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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一句话,又勾起无数回忆。刘贺还在童蒙时,睡觉还多些,只是经常做梦,乃至一夜数次惊醒。很多次,他都用童稚不清的语言来描述那些梦境,说一会儿,停一会儿,有时眯一会儿。龚遂则引用诗经、周易来进行解读——解读是他的个人兴趣,分析够了,再悄悄塞进一点做人道理。
    龚遂只能回答:“陛下请说。”
    刘贺不走了,停下来认认真真地给他说梦:
    梦里他在未央宫,那是他第一次梦见长安城宫殿。他在找一样东西,也许是一个人,大抵是黑色的——就是深邃的、能把人吸进去的那种黑。哪里有黑的人?醒来以后,他回想起童蒙时第一次看见孔子漆像,红漆底上,孔子的头身脖子都涂满了墨色。怎么是这个颜色,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有没有人给他说过答案。
    回到梦里,他在宫廷中跌跌撞撞,绕行良久,忽然在温室殿东阶西侧,撞见由数百枚大瓦片堆成的小山。摇摇欲坠。他发现瓦片间隙漏出黑色,就用手去扒,大瓦很沉,摔地上却没有声音。再看底下,密密麻麻堆满了黑色的小粒,山脉似的,几万亿颗。他眼睛定定看着,黑点流动起来,再看时,好像已经掉进去,沉下去,心里充满恐慌,因为那小点全是苍蝇屎。
    老人家教诲:苍蝇屎掉身上,便成了痣,一辈子也洗不掉。他没入屎堆里,腌臜还是其次,主要是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成了墨色,抠也抠不掉,远看没入夜色,近看满是小点,好像也能流动。他大吃一惊,从床上跳起来,出了一身汗浆。
    龚遂沉迷经学,七八种解读撞进脑海,他挑了其中最有教导意义的一句:“《诗经》不是有写过吗?‘营营青蝇,至于籓;恺悌君子,毋信谗言’。陛下身边馋人众多,必有凶咎。”
    “谁是馋人?”
    龚遂抬眼看看刘贺,心想,难道他真的在反省?于是如实回答:“昌邑故人二百余,多是谗人。”
    “龚老不也是昌邑故人吗?”
    “如果陛下下旨把所有旧臣放逐回国,老臣愿意第一个走。”
    “那如果朕只把龚老放逐回去呢?”刘贺冷冷地说,“你已经投奔到大将军足下,反过来对付朕了,不是吗?”
    龚遂有想过刘贺会觉察到,只是没预料他会以这种方式来挑明。
    不只是那一句直白的质问,还有他们来到的这个地方。
    龚遂一直在疑惑这是哪儿——刘贺召他进宫后,一直等到夜幕沉沉,才突然亲自驾车,带他飞驰出宫。他甚至一度怀疑刘贺要夜闯汉高祖陵庙,那位于长乐宫西南面,靠近整座长安城的最南边,与南斗星形的星位相应。可后来又觉得方位不对,只是走近了,才发现,这到达的地方也一样是座宗室庙宇。
    那是谁的庙?
    庙里已经做好了祭祀准备——两侧高烛,灯火如昼,诸般礼器停当,庙前放置好三太牢,也就是猪、牛、羊各三具,全是烫熟的完身整肉,灯光摇曳里,像是九头蹲伏的活物。这是大汉祭典故天子的礼仪。换而言之,光是这一眼所见,刘贺就已经犯了大忌,因为这绝不是汉帝的祭庙。
    但这些都不是最吸引龚遂注目的东西。
    他再次觉得满眼金星,头昏脑涨,几乎辨不清方向。因为在祭祀大阵里,密密麻麻,呈现了超过一百枚大汉最高贵的皇室赐物,金色闪耀,流光华彩。
    马蹄金。麟趾金。
    在汉武帝最得意的年岁里,获白麟,得天马,见黄金,祥瑞之兆接二连三,他的登仙长生梦仿佛触手可及,于是以王国顶尖技艺锻造黄金,大者为天马蹄子、小者为白麟蹄子,用以颁赐诸侯王。
    谁能获得这么多的赏赐?
    龚遂当然知道。
    就在龚遂心念电转的同时,天子刘贺已经以大礼下拜,祭奠庙主。
    “龚老,你还记得这是谁吗?”
    龚遂视礼如命,怒气“噌”的一下冲上来,一双手忍不住发抖,颤颤问道:“陛下,陛下……怎么能像这样祭拜昌邑哀王?陛下明明知道宗庙之法,为什么要这样胡来!”
