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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且慢 第520节
    璇玑真人来到跟前,随意帮夜惊堂整理下的衣袍,抬起眼帘询问:
    “先回江州城还是?”
    “望海楼在林安郡那边,先过去看看情况吧,我只是皮肉伤,没啥问题,等到地方估计就已经好了。”
    ……
    梵青禾站在旁边,转眼瞧见这乖媳妇一样的妖女,红唇微动,本想低头当做没看见,但她知道妖女故意在气她,想想又故作镇定蹙眉:
    “大白天的,你也不怕人瞧见?”
    璇玑真人神色不动如山,还故意往怀里靠了些。
    夜惊堂见此转过头来,想帮梵姑娘捋下耳边秀发,一碗水端平,结果梵青禾连忙低头躲开,跑到了黑马另一边:
    “你……你们俩骑一匹马,我走自己的,快出发吧。”
    璇玑真人只是故意逗逗青禾,真和夜惊堂共乘一马,她怕是得被摸成河神娘娘,当下轻身一跃落在大黑马背上:
    “驾~”
    蹄哒、蹄哒……
    骏马往巷子口走去。
    “诶?”
    梵青禾留在原地,瞧见夜惊堂和仅剩的一匹马,眼神顿时慌了,连忙又追上去,飞身一跃落在璇玑真人背后:
    “你没马是吧?我过来骑的是这匹……”
    “我这是给你机会。”
    “给什么机会?昨天晚上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
    ……
    夜惊堂看着两人一马渐行渐远,不禁摇头轻笑,翻身上了炭红烈马跟在后面,心底也想起一件事儿。
    从京城出发时,钰虎说是玩几天就回去,大笨笨到时候再骑着胭脂虎过来;这一晃离开京城已经快个把月,笨笨估计也该等急了吧……
    踢踏、踢踏……
    ……
    咚——
    咚——
    幽远晨钟自钟鼓楼响起,传入京城千街万巷。
    屹立于城东的鸣玉楼顶端,东方离人在屏风前摊开双臂,让侍女穿戴着银色蟒裙,目光跃过屏风,望着白雪皑皑的皇城,眼神一如既往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清傲,但眼底深处却产生了三分倦意。
    在京城当摄政王,帮姐姐处理朝政已经有二十多天,东方离人逐渐适应了生活节奏,但也明白了什么叫孤家寡人。
    能说上话的亲朋好友都走了,京城便只剩下她一个,虽然万人之上,但忙完公事后,闲下来连个陪伴解闷的身边人都没有,日子可以说是相当孤寂。
    东方离人一想到十年来,姐姐日日如此,她却在羽翼庇护之下享尽人间富贵,心里便有点过意不去。
    虽然枯燥厌倦,但她还是压住了催姐姐的心思,甚至想着短时间朝廷别出什么大事,这样她就可以多顶一段时间,姐姐也能在外面玩的久一些。
    不过对于江州那边的情况,她确实也有点心痒。
    公子身高六尺,平平五官却藏四面酸骚……
    想起姐姐从江州送回来的私信,东方离人心底同样为之惊叹,甚至能想象出姐姐坐在席间,亲眼看到夜惊堂和江州才子唇枪舌战时的模样——当时姐姐应该开心的和猴子一样吧……
    回屋肯定在床铺抄下来琢磨了大半夜,还埋怨母妃为什么把她生这么笨……
    ……
    如此胡思乱想,等着衣服穿好,东方离人来到书桌前,拿起面前的一摞奏折,开始处理今日份的差事。
    但尚未看两本,门外便传来脚步声,侍女出现在门口,躬身禀报:
    “禀殿下,外面有个北梁学子,自称华青芷,想拜见殿下,要不要把她请进来。”
    “华青芷?”
    东方离人一愣,对这个能给她带来压力的燕京才女,她可谓记忆犹新,不过龙吟楼之后就没见过了,只知道其在国子监求学,因为政务繁忙也没去注意过。
    听见华青芷竟然敢跑上门求见,东方离人倒是有些好奇,把折子放下,起身走向楼下:
    “她在什么地方?”
    “在门外,殿下要亲自出门相迎?”
    “她腿脚不方便,总不能让她爬楼梯上来……”
    “哦……”
    ……
    与此同时,王府正门外。
    柳絮般的飞雪洒在街面上,王府侍卫身着铠甲在街边肃立,余光打量着停在王府大门外的一辆马车。
    马车没什么装饰,但颇为宽大,护卫华宁担任车夫,因为是来拜见大魏的二皇帝,还有点紧张,端端正正站在马车旁,呼吸都很含蓄。
    铺着白色貂绒的轮椅,放在马车旁边,身着冬裙的华青芷,在上面端坐,手里捧着个黄铜小暖炉,膝上盖着软毯,看起来书卷气十足,举目望着门内的盘龙影壁。
    绿珠换上套云安常见的仕女裙,怀里抱着个长条木盒,可能是怕寒风把小姐吹着凉了,站在侧面用身体遮挡微风,小声嘀咕道:
    “靖王现在可是摄政王,咱们是小百姓,还是北方人,登门求见是不是不太合适?”
