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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主路上偶尔会开过一辆清雪车,慢吞吞的,放着音乐。
    街边时常会见着只铲雪的小机器人,矮墩矮墩的,跟人膝盖差不多高,走着走着还会摔一跤。
    塔沃楹的花卉市场跟普通杂货铺似的,遍地都是,随便一个都能逛上好久。
    喻沛不知道阮筝汀都挑了些什么,别说名字,他有时候连对方和老板在聊什么都听不明白,语速太快,完全超出他目前对方言的掌握程度。
    悬浮板篮上摞着几个大小不一的保温箱,机械马开着自动跟随模式。
    喻沛左手牵着缰绳,右手腕被阮筝汀绑了几缕络丝,走走停停,偶尔发表几句意见,类似于要买哪种颜色之类的。
    向导时不时会同他形容花型花色花径植高……用词形象易懂,又不失专业,还被哨兵调侃了一句:“你在学院是教这个的吗?”
    “不是,”那人把新选的小苗小心放进保温箱里固定,又留下收介质肥料的地址给老板,抓过另一侧缰绳,连马带人引去主街,“教小语种的。”
    空气里散着十分清冽的草木气息,雪小得快要停了,云层散去,天空正在重新蓝起来,沿路风铃断断续续响着。
    偶有偷懒的小机器人检测到有行人走过,哼哧哼哧爬起来,开始战战兢兢地清理积雪。
    青马慢悠悠地跟在两人中间,像是一道屏障,隔断了本就不会相交的视线,阮筝汀信口说了句外文,喻沛意料之中没听明白:“嗯……什么?”
    “意思是——”阮筝汀顿了顿,淡声解释,“好久不见,这位先生。”
    某只小机器人的手锄一偏,迸出的小块雪砾正好砸到两人脚边,被马蹄踩碎。
    它呜呜道着歉跑向喻沛,被两步跨过来的阮筝汀伸手抱开。
    喻沛心头一动,刚想说话,便被主街上的乐声打断了。
    那像是风笛和竖琴的声音,当中夹杂着某种摇铃,以及他分辨不出的乐器音色,但都十分轻盈欢悦。
    莺啭、溪诵、日出湖涛、雪山下澄蓝清脆的冰推、灿黄郁金香盛放、篝火前人群载歌载舞……
    曲子里足以令人窥见任何明媚无匹的事物,而后吟唱加进来,空灵自由,明亮而通透。
    “是萨姆尔语。”阮筝汀把小机器人转了个方向,放回地面,又拍拍它的脑袋,示意它跑远点。
    他快走几步,挑开贝壳和纱幔编垂的帘子,被眼前景震惊失语过好一阵,才笑着道:“有人在办婚礼。”
    主街快被花瓣铺满了,十几只信差鸟正兼职报喜鸟在空中撒花。
    婚礼游行的长队正缓慢从这里经过,新人和宾客跟着旋律起舞,气氛热烈,拿着手鼓的乐手旋身路过阮筝汀时,向他抛出一个飞吻。
    “这也是当地语吗?”喻沛牵马走近,站定于他身后,侧耳听过一阵,“很好听。”
    “嗯,算是迦洱弥纳的古语,也有人说,这是人鱼的语言。它没有完整的语言体系,不能用作日常交流,仅存于歌曲当中。”阮筝汀说着,应某个洋娃娃似的小花童半蹲下来。
    旋即被塞了一束奶黄色的干花,并一袋伴手礼,又被幼崽轻轻啄过面颊。
    “谢谢。”他在对方胸前口袋里放进些新买的花种和两枚硬币,温柔笑道,“祝他们新婚快乐。”
    小花童微微张大嘴巴,惊讶过后,捂着口袋冲他笑得格外灿烂,而后大眼睛转向喻沛,又踮脚招了招手。
    喻沛看不见,不知道小花童在干什么,只侧向阮筝汀的方向,跟着笑道:“祝他们新婚快乐。”
    “这位哥哥和我一起的。”阮筝汀轻轻推幼崽的肩膀,“发一份就好啦。”
    小花童点点头,看着喻沛走了两步,又扭身在阮筝汀另一边面颊上亲了一口,挎着布包奔去另外的路人身边。
    “什么发一份?”喻沛不解。
    阮筝汀站起身来,把伴手礼放他手里,待人打开后彻底笑弯了眼睛:“喜糖香薰和花果子。”
    喻沛轻笑。
    信差鸟换了种花色在撒,阮筝汀看着那对渐远的新人,续上之前的话题:“萨姆尔语是一种专门用于庆典和挽歌的语言,发音很美,有段历史里也用于祭祀。”
    喻沛盖好盒子,侧向他,示意自己在听。
    “近些年才发展到婚礼,但很少有人使用,”阮筝汀凑首闻过干花,很淡雅的香味,“因为——”
    “砰——”
    风铃摇起来,信差鸟们的队形乱了,有一只甚至在惊吓之中撞到了房顶,没撒完的花瓣炸成了一堆烟团。
    “礼炮声?”阮筝汀拿着花束,微微转过身,想去看队伍末尾的位置,有些疑惑,“怎么是现在……”
    “不,“喻沛伸手把他拉到身后,往墙角靠,声音冷肃,“枪声,开屏障,报警。”
    他说完身形一动,阮筝汀反手间只抓到一阵风:“喻沛!”
    帘子垂落,贝壳撞出清脆的声响,婚曲未散的余音里,人群后知后觉爆发出尖叫。
    第39章 浮光掠影
    风雪复起,游行队伍完全乱了,乐器相继摔在地上,伴手礼撒落,香薰和花果子被抱头奔逃的人群踏烂。
    信差鸟嘎嘎叫着,逃窜时被崩飞的子弹射中,钢羽自炸开的花瓣烟雾里旋出来,斜斜掠过某个倒霉鬼的侧颈,带着串热烫的鲜红钉上墙跺,羽根仍细细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