    能拥有这么多马蹄金和麟趾金,又能让刘贺这样做的,几乎只有一个人——他的亲生父亲,刘髆。这里便是刘髆在长安城享受汉家祭祀的陵庙。
    而刘髆能拥有这么多礼金的原因,自然也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那最深得汉武帝钟爱的、“倾国倾城”的李夫人。
    也就是说,这么多的黄金,其实不过是献给一个魅影;而那个曾经收到它们的刘髆,如今也成了一缕幻影,更成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陛下应该明白,”龚遂着急地说,“自从本次上京登基,陛下便已经成为孝昭皇帝的嗣子,在宗法上,便不再是昌邑哀王的后代。这次祭祀,绝不该发生,更不能以这种礼制……”
    刘贺沉声应道:“大汉以孝行治国,朕祭拜生父,是不是天经地义?可荒谬的是,这偏偏是最凶险、最不能为人所接受的一着。你说这是为什么?”
    龚遂不再顾及君臣之仪,而是直直盯着刘贺。他到底明不明白?明白多少?
    “这是至关重要的嗣子问题!”龚遂一声断言,“昔日汉武帝选定幼子孝昭皇帝为嗣,已成事实,所以昌邑哀王虽然身为孝昭皇帝长兄,也只能为人臣子。孝昭帝不假天年,未能立嗣,由陛下继得大统,可是,陛下不能以哀王之子的身份即位,必须先成为孝昭帝嗣子,才能顺理成章。所以,才要先拜见皇太后,册封为太子,再以太子身份登基。但如果陛下像这样,忽然以父子礼祭祀昌邑哀王,便相当于公开声明这嗣子关系是假的!这样……这样……”
    刘贺接着说:“这样就意味着,朕不再以孝昭帝嗣子的身份来继承大统。可是,难道朕就当不得这个皇帝了吗?”
    龚遂脑中翻江倒海,忽然瞪直了眼睛:
    “陛下想完全摒弃大将军安排下的孝昭帝世系,直接回溯到武帝时期——这是当年文帝的做法!”
    龚遂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少年有点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懂得这些幽秘的门道了?在皇权更替这样的关键时刻,权争、兵争,从来都不是全部。刘贺祭拜生父,虽然看似一则很小的行为,但其背后却有着非常复杂的政治意味。
    两个人都知道百年前汉文帝的例子:
    先说背景。汉高祖之后,外戚当权,十余年间,连续经历三位皇帝:汉惠帝和两位少帝。在周勃、陈平诛灭诸吕之后,大臣声称后一位少帝根本不是刘家血脉,将他从正统继承体系中“除名”。但哪怕这样,从宗法顺序来说,继承帝位的人也应该是汉惠帝的后代,而代王却是惠帝的弟弟,根本没有理由继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让文帝在践祚时,直接拜谒高庙,继承汉高祖的帝位。
    这意味着,从那时候开始,大汉帝位正统的宗庙传承,就变成了汉高祖-汉文帝-汉景帝,而本来第二任的汉惠帝反而变成了支系旁出,更遑论排在惠帝之下的两位少帝。
    哪怕篡改事实,也必须保持宗法规则的一致性!
    这样的手段,看似文字游戏,其实对大汉朝廷和百姓而言至关重要。这是因为,这整套宗法本就是大汉罗织出的一张网,它用这张网束缚了上至诸侯下达黎民的所有人,也自然要反过来,用血和肉保障其不可侵犯。
    而刘贺现在做的事情,从方法上,和汉文帝没什么两样。
    “父王和孝昭皇帝本是兄弟,从宗法来说,父王更有理由继位。更何况,与武帝合葬平陵的孝武皇后,本就是朕的祖母李夫人!由此看来,父王本就是嫡长子,朕本该是嫡长孙。而那孝昭帝即位,却是由霍光等人弄权操纵得出来的结果。”
    “所以陛下决定绕开孝昭帝,直接以汉武帝之孙的身份,继承大统。”龚遂说,“方法便是来祭拜哀王!”
    刘贺点点头,然后冷笑一声:“大将军让我当孝昭皇帝的嗣子,孝昭帝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上官皇太后。因为她活着,而且听话。按他的做法,一方面是在朕头上架了一位能制约朕的母后;另一方面也替他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朕这么做,就是要撕碎他布置的这一切。”
    龚遂实在着急了,几乎是站在皇帝面前与他对质:“这是谁出的主意,安乐?王式?还是那些鞍前马后的昌邑故臣?不对,他们都没有这样的能耐。”
    “龚老,”刘贺笑了笑说,“你不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吗?”
    “陛下!如果这真是个好方法,又何必屏退左右、半夜祭拜?为什么不带着百官光明正大地来?还不是因为大将军!”龚遂感到有一股战栗从胸膛里炸开,由远至近,震得他两颊战战,眼眶通红。“自小王爷进京以来,不过十七日,已经与大将军针锋相对、势成水火,难道真的要逼他行大逆之事吗?昔日文帝践祚前夕,少帝被废,被臣子带走。他问,去哪里?臣子回答,去找个地方住。去哪里住,小王爷知道吗?当天夜里,少帝就没了——不是崩,也不是薨,小王爷知道吗?”
