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武 作者:早春芳华AND余静若
玉树琼枝作烟萝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某春又回来啦!
某春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愿意听的,我来讲,亲们继续听。
如果故事让你有任何的不快,请亲抬眼看看右上方,看到没有?那个红色的小叉叉,对的,说的就是它,它是很好的东西哦!直接去点,不要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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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看故事吧,我不吵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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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轰轰闷响一声紧挨着一声从南面门震荡袭来,伴随着战靴橐橐,马蹄嘚嘚,疾矢破空长啸。
漫回曲廊、幽幽深殿前,一袭绯红长裾委地,乌缎青丝绾作半松垂髻,娉婷绰约,宛然是秋水为神玉为骨。然而,凝颊皓腕再无半分血色,剪水双眸失却灵动剔透,木木然觑着满庭绚烂如脂的木芙蓉。
衣妙龄侍女散发跌撞,几乎是半爬过回廊,哽咽堵在喉头,泫然泣不成声,跪下抱住绯衣女子的双腿,惨呼如尖刺般乍起,“夫人,秦兵已经攻破一层门了,请夫人速速离去。”
绯衣女子徐徐转过身子,裙角逶迤曳地,缓缓抹过脚下如镜砖,盈盈如蕊娇容,嘤嘤黄鹂娇音,“王上在哪里?”
又一阵巨响撼彻深殿,震下殿前飞檐上瓦砾飞灰絮絮,惊落庭中华美似锦的木芙蓉。喊杀声如潮水异响,更近一分。
仅剩的人们再也把持不住,四散奔走藏匿,廷侍卫从外廷涌入后,四下奔突往来,冲入殿内抢掠珍宝金银,携走貌美侍女……哭声喊声叫骂声,尽数湮没在愈来愈近的喊杀声中,战靴橐橐踏声动地而来,马蹄踢踏如雷响彻禁。
极度混乱之中,再也无人在意绯衣美人。
她冷哼一声,如石塑般伫立不动,琥珀色瞳眸中生出绝决的冷厉。
纵使万千娇贵出身名门,纵使君王笑看恩宠一身,一朝家国沦丧,便如委地金枝,战靴碾踏而过,余下的也不过是碎玉许许。
几十年战功彪炳万军难敌,能却匈奴百里的父亲,已于两月前为国捐躯,紧接着,便险关失守。
不过月余,秦军大将王翦率军大败赵兵,杀赵军主将赵葱于阵前,副将颜聚遁逃无踪。秦军长驱直入,直捣邯郸城下。
秦军从邯郸城外攻入城也只花了区区两日,听说秦王亲临邯郸,秦军奋勇向前,邯郸城中尸横遍野,护城河被鲜血染红,纵是隔着半城之遥,中仿若也能嗅到那空气中蔓延的腥冽气味。
昔日呼风唤雨,杀伐决断皆出一人的国君,也是爱她如掌上珍宝的夫君,在强敌兵临城下,城即将沦陷之时,也不过一个抱头鼠窜,但求自保也不能的懦夫。
如若她是他,就算战死于墙之下,也定要亲自披甲,与敌军背水一搏。慷慨赴死,好过藏匿深,看嫔妃人惶恐奔逃。只可惜,那懦弱的君王,勇气犹不及一名后的嫔妃。
琉熙冷冷叹息一声,她的生母是东胡贵族后裔,她得母亲真传,自小能歌善舞,在父兄宠溺下长成,及笄之年,中宴席,做鼓上一舞,便得先王笑看,配于最受先王宠爱的公子迁为姬。后来,先王贬谪太子,传位公子迁,她便成了赵王迁的爱姬。十年,纵无所出,却君宠不衰,即便王后恨之入骨,也拿她没有半分奈何。
然而,今日之后,她再不是重臣李将军的爱女——琉熙,再不是赵王的爱姬——玉琉夫人。她,只沦为一个亡国丧家的俘虏,屈辱如同烙印,会死死嵌入她的骨血,再无法拔除。
不,作为父亲的女儿,她有她的气节,她的傲骨,宁死不要屈为人虏。
“夫人,”抱着琉熙双腿的侍女痛呼哀求,“王上已经行止失常,夫人还请速速自行离去。”
琉熙不惶不急走回殿中,血色长裙拖裾身后,广袖飘飞,细腰婀娜,袅袅身姿翩然过处,彷佛仍是旧日辉煌赵,而不是碎瓦颓殿,“时候差不多了,你自己逃命去吧,我也该走了。”
几案上,玉杯早已斟满,血色琼浆,芳冽绵长。
“夫人,”侍女上前一步挡住琉熙,“破之时,必然大乱,只要夫人换了侍女服饰,混在人中,突而出,就可以逃回北方,从长计议。何必出此下策,玉石俱焚?”
