总还算是正常人,也没记载有她们将女人关着,男人出外养家的。而且,海外诸国的语言风俗文字历史甚至信仰神话等等都跟大民完全不一样,可这里除了口音的微小差别,其他竟然都差不多,简直就是大民倒退三四百年后的阴阳颠倒版,这正常么?

    前几日她见屋里放着一本诗经,装作不经意的拿在手里撕着玩,第一篇就翻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又看到大民汉广宫名的由来,赫然也写的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一样的字,写的却是能让人惊得魂飞魄散的“荒唐”的事实。

    会生孩子的女人?

    天神……她到底是在哪里?

    难道真的是在《镜花缘》中的男子国?大民的舰队也未曾探索到的地方?这里距离大民有多远?

    果然如此,要回大民,她最少需要一批从事海事的人手,一艘能出海的大船,这不是一件短期内可以解决的容易的事情。

    据她观察,这里的科技技术比起大民来起码差了两百到三百年,糊窗户用的是纱跟纸,连玻璃都没有,还在使用铜镜。以此类推,恐怕造船的技术也不怎么样,更别提航海人才了,有没有能出海的船都未可知。

    人才,技术,钱,她需要的东西很多,但没有人会把一个三岁的女孩当回事。

    她前世就是帝王,再清楚不过上位者对于不受控制的异类的态度。并且大民帝国,咳咳,在西方国家的名声确实……好在这名声应该还没有传到这里来……前路漫漫,最少十年的时间,她没法有什么做为。

    当务之急,她要韬光养晦,不动声色的长大,同时寻找资源……

    父后,嫆和,你们等着我,我一定能回去!

    ——虽然姬君长生心中已经隐约的明白,问题并不只是海外的一个“男子国”那么简单,但显然,她现在并不承认。

    一个大周天运转完,姬君长生慢慢收功睁开眼睛,黑瞳直直的迎视着阳光,没有丝毫不适。

    不幸中的万幸,最起码她是真的武功大成,进入先天之境了。外在表现也早已做到返璞归真,不是一个境界的人都看不出来。

    虽然一点招式都不会,但纯以武力而言,一般习武的人连她的衣角都挨不着。飞花摘叶踏雪无痕这种武林人梦寐以求的传说中的境界,对她已经不是什么困难。抽空去哪个武林门派中逛逛,偷点秘籍什么的出来学点招式也就是了。

    谢天谢地,根据她的推断,这地方应该还没有火器,以她现在身手,足以自保。失误率不超过0.1%……

    “芙蓉,吃早饭了哦。”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秋玉络站在竹桥上一脸温柔的仰头看着女儿。

    姬君长生轻盈的飞身下来,悄然无声的落在秋玉络身前,忽略掉秋玉络后面的丫头倒抽气的惊呼声。

    自从刚知道境况的时候因为受惊过度不小心漏出了底子,她以后也就懒得装了。这些女人被整体奴教弱化得惨不忍睹,又不是第一次看见,还每次都张大嘴巴一脸傻相,资质差得令人发指……她可受不了整天身边到处晃荡的都是这样不合格的仆人,想办法慢慢换掉吧。

    “累了吧?”秋玉络蹲下身子,爱怜的掏出手帕来在她额上擦了两下莫须有的汗,又把手里抱着的外衣来给她套上,“早晨天气还冷,出来要多穿点。”

    姬君长生垂下眼眸,并没有抗拒。自己这个新的身体是这个女人生出来的,按照正常推理,她就等同于她的父后。她要是对她无理,估计以后回去让父后他老人家知道了,会把自己打成猪头。而且秋玉络这番慈母之心实在让人感慨,她姬君家从来没有忘恩负义的教义,所以她对她的容忍度算得上很高。

    “今天早上熬了蔬菜粥哦,很好吃的。等下先尝尝看喜不喜欢,喜欢要多吃一点,不喜欢娘再让她们换。”秋玉络拉着女儿的手,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

    姬君长生斜了亭中石桌下一眼,一言不发顺从的让秋玉络牵着她的手走了。

    日上三竿时分,从石桌后面的地上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一个男孩。约莫是十几岁的模样,粗胳膊长腿显得人很壮。眼若铜铃,眉毛浓直,鼻直口方,长得很憨厚,并不难看。但跟年龄不相符的幼稚的表情,使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呆傻。