    龚遂的眼睛模糊了,可他发现刘贺虽然在听,但脸色不改,甚至嘴角还挂着笑。
    刘贺轻轻说:“朕的确没让百官陪同,可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啊。”
    身后有人来了,龚遂回头看到那瘦削的身影,一时间,甚至忘记了下拜。
    前面的人是长乐卫尉安乐,他瞥了龚遂一眼,然后向刘贺跪拜行礼。跟在后面走进庙院的,竟是上官皇太后本人。
    她问:“真的只要来看看,就足够了吗?”
    刘贺点点头:“只要皇太后承认,便胜过百官认可。”
    龚遂终于明白过来!确实,刘贺没办法更公开、让更多人来参与这场祭祀,可是,绝大部分官员本来就无法撼动宗法之事。谁可以?为首的不是霍光本人,而是当今天子名义上的“母后”——上官皇太后。只要她反过来认可新的宗法顺序,就算是霍光也很难反驳,甚至会反过来成为霍光弄权的一则铁证。
    可这样,也意味着她“皇太后”的身份,会变得非常尴尬。
    她想清楚了?
    她在世上已再无一位亲人,真要以卵击石?
    龚遂不敢再看,俯身下叩:“拜见皇太后。”每个字都很清楚,可是,却没人请他平身。
    倒是刘贺的声音,从头顶高高落下:
    “龚老,摸摸那块玉吧,在父王的灵位前,听一听他有没有说什么。”
    “然后再回答一个问题:你,还要背叛朕吗?”
    作者的话
    雷克斯
    作者
    2023-12-01
    这一章(包含上下)背景知识浓度比较高,如果读起来感觉费劲,那一定是作者水平不够! 为什么会这么写呢,其实之前也提过,我希望多回扣一些历史记载。 在此摘录一些我在文中有所化用的历史记录: “自之符玺取节十六” “持节诏诸官署征发” “取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绶及墨绶、黄绶以并佩昌邑郎官者免奴” “即使从官出买鸡豚,诏殿门内” “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园庙” 很多动作不结合时代背景,就不好理解,所以多写了一些。又做了艺术加工。 感谢阅读!
    第十章 错金银盖弓帽(阳篇上)
    ——公元201年 · 建安六年—— 猫头鹰的真名叫刘肖,豫章郡生,越人。他的媳妇是个北人,从长沙翻越九岭山而来,祖上也不在荆州,只是已说不清楚来历了。因为南北结合,刘肖才学了些官话,在上缭壁负责将皮草、铜铁矿、竹木器等销售给郡中商人。 刘基原本见他粗暴易怒的样子,以为只是个打手,没想到还能做些交涉往来的活儿。后来就想明白了——他们毕竟是山民,要是没有一定威慑力,根本不可能和郡人达成合理的交易。所以他的“铁拳买卖”,在山越当中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些都是刘肖的妻子告诉刘基的,她叫严黎,见丈夫肩上扛了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回来,她镇定自若,帮忙把人卸下来,在席上放好,才去探鼻息。探完之后,和刘肖对视一下,便拿麻绳来捆了王祐的双手双脚,那动作凌厉得仿佛在杀鱼刮鳞,然后就塞进地窖里。 看见刘基,家里难得进了个新面孔,也没有传统北方妇女的矜持,大大方方拉着他聊天,有问必答。她说刘基一看就不是寻常山夫,该是个读书人,怕是位公子。还让他不要见怪,这壁垒里不少山越人都姓刘,据说是因为几代人以前这儿就是刘家的王城,先人要沾光,纷纷改姓,这儿山高皇帝远的也没人管,现在反倒成了一片刘氏的聚居地。 刘肖出去查探龚瑛的动向,刘基便问严黎关于龚瑛的事情。她说,大帅倒不是自己主动改了刘姓,反而是以族中巫道为首的一帮人喊出来的。从某个时候开始,堡里的巫师就变得对他俯首帖耳,他也开始显露一些神迹——倒不是匪夷所思那种,反倒很实在,是变出一些山越根本不认识的宝贝来,专门赏给心腹。那些巫师,手里头都收了稀世珍宝,那天马的蹄子,麒麟的爪子,金灿灿的,放在家中,夜里都不用点灯……他们一起,声称大帅才是刘家龙脉后人,上缭壁上应天命,匡扶汉室,那华歆、刘勋、严白虎,甚至孙家,全是奸臣、大盗。 严黎说,其实刘肖不傻,只是笃信神灵,以前信巫师,后来便全听了大帅的话。严黎让他留个心眼,他也不听。 刘基问她,为什么想到要留个心眼?…
    ——公元 201 年 · 建安六年——
    猫头鹰的真名叫刘肖,豫章郡生,越人。他的媳妇是个北人,从长沙翻越九岭山而来,祖上也不在荆州,只是已说不清楚来历了。因为南北结合,刘肖才学了些官话,在上缭壁负责将皮草、铜铁矿、竹木器等销售给郡中商人。