琉熙甩袖欲要夺路抛开侍女,“走开,”说着提起裙裾轻闪两步,直抵案前,“父亲已经战死,夫君今日也将要沦为亡国之君,我即便苟活于这世上,又有何面目去见族中故人?秦军破,如遭□,又让我如何对得起赵氏列祖列宗?”说罢,举起毒酒便饮。
侍女不依,死死缠住她的臂膀,挡开玉杯琼酿,“夫人……”
争抢之中,执杯之手连连颤颤,洒下半襟珀色。
“夫人,”华衣内侍尖利唤声打断扭扯中的两人,琉熙认得那人,乃是赵王近侍内宦,于是停了手上纠缠,回目静听,内侍见她柳眉轻挑,才仓皇说道,“王上有命,请夫人即到中殿相见。”
王命已宣,侍女不得不放开缠绕的双手,让琉熙行礼。琉熙敛袖,微一欠身,乘侍女不备,仰头便将剩下的半盏毒酒一口饮下。待身边两人回过神来,她已摔碎玉杯,抽出帛绢,轻拭嘴边残露,更挂起娇笑些许。
也不等内侍领路,提步不疾不徐走下阶,长裾曳过落满火色木芙蓉花瓣的道,纷纷落英恰被风托起,掠过她绯色衣裙,称出妖娆身形袅袅多姿。
不远处,后的玄色大门已被撞得摇摇欲裂,前朝、大殿,再无轰响传来,隐隐表明那里已被秦军所占。
琉熙摇曳身影闪过复道回廊,独立于中殿前庭。
庭中已架起磬乐编钟,更有大鼓一轮俯置正中,五只小鼓圈围而卧。赵王毓冕朝服,瘫坐殿前案后,目中血红欲出,面色灰白若土。
他手中酒樽半满,已然喝得半醉半死,向着琉熙招手,“爱姬,来来来,再为寡人舞一曲。”
琉熙冷哂如泣,这便是她做配的良人,家国沦丧之际,敌兵攻城之刻,遑论前朝尽失,仍不忘醉生梦死,要她舞最后一曲。
琉熙仰头望向苍穹,入目天空不再瓦蓝通透,仅只黯沉飞灰充斥于隙,白云不现,秋日不出。她瞥到了赵王朝她伸出的长臂,却视若虚无。
她是要舞最后一曲,但不是为他,而是为自己,为战死的父亲,更为这即将逝去的家国。
舞——并不适合流转于如此光景,但这是她唯一所擅之事。
她若风中旋叶,翩然落于大鼓之上,丝履抹过鼓面,跃出声声节点。
庭中乐工皆是她往日惯使之人,曲调音律早已烂熟于心,此刻听她击节声起,旋即奏乐相合。
伊人脚下,鼓点和着外磊磊战鼓,血色罗裙弋过鼓面,优雅脖颈仰起柔媚弧度,素面无妆不着铅华,如一朵临寒胜放的白梅,绝世容颜艳丽出尘,称着一双珀色眸子韶华流转,再无言语可以比拟。
每每一动身的风致,尽显遗世独立,绝代风华。
她,俨若惜春落英,轻盈灵动,飘忽莫测,时而袅袅婷婷,柔婉若归去□,时而惆怅凄厉,冷冽像料峭余寒。
娉婷舞姿掠过中央大鼓,流连鼓边,后又飞跃而起,静落于圈围的小鼓之上。
喊杀声又近了几分,隐隐已在耳畔。轰然一声巨响,落匙的门被从外面狠狠顶撞。
乐工携着仅剩的人扔下乐器杯盏,做鸟兽散尽。赵王手中金樽脱手坠地。
