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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所以平日他们只要回家一起休息,定然都是睡一个被筒的,何以今天忽然分被子睡?莫非……真是因为自己和杨元羿吃饭,聊得太晚没回来?
    裴椹心中尴尬,又微微心虚和暗恼,这小娘子未免气性太大,自己只是晚归,又没喝酒,而且本就是在自己家。
    何况自己现在不是满脑子风月的裴二,定不会惯着她。
    这般想着,他神色故作冷硬,仿佛床上人能看到似的,转过身,却轻手轻脚地出去,简单洗漱后,又轻手轻脚回来,再轻手轻脚地掀开外面那个被筒。
    ——罢了,分被子睡就分被子睡。
    他已经恢复记忆,不会再像失忆时那般,被对方拿捏。
    裴椹仰躺在炕上,身体像站桩时一样笔直,定定闭着眼。
    可过一会儿,心中忽又不宁静。
    若是失忆的他,此刻定然早就靠过去了,现在他不靠过去,岂不被察觉端倪?
    这么一想,裴椹又在黑暗中睁开眼。犹豫一下,他掀开自己被子,轻轻去拉李禅秀的被子——竟没拉动。
    看来确实是生气了。
    裴椹想了想,抬起手,隔着被子轻抚李禅秀清瘦的脊背——太瘦了。他皱了皱眉,觉得定是对方近日太过操劳的缘故。
    明日应该去跟陈将军说一声,少给他妻子安排些活,不是还有个胡郎中在?
    裴椹动作不由更轻柔几分,像轻抚小猫一样。
    李禅秀之前醒来发现自己在裴二被窝,一直以为是睡着后自己滚进去的。担心今晚再不知不觉滚进对方被窝,他睡着后,一直下意识紧捏被角。
    可梦中,他恍惚又见到父亲,像回到了小时候,被对方宽大的掌心轻抚着后背哄睡。
    攥着被角的手指也渐渐松了力气。
    裴椹听他好像在呢喃什么,忙俯身侧耳,却没再听到什么。
    但有意外之喜,被角终于能拉动了。
    裴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一角,动作娴熟地钻了进去。
    几乎是他刚躺下,李禅秀就循着暖源钻进他怀里,还像小猫似的拱了拱,主动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裴椹微僵,随即轻舒一口气,将他抱紧,继续轻拍脊背哄着。
    果然,这么做没错。
    梦中,李禅秀回到了小时候,正窝在父亲宽厚温暖的怀中浅眠。
    冬日时,太子府北院的屋里是有炭盆的,虽然炭的质地不怎么好。他幼时每次寒毒发作后,最喜欢窝在父亲怀中,嗅着对方身上的檀香味,被抱着一起烤火。
    偶尔宫里的太后会命人送来一些冬栗,父亲便一边抱着他单手轻拍,一边用炭火烤栗子。
    从院外跳进来的一只小白猫懒洋洋地卧在他们父子脚边,有时一起烤火,有时又会顽皮跳到他身上,用毛茸茸的尾巴轻扫他的脸颊耳鼻,很痒。
    李禅秀闭眼抓住猫尾巴,教训似的放进口中轻咬。
    猫尾巴瞬间僵了僵,像是怕了。他磨磨牙,要教训这小狸奴,又轻轻咬一下。
    黑暗中,裴椹一手怀抱着李禅秀,另一只手的手指被对方轻轻咬在口中,面色有些尴尬。
    他方才刚拥紧怀中人,脑海就控制不住回想起一些他们以前亲密相处的画面,等回过神时,手指已经不自觉伸出,轻轻碰触对方的漂亮眉眼,耳朵,鼻尖。
    碰到唇时,手指忽然被抓住,送进口中咬了咬。整齐细密的牙齿轻磨指腹,不疼,反倒有种酥麻的痒意,沿着指尖传递到心脏,让心脏也跟着麻痹,跳动忽然变快。
    裴椹脑海不自觉又想起许多画面,清晨的轻吻,喝鹿血酒的那个夜晚,还有山寨那晚……
    忽然,指尖被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碰到。裴椹蓦地绷紧身体,喉间不自觉滚动,目光忽如隐没在黑暗中的猛兽,变得危险幽深。
    ……火炕,好像有些太热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尽量不再回忆山寨那个夜晚,也努力忽视手指上传来的异样感。可不知为何,就是没收回,甚至指尖不可控制地,轻动了动。
    可能是幅度有些大,李禅秀轻唔一声,舌尖躲避,皱眉后退,像灵活的小鱼。
    裴椹头皮一阵发麻,深吸一口气,终于不能在躺下去,忽然掀开被子起身。
    李禅秀终于被动静吵醒,只是他睁开眼时,裴椹正要下炕,被角也已经被重新掖好。
    他没察觉异状,蹙眉直起身,困惑问:“你去哪?”
    问完他一愣,才反应过来,裴二什么时候回来睡的?但转念又想,对方失忆了,不记得最近的事,回来睡好像也没什么。
    裴椹身影明显一僵,好在黑暗中看不出什么。他微微偏头,昏暗光线中,看见李禅秀半披衾被坐起的清丽模糊身影,呼吸忽又微乱。
    几乎是仓促转回视线,他语气微僵解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出去一下。”
    一开口,才发觉嗓子竟哑得厉害。
    李禅秀皱眉:“什么事?要这么晚出去?”
    裴椹:“……只是一件小事,片刻就回,你先继续休息吧。”
    说罢匆匆起身,胡乱穿上衣服,衣带都没系紧就先往外走了。
    李禅秀看着他身影消失,愈发不解。难道是宣平他们回来了?可如果是,也没必要不告诉自己才对。
    一时想不通,他干脆又躺下,接着后知后觉……发觉唇舌都很累,甚至有些酸软,明明他睡着前还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