    刘基原本见他粗暴易怒的样子,以为只是个打手,没想到还能做些交涉往来的活儿。后来就想明白了——他们毕竟是山民,要是没有一定威慑力,根本不可能和郡人达成合理的交易。所以他的“铁拳买卖”,在山越当中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些都是刘肖的妻子告诉刘基的,她叫严黎,见丈夫肩上扛了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回来,她镇定自若,帮忙把人卸下来,在席上放好,才去探鼻息。探完之后,和刘肖对视一下,便拿麻绳来捆了王祐的双手双脚,那动作凌厉得仿佛在杀鱼刮鳞,然后就塞进地窖里。
    看见刘基,家里难得进了个新面孔,也没有传统北方妇女的矜持,大大方方拉着他聊天,有问必答。她说刘基一看就不是寻常山夫,该是个读书人,怕是位公子。还让他不要见怪,这壁垒里不少山越人都姓刘,据说是因为几代人以前这儿就是刘家的王城,先人要沾光,纷纷改姓,这儿山高皇帝远的也没人管,现在反倒成了一片刘氏的聚居地。
    刘肖出去查探龚瑛的动向,刘基便问严黎关于龚瑛的事情。她说,大帅倒不是自己主动改了刘姓,反而是以族中巫道为首的一帮人喊出来的。从某个时候开始,堡里的巫师就变得对他俯首帖耳,他也开始显露一些神迹——倒不是匪夷所思那种,反倒很实在,是变出一些山越根本不认识的宝贝来,专门赏给心腹。那些巫师,手里头都收了稀世珍宝,那天马的蹄子,麒麟的爪子,金灿灿的,放在家中,夜里都不用点灯……他们一起,声称大帅才是刘家龙脉后人,上缭壁上应天命,匡扶汉室,那华歆、刘勋、严白虎,甚至孙家,全是奸臣、大盗。
    严黎说,其实刘肖不傻,只是笃信神灵,以前信巫师,后来便全听了大帅的话。严黎让他留个心眼,他也不听。
    刘基问她,为什么想到要留个心眼?
    严黎说,其实也没什么确凿依据,只是常常听说,大帅有一些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货物,总是用最隐秘的方式运出去,有人说他私自贩卖珍宝,也有人说是给太史慈的。那太史慈呢,传说在别的地方,手段狠辣,所向披靡,可在这儿总感觉黏糊糊的,和上缭壁这儿刮一把,那儿好一下,好像有着什么默契。
    刘基说,她这见识,也不像一般妇人。
    严黎却是苦笑,说,哪懂什么?吃了太多苦罢了。她一个女人离乡别井,经历的也许比一名山越更多。她还悄悄透露:以前曾经有过一任丈夫,兵役来的时候,丢下她跑了。也许死了。
    刘基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和她说了盗墓的事情,还浅浅点出王祐的身份。在找到出城方法前,王祐可能得藏在她家里几日,这点信息,不能太过保密。
    严黎还在惊讶当中,门扉悄然打开,刘肖敏捷地闪身进屋。他说:“雨大,大帅外出,短时间不会下洞。但有人送饭。我来处理。”
    刘基点点头:“那问题就是怎么逃出去了。”
    刘肖眼里冒出寒光:“直接杀掉。藏死人,比活人简单。”
    听者俱是打一寒颤。但还没等刘基回答,严黎倒是先动手打他:“要死,要死啊,动不动杀人,你和那些禽兽有什么两样……”
    刘肖无力地反驳,说,他不敬神,他挖坟,让先祖不能飞升……
    他在刘基面前的形象从来是直来直去,能动手绝不动口,没想到这会儿被严黎驳得抬不起头,舌头打结,一下子冒出百越方言来,严黎气不过,也讲不知道哪里的土话,一时谁也争不过谁。
    刘基哑然失笑,心想,还真是只有这南北交融、远离正统的地方,才能看到这么独特的景象。
    到最后,刘基好不容易抓到空隙插话,才终于让他们停歇下来。
    在墓穴里的时候,刘基除了决定阻止盗墓,还决定了一件事——还是得回去吴军军营。他想把王祐带给太史慈,问清楚:太史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心病,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
    他有没有可能与上缭壁和解?
    另外,也得回去看看吕蒙他们后来有没有被牵连。
    可是,如果他自己一人逃走,也许不难;但要带走王祐,就变得复杂不少。
    严黎忽然眼睛一闪,说,用他们的商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