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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屋内一静,晏决明问道:“何事?”
    门外,一个小厮受宠若惊道:“晏将军,小范将军请您过去一叙。”
    晏决明一动未动,闻言只道:“烦请回一声,就说我在这招待客人,走不开,明日再找小范将军赔罪。”
    没想到,门外的小厮非但没走,反而小心翼翼道:“小范将军说,听说您在此招待您的孟家亲戚,若是不嫌弃,不如让程、程姑娘一块上去……”
    里头鸦雀无声,小厮擦擦头顶的汗,强笑道:“……上去、上去小叙一场,也算是结交个朋友……”
    程荀听得瞠目结舌,没料到这不知何方神圣的小范将军出口居然如此放浪,下意识看向晏决明。
    却见他面沉如水、神色讥诮,缓缓放下了把玩在手中的白玉杯。
    酒杯敲到酸枝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杯底的酒轻轻晃了出来。
    他冷冷笑了一下,直接站起身拉开门。
    “走吧,带路。”
    第96章 范春霖
    晏决明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席, 推开门,小厮神色惴惴,低着头,悄悄掀起眼皮瞧他的脸色。
    “走吧, 带路。”
    小厮连声诺诺, 战战兢兢走在前。
    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程荀转过头, 问:“这小范将军,是谁?”
    王伯元收回视线,夹了筷拌羊肚放进碗里, 随口道:“这大西北, 除了大名鼎鼎的范家老三范春霖, 也没谁能称得上一声‘小范将军’了。”
    他神色平常,语气里却有些藏不住的厌烦。
    程荀心头的不快消散了,忍不住笑道:“能被你这样阴阳怪气的人可不多,想来这人定是讨人厌得很。”
    此话一出, 像是终于戳中王伯元的心声, 他将筷子重重一放,眉毛一扬,便滔滔不绝说起来。
    “……靠着祖辈荫庇的二世祖我见得多了, 却从未见过范春霖这般……扶不上墙的!”
    说到一半,许是觉得不够文雅,他将话硬生生咽下, 端起茶盏猛灌一口, 才继续说道。
    范家世代将门, 范脩膝下有三子。范春霖是家中嫡子,上头还有两个庶兄。两位兄长早他几年入了行伍, 无论能力如何,跟在范脩身边多年,也算有了些军功,在军中颇有些声名。
    可范家三子中,能被称作“小范将军”的,仅范春霖一人。
    范春霖是范脩老来子,自小便在家中备受偏宠。据说,范春霖儿时才思敏捷,有骥子龙文之才。
    一家子武夫里,难得出个能读书的,范脩自是喜不自胜,四岁便为他拜师汉中的石青先生,十岁时就向朝廷讨了官封。虽只是虚衔,可在连刀枪都未正经舞过几次的年纪,就能吃到朝廷的俸禄,范脩的偏爱看重可见一斑。
    只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范春霖十四岁时,石青先生仙逝,他从汉中回到西北,此后沉寂数年。再次“声名鹊起”,是他二十岁那年的两件荒唐事。
    一是在新婚之夜抛下妻子与满堂宾客,偷摸着离家出走。范家人在城中找了个遍,直到第三天清晨,范春霖才不知从哪儿鬼混回来,一头醉倒在了范家门口。
    这事不光让范家丢尽了脸面、惹得全城人看笑话,还彻底得罪了亲家——他那妻子出生京城王族,还有个做誉王妃的亲姑姑,两家闹得很是难看。
    不过,在第二件事面前,这事反倒为不足道了。
    新婚不久后,不知是为了避风头,还是想磨磨他的性子,范脩直接将他赶去前线,从旁协助、驻守边疆。可没等消停几个月,那年初秋,瓦剌突然来犯,几日之内便屠戮了边塞一处村落。
    此番来犯的瓦剌人不过百人不到,驻守的主将是个脑子活泛的,自然将这正名的机会留给了范春霖。都不必他亲自上阵,在后方驻地调兵遣将即可。谁曾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范春霖竟又跑了!
    主将自然怒不可遏,却也只能自己顶上,几日之内肃清了敌兵。等主将回到大营,终于得见消失数日的范春霖。
    这事儿虽被范脩压了下去,可军中上下无数双眼睛,那又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虽未捅到京城,可早已传遍西北。
    程荀听后,几乎瞠目结舌。伤仲永的故事谁人不知?可是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番行径,说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也不为过了……”
    王伯元煞有介事点点头。
    “既如此,为何这次和谈也有他?”程荀疑惑道。
    王伯元不屑道:“而今他也快三十,终日无所事事、沉溺酒色,军功、功名一个都没捞着,不就只能靠范脩在背后使力了。”
    程荀恍然,原来他是抢功来了。
    见她若有所思,王伯元眼睛一转,轻咳一声,低声道:“唉,本来和谈之事哪有他范春霖拿腔拿调的地儿!若不是范脩爱子之心甚笃,这风头,原是少亭一人的。”
    程荀刚想点头附和,见王伯元一副挖了坑等人跳的戏谑模样,微一挑眉,并不接茬。
    “他还缺风头么?”
    “阿荀,这你就不懂了。”
    王伯元推开手边的茶盏,微微俯身,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