    华青芷捧着暖炉暖手,柔声道:
    “马上就要走了,此去一别,余生很难再碰面。我和靖王虽然地位相距甚远,但也有下过一局棋的交情,不管靖王见与不见,总得登门打个招呼。”
    绿珠自幼在燕京长大,来这同样繁华,味道却完全不同的云安待了近一月,挺想多玩一段时间。
    但自从花翎这江湖贼子,在天街闹了一场后,好像影响了两国的交情;李侍郎极少外出走动,大魏的官吏也不是很热络,本来按计划待到年后走的,这才不满一个月,李侍郎就准备班师回营了。
    入京求学的学子,会按照计划明年开春再回去,但华青芷不是来求学的,只是跟着使臣队伍顺道过来治病。
    如今王太医开了方子,吃药慢慢调理,也不用每天去医馆;使臣队伍要回北梁,她们自然得跟着回去。
    绿珠琢磨片刻,有点可惜道:
    “上次小姐去夜国公府送笔,我本以为还会交际几次,哪想到过两天夜国公就离京了。咱们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相见何须问别离,人生聚散本无期。”
    华青芷轻声一叹:“夜公子是大魏的宠臣,咱们住在燕京,还能见到他,只可能是他带着大军,兵临燕京城下。若真是如此,那我宁愿此生再也碰不上他。”
    绿珠知道这是实话,夜公子再厉害,也不可能为了和老友相逢一聚,单枪匹马杀到燕京城下。
    念及此处,绿珠心底愈发失落,想了想又小声道:
    “要是夜公子真打到燕京,看在和小姐的交情上,应该不会动我们华府哈?到时候就算小姐嫁人了,为报此恩,恐怕也得改嫁……不知道夜公子会不会嫌弃已婚少妇……”
    ??
    华青芷抬起手来,在绿珠脑壳上弹了下:
    “夜公子那样的人杰,国之大事在前,岂会为女色徇私?不过爷爷早已经告老还乡,在世家大族中也有威望,若是我朝兵败,南朝想要吞并北方,还是得让湖东大儒为女帝辫经。爷爷若是肯归降,咱们家自然安然无恙,若是不肯,无非举家殉国而已……”
    绿珠只是开玩笑罢了,听见此言,轻轻叹了口气:
    “三国兴亡多少事,两朝人物尽堪悲。南北朝明明能和平相处,却偏要打个你死我活,最后苦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只能随波逐流的小女儿家……”
    两日如此闲谈,等了不过片刻,影壁后就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绿珠停下言语,本以为是通报的侍女回来了,但抬眼看去,却见一道身着银色蟒袍的人影走了出来。
    人影身材很高,昂首挺胸行走,胸口的胖头龙随之微微轻颤,看起来比身材娇柔的小姐大好多……
    华青芷见大魏的女王爷亲自出门,眼底明显闪过意外,放下小暖炉,准备起身行礼。
    东方离人走出影壁,瞧见此景便微微抬手:
    “华姑娘不必起身,在京城休养多日,腿脚可好些了?”
    “小女子拜见靖王殿下。”
    华青芷还是撑着扶手起身,双手叠在腰间盈盈一礼,微笑道;
    “王神医给开了方子,比以前强些,不过要养好,还是得几年时间。”
    东方离人带着随从来到跟前,因为轮椅搬去鸣玉楼比较麻烦,便抬手示意华青芷就坐,而后亲自扶着轮椅,在王府正街上行走:
    “华姑娘尚且年轻,几年后也不过二十出头,不必心急。本王善琴棋书画,但确实缺少棋友,往后有时间,可随时来王府做客。”
    东方离人说的并非客气话,毕竟夜惊堂和姐姐都走了,她整日闲的发疯,虽然和华青芷并不和睦,但能有个旗鼓相当的对头,每天斗斗嘴较量下,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华青芷在燕京时,女子之中根本没对手,和女王爷没较量完,其实也挺可惜,闻言轻叹道:
    “李侍郎家里有要事,马上要回北方了,我也得跟着回去。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然会再度登门拜访殿下,好好再切磋一次棋艺。”
    东方离人知道李嗣准备灰溜溜回去的事情,但没料到华青芷也要走。
    彼此身处两国,华青芷又是个不通武艺的书香小姐,余生再见面的机会可谓渺茫。
    东方离人可能是英雄惜英雄,并不想这刺头才女就这么一去无踪,脚步放慢了几分,想了想道:
    “此去一别,再难相会,着实可惜。华小姐只是女儿家,无关两国局势,若是有意,其实可以在云安物色个好儿郎,本王给你赐婚封诰命,往后以女儿身入仕,也不是不可能……”
    华青芷凭借才学,不说高中状元,考科举还是能上榜的,算得上人才,大魏又是女皇帝,往后封个女侍郎什么的,确实不无可能。
    东方离人开这等条件,若是换做寻常有点志向的女子,真就留下来给大魏效命了。
    但华青芷明面上只是豪商之家的小姐,背地里却是北梁老太师的嫡孙女,出身和太后娘娘区别不大,若非幼年腿脚落下毛病,现在已经是王妃太子妃了。
    面对女王爷的好意,华青芷倒也没有直接拒绝,稍作沉吟,半开玩笑来了句:
    “欲觅相思无处寻,只能心事寄瑶琴。公子自有知音者,空留亦难得赏聆。”
    “……”
    东方离人眨了眨眼睛,听出了这话的意思——看中的公子已经名花有主,留下来用琴声倾诉心扉,也没法得到欣赏和聆听。
    说这么直白,是想让本王怜悯你的一片痴心,接纳你不成?
    东方离人摸不准华青芷是开玩笑,还是真在当面挖墙脚,想了想,也没正面回答,回头让侍女取来一把匕首,递给华青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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