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法身的神情变了。
    从不屑一顾的嘲弄，到一言不发的阴沉，他还算表现自然。
    可当林峰戳穿了他话语中的漏洞后，那无言的阴沉，便陡然化作了无比的平静。
    未来法身的气息变了，不再显得慌乱，而是看破一切的风轻云淡，双眸中死水一滩，平静得可怕。
    “不得不说，你能从错乱的线索中，清楚意识到这一点，我很意外。”未来法身淡淡道。
    “这并不难，有因必有果，无论是谁，做一件事总有着目的，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最后都会浮现出结果。”林峰回道。
    他和未来法身的情绪，此刻达到了惊人的同步！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才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段，所能有的表现，几乎一致。
    “所以，我只需要了解你的目的是什么，就足够看清谎言了。”
    林峰看了看后方欣赏星空的石昊，淡淡道：“我们的时间很宝贵，为了你的命着想，我觉得你应该坦诚一些。”
    未来法身点头：“没问题，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猜测是对的，我的确是说谎了。”
    他平静道：“即便我先前抹杀了你，我其实也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因为这并不触犯因果，顶多是犯了禁忌，惩罚与反噬是有，但不是因我抹杀你的因为而产生。我承认在你将我唤出后，我错过了很多次可以轻松抹杀你的机会，这是因为那具仙帝尸骸的缘故，我想了解某些东西，也因为石昊将他化自在演化到极致，蜕变到仙帝的缘故，我无法在此轮回中，连同他一起抹杀。”
    “那还真是可惜。”林峰耸肩。
    “我也这么觉得。”未来法身面无表情。
    林峰轻笑一声，又道：“那么问题来了，按照你的说法，这所谓的‘悖论’仍旧存在，但却无需付出‘代价’，我可不可以理解为，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其实是根本不存在‘悖论’？”
    “这算是第一个问题吗？”未来法身冷声道。
    “不，不算，因为你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林峰的眸光闪动，清澈而又明了。
    他窥破了一部分的迷雾，即将触摸到真相。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和我一开始在堕仙岭唤出的未来法身，是否属于同一个人？”
    林峰笑意诡异：“或者换个说法……你和他，是不是所处同一个轮回？”
    话落，未来法身的脸色微变，他眸光闪过一丝迷惘，但很快又明晰起来，喃喃道：“怪不得一开始就对我有所提防，我还纳闷来着，原来是你早已提前接触到了类似的事……很好。
    那么我告诉你也无妨，在界海之内展开的征途，是我们第一次碰撞，堕仙岭的事我不清楚，但如果在那里你也唤出过未来法身，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不是我，你我他，三者独立。”
    林峰闻言，信心大定：“这就没错了，线索对上了，之前那个未来法身降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我，毫不犹豫，毫无顾忌，他从未像你一样，鬼扯过什么担忧因果禁忌的报复！
    用他的话来说，纵使有因果反噬，以他所站的高度，也可以完全无视，也正是因为这截然不同的做法，我才发现了你谎言中的漏洞。他和你的眼神太不一样了，他从未考虑过后果。
    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抹杀我，不惜一切代价地抹杀我，要不是我借助了系统的力量牵制啊，恐怕我早已陨落！而你不同，你对系统功能意外地很了解，甚至是可以轻松玩弄。
    所以，我无法让系统来制裁你这个不安分的变数，因为你比我，比堕仙岭那位未来法身，更懂得如何压制系统，这就是你们的最大的区别！这也意味着，这世间存在着不止一个未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发现了多么有趣的东西！”
    未来法身脸色有些难看：“所以说，先前你所谓揭穿我谎言的凭依与理由，其实在你眼中并不可靠，你只是为了诈我？！”
    “别这么说。”林峰扬起嘴角：“虽然我用于戳穿你谎言的依据，大部分只是我的大胆猜测，但那也是我寻找到的漏洞之一，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禁受不住考验，才露出的马脚，不是么？”
    未来法身不说话了，但从他铁青的脸色，与眸中浓浓的忌惮戒备来看，他此刻的心情显然并不平静，恐怖林峰接下来再想诈他的话，希望会很渺茫。
    “让我们开始第二个问题。”
    林峰掰着手指，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既然你和堕仙岭出现的那个未来法身，不是同一个人，那么所谓的‘悖论’也就不存在，因为你们是独立的，于我而言，我也就是独立的。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大胆想象，我们三者所处的轮回，其实存在着很大的不一致，但你和他的目的又惊人的一致，都是为了抹杀我，你们都是为了让自己的过去不复存在，以增益己身。
    但这样会有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如果我被抹杀在了堕仙岭，作为界海被唤出的你，不就没有目标了？没有我活着打破时光，进入界海的前提，你碰都碰不到我，更别提抹杀我。
    你的计划将会落空，你再也无法斩断乃至抹杀自己的过去，超脱一切的想法只能是虚妄！并且我强烈认为，在你所处的轮回里面，有着能与你分庭抗礼，甚至是比你更强的敌人！
    所以，你才会在踏足帝道，拥有仙帝的力量后，仍旧有着忧患意识。你知道自己并不无敌，并且还能有上升的空间，而你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度过轮回抹灭过去的自己，变得更强！
    那么回到我们原来的设想，你和堕仙岭的未来法身，有着相同的目的，但如果我被他抹杀了，他将会得到你现在无法得到的力量，之后他会做些什么？他是不是也能知晓你的存在？
    他会不会为了某些目的，转而去抹杀你？在这无尽的轮回下，有无数种的可能，也有无数个未来的我，但世间能登临巅峰者只会有一人，这就注定了会有人捷足先登，铲除一切威胁！
    只有一颗果树，但抢果实的人却如此之多，你们现在的做法，就像是果树上只有一颗果实，所有人都想争抢，然后吃掉，杀死其他人……太奇怪了，这是为什么？”
    最后一句，林峰像是在喃喃自问，他心中的疑惑更加深刻了。
    “果树上的果子，其实多如天上星河。”未来法身面无表情的听完，说出了惊人的事实：“未来有无数种，这也就意味着过去有无数种，你是我要抹杀的对象，但绝对不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