    他两只手握拳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起什么,很快的从地上爬起来,抱着亭中柱子,嗖嗖两下爬上去,仰起身子,伸头往亭上看去。一眼看见空空荡荡的亭顶,他就撅起嘴,孩子气的委屈道:“四儿又睡着了,小姐又走了……”

    垂头丧气的滑下来,没走上两步就又已经高兴起来:“肚子饿了,吃饭!”说着拔腿就往岸上跑,大脚板一起一落踩得竹桥“呀呀”响。

    他叫四儿,大名就叫吕四儿。

    秋水山庄周围百多亩地都归秋家所有,吕四儿的爹娘原是租种秋家土地的佃户。一日夜间,不知因何缘故他家中失火,夫妻两个跟两个哥哥都没有跑出来,他虽得救,人却傻了。

    吕家夫妇没什么亲戚,还有一个大儿子听说小时候被人带走不知去了哪里,剩他一个痴傻了的孩子无依无靠。村里人心慈,东家一顿西家一餐的接济他,胡乱的活了下来。后被山庄的管家赵爷看见了,回去跟秋大小姐一说。秋玉络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那被大夫诊断为醒了也是痴傻儿的女儿来,心中大怜,让人给带进了庄里来。

    慢慢给教得也知道点事了,只是脑子里落下的毛病大夫也没有法子。

    姬君长生刚醒来的时候,一门心思要学走路。刚开始腿脚没力,总摔,又不让人扶,大家伙儿都围成一圈盯着,提心吊胆。吕四儿也悄悄的蹲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女娃娃。

    正好长生没走稳又摔了一跤,没等人注意到,他就一哧溜冲进去一只手就把小女娃给拎了起来。奇怪的是,坚持不让人扶的小女娃独没有排斥他,也不生气。

    就此让傻四儿大受鼓舞,单纯的脑袋里面大概觉得这个小娃娃很是投缘。尤其在见过姬君长生飞来飞去的功夫后,更是两眼冒火花,一脸的崇拜,竟然就这样粘上了。

    这几日,姬君长生每天都太阳尚未升起之时来湖心小亭打坐,他也天天一大早爬起来。不敢爬到亭子顶上去打扰看起来就不太善的小女娃,就老实的在下面等,可每次都等得不知不觉在桌子底下睡过去。他引以为投缘的小朋友并不搭理他,明知道他在桌子底下睡过去了,也一次都没有在走的时候顺便叫他一声。

    早饭过后,秋玉络靠着窗,坐在女儿身边捧着一卷《春秋》读给她听。虽然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听懂,但女儿似乎很喜欢听她读书,所以,也就慢慢的养成了这个习惯。

    刚读了两页,下人就进来报侯府老夫人来了,秋玉络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人立时变得苍白起来。

    吾名长生

    理性的劝服通常比强行掠夺更让人痛苦绝望,而秋玉络眼下正体会着这种绝望。

    秋水山庄的正厅,南安侯府的老夫人微微垂下眼掐着手中的佛珠,看她的神情,似乎也有些不忍,但这种不忍显然并不足以让她改变主意。

    秋玉络坐在她右侧边,身子靠在椅子一侧的扶手上,一手捂着嘴,伤心的哭泣着。不时的摇着头,哽咽的道:“不……不行……不行……”

    奶娘站在她的身后,一边担心的看着她家小姐,一边紧绷着一张脸,神情很愤慨。王嬷嬷站在老夫人身侧,似乎不忍心看秋玉络痛苦的样子,视线低垂着看地面。

    稍远处,大口站着一个青袍素装满面风尘色的中年男子。他也正专注的看着这边,微微拧紧了眉,显然有些愤怒。

    他是山庄的管家,姓赵,人们都叫他赵爷。

    听说秋老将军曾对他有恩,三年前正是他给出的主意,才让秋玉络要回了女儿,随后他自己还一直留在山庄里当了管家。这三年多亏了他帮忙打理一切,要不然就秋玉络跟奶娘两个妇道人家,就算拿着南安侯府返还的大笔嫁妆,也不知道该怎样让自己衣食无忧。

    但,就眼下情况而言,他虽然担忧,却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毕竟这是秋玉络跟南安侯府的家事,外人,尤其是下人,没有插手的余地。

    和三年前一样,老夫人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要带走自己的大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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