鼓上的绯色丽影却是充耳不闻,炫然飞舞,仿若绽放的昙花,明知顷刻间即是凋落,可却极尽的耀眼炫目。
忽而,榻上的赵王暴跳而起,摘去头上毓冕,解开沉重朝服,转身便要隐入重重殿之中,方回头,冲着鼓上丽人嘶吼,“玉娘快随寡人来。”
鼓上丽人广袖翻飞,脚下鼓点不停,只向君王投去鄙夷一瞥。
赵王欲走,却又稍一迟疑,大步踏来,从鼓上拽下美人,拖曳奔逃。
最后一声巨响中,高大的门被轰然撞开。
苍穹骤暗,漫天嶂叠箭矢遮蔽,黑沉死寂,狼牙箭尖啸中钉上森森柱,箭尾白羽犹自颤颤。
琉熙被赵王拖拽着躲入廊下柱后,避过此阵遮天箭雨。
扑倒的门后,玄色兵潮如波涛般涌入,当先一将,玄甲白缨,手中灰黄铜剑在阳光下闪烁金属寒光。他飞跃鼓上,俯瞰四周,如鹰竣眸只片刻便寻见藏匿柱后的两人。
踏鼓起身,他飞扑而上,伴着鼓面的崩裂,身形矫健如猎豹,健臂双展似飞鹰,冷森森剑锋直抵赵王颈项,“说,赵王在哪?”
“小人不知,这是赵王爱姬玉琉夫人,将军要问就问她。”赵王推出身后琉熙,倒退两步。
此刻琉熙腹中如火烧戟剜,方才那半杯毒酒之力发作,忍不住一口腥甜涌上,渗落嘴角。身上再无挣扎,任由赵王推出。
森寒剑锋抵上她如脂颈项,剑刃只需轻轻一划,便可叫她立时气绝,“说,赵王在哪?”
琉熙目光一瞬不瞬,眼前男子锃甲白缨,宛若战神,她虽神色如常,眼中却透出怨毒寒芒,“你是什么人?”
“秦将蒙恬!”
颈上剑锋骤然一紧,“说,赵王在哪?”
琉熙阖上美目,惨然而笑,秦军能有此等猛将,而赵国却只剩身后猥琐君王,如何能不灭国?
蒙恬只知剑下之人乃赵王爱姬,亟亟欲知赵王所在,对旁事便稍有疏忽。
赵王见状,手上暗一发力,推出琉熙倒向蒙恬,自己乘机全身而退。
蒙恬乍惊,骤然收剑,避开琉熙颈项,却不料赵王顺势朝向蒙恬抛出案上一件铜缶。那铜缶未有击中蒙恬,却堪堪打在琉熙背上,将她又向前一推,直直撞入蒙恬手中长剑。
只一霎,琉熙仅觉利器贯透襟,殷红粘稠的暖流沿剑脊滴落,绯色长裾朱色骤深,鲜血点点滴落身下,青色砖地顷刻晕为暗红,稠血淌过砖缝,蜿蜒成涓涓滟红细流。
琉熙双目圆睁,琥珀色瞳眸灼出细碎锋芒,腔中一口鲜血迸出,身子软软倒在蒙恬怀里。
“夫人,蒙恬并非存心伤你。”蒙恬揽臂接住身前丽人。
呼啸而至的秦军拦住赵王去路,展剑欲杀。
赵王大呼,“寡人即是赵王!”
蒙恬只觉怀中馨香软玉渐渐冷去,只那对琥珀色绝美瞳眸,于凄婉相望间,空映出他的玄甲白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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