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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快点好起来啊。”林简低喃。
    无人回答。
    林简的视线始终落在沈恪脸上,逡巡过他英挺的眉峰,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唇形,最终又落到那双紧闭的眼睛上。
    “很疼吧?”林简轻声问,嗓音却喑哑着,“可不可以替你疼?”
    从小到大,在林简的印象中,沈恪从来无坚不摧,他每临大事则显静气,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问题,从来不会自乱阵脚,被情绪左右。这还是第一次,林简见到安静得有些脆弱的沈恪。
    时间分秒流逝,林简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容,一直到眼底发酸发涩。最终,他闭了闭眼睛,在无人的深夜中的病房里,微微凑近了他。
    就当是纵容,你原谅我。
    鼻息交错,沈恪的呼吸很轻,周身惯用的雪杉木质香调也被消毒水的味道所掩盖,但垂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林简还是觉得难以自抑地目眩神迷。
    多年蛰伏的、早已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在此刻涌上心口,化为无声暗涌的海浪,一次次澎湃冲击着神智。
    林简保持这个姿势大概有长达五分钟的时间,最后终于在深沉的夜晚中,第一次放任自己的痴心妄念。
    他吻在他的唇畔。
    气息交融,一触即逝。
    这样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甚至只敢以黑夜作为掩映。
    明明是长久的贪嗔痴俗得到了自我满足,但林简却陡然陷入了更大更深的自我厌弃中。
    一吻即离,他甚至不敢再去看沈恪紧闭的眼睛。
    “小叔叔……”林简趴在他的床边,将整张脸埋在臂弯中,许久,声音嘶哑地低声呢喃了一句。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五十九章
    林简在沈恪身边守了一夜, 临近天亮时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时,眼皮还没有睁开, 先听见的是周围刻意压低声调的交谈声。
    林简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思维归位, 猛地抬起了埋在臂弯中的脸。
    他一动,床上的人自有感知。
    沈恪对正在查房的医生低声说了句“稍等”,而后眸光垂落, 看向依旧一脸懵然的林简, 眼底浮现出一点笑意:“睡饱了?”
    “我……”周围主治医生和护工助理都在, 林简莫名有些尴尬,缓缓直起上身, 本想伸手搓一搓压得有些麻木的脸颊, 刚一动, 就发现了不对。
    他的一只手, 还在沈恪的被子底下。
    昨晚他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着沈恪微凉的指尖,一直到睡着, 都没有收回手。
    原本就是他情难自禁胆大包天, 不想沈恪醒后,却没有第一时间甩开他, 依旧让他保持着虚握自己指尖的姿态, 睡了冗长又安稳的一觉。
    像是某种无声的, 默认的纵容。
    林简暗自诧异, 随即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带着暖意的手心骤然撤离,被握了一夜的指尖倏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林简甫一错眸, 就看见沈恪眉心微微动了一下。
    林简从床边让开位置,让医生方便检查手术创口。
    等医生查完房, 护工和生活助理又端来洗漱用品,放在床边的矮柜上,要帮沈恪洗漱,毕竟不管在何种情形下,沈董轻微洁癖的人设总是屹立不倒。
    “不用。”沈恪格了一下护工想要去浸湿毛巾的手,将那条毛巾拿过来,自己微微侧身,把毛巾泅在了便携折叠盆的温水中。
    “沈董!”护工和助理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惊呼,“您别动,我们来!”
    “不至于。”沈恪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淡声说道,“伤的是腿又不是胳膊,别像我不能自理似的。”
    “可……”生活助理还要再劝,林简此时从后方走过来,径直捞起温水中的毛巾,拧干,说,“我来吧。”
    沈恪伸出去的指尖微微一顿,林简已经将温热的毛巾覆在了他的侧脸上。
    林简稍稍躬身,沈恪微仰着头,雪白毛巾从他的下颌擦过,抚过脸颊,最终将一双沉静深邃的眉眼,完全暴露在林简的视线之下。
    又是这样近的距离,近到似乎他们任何一方稍稍错头,就能吻到对方的唇角。
    等林简反应过来时,立刻起身站好,而后将牙刷牙杯递给他,问:“这个……需要帮忙吗?”
    沈恪垂眸笑了一声,方才近在咫尺的紧绷感霎时消弭不见,揶揄道:“这就不用了吧,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再麻烦你也来得及。”
    等沈恪洗漱收拾妥当,护士又来挂今天要输的液,挂上水后不久,病房门应声而开,徐特助和一位副总拿着一叠文件夹找到病房,和沈恪商讨工作上的事,看来是需要等他最后拍板决断。
    整个过程中,林简始终坐在病床侧面墙下的沙发上,安静地注视着床上半躺的那个人,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林简的眉心不自觉地越皱越深。
    没完了吗?
    什么工作那么要紧,非要一个刚做完手术不到24小时的病人,挂着水来安排?
    “沈恪。”林简忽然出声,病房中的交谈声霎时一静。
    徐特助端着文件夹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娘诶,就是这位没错吧?
    昨天在电话里直呼沈董大名的,也是这位活爷吧?
    沈恪也愣了一下,而后从文件夹中抬起目光,眼底却含着一点笑痕,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