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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她伸出手,想要牵住娘亲,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将她从水中拽了起来,胸膛蓦然松快。
    她迷迷糊糊睁眼,清荷奔上前拥住她。湿透了的身体在北风中一吹,她抑制不住地打颤。
    清荷半拖半抱地将她扶上岸,胡婉娘看见她,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声“扫兴”,转身走了。
    她感到清荷扶她的手紧了紧,还没走出几步,她就失去了意识。
    一片漆黑降临前,她心中滑过一个念头。
    她怎么就活下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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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荷离开了。胡婉娘那边不能少人,她讲完今日冰嬉的事,便匆匆离开了。
    程荀浑身上下都乱糟糟的,一只脚踩着鞋,头发松散着糊在脸上,混像个浪迹街头的疯子。
    她望着昏睡中的玉盏,一团火在胸膛里越燃越烈。她深吸几口气,步伐僵硬地在屋中翻找茶壶和巾帕。
    临走前,清荷和她说,玉盏今晚恐怕不好熬。
    她坐在玉盏床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茶壶架在火盆上,煨着热水。隔三差五,她就把玉盏扶起来往嘴里灌水。
    一直等到四更天,玉盏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额上不停冒出汗,四肢在被窝里扑腾。
    程荀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热了。她又忙碌起来,喂水、擦身子、敷额头,直到鸡鸣时分,玉盏才降下温,沉沉睡去。
    程荀熬了一夜,身体本应是疲乏困倦的,可胸中那团火却越烧越旺,她愣是顶着一口气,把今日的活计做完了。
    中午清荷帮忙照顾了玉盏,下午时找到她,说玉盏还有些发热。
    程荀吊着一颗心,最后去求了陈婆子,给她塞了银子,求她请位大夫,给玉盏开些药。
    陈婆子抬起耷拉的眼皮,收下银子,在手里掂量掂量,才懒洋洋道:“那你等着吧,晚点我让人找来。”
    几个时辰后,果真来了个大夫,他像模像样地把完脉,捻着胡子写了满满一张纸的药方。
    程荀给完诊金,急着出去,却被大夫叫住,暗示她:“这小丫头病重,药可是有些贵的。不过,你去仁济堂报我的名字,能少几息。”
    程荀心领神会,又往大夫手里塞了个红包。送走大夫,她回屋中拿了自己全部的银钱,奔去二门处,将药方和银子都交给陈玄,托他去买。
    等玉盏喝上药,天已黑了。
    玉盏中途醒了几次,昏昏沉沉地看着她忙碌,嘴唇干裂、声音嘶哑:“玉竹姐,花了不少银子吧。”
    程荀摸摸她的头,只让她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玉盏看着她,安慰地笑了一下。
    程荀忍住眼泪,背过身去骂她:“难看死了,不准笑。”
    从起初的高热不下,到后来的反复低热和止不住的咳嗽,玉盏缠绵病榻近半月。她带着病气,自然不能来伺候,胡婉娘又将程荀点进了屋子。
    今日是除夕,府中张灯结彩,下人们一早就收到主子给的赏钱,饭食也比平常丰富了三分。
    整个府邸沉浸在年节的喜庆中。
    胡家人吃过团圆饭,胡婉娘央着胡品之在小院里放烟花爆竹。
    程荀借着尿遁的功夫,悄悄跑回偏房。推开门,小屋里没点灯。她心中正奇怪,走到玉盏床榻前,却怎么都叫不醒她。
    程荀慌了,一摸她的额头,她竟然又高烧起来。她熟练地打湿帕子,给她擦身降温。
    可直到不得不离开的时候,玉盏仍没有清醒的迹象,呼吸越来越微弱。
    程荀压下心中的不安,跑回小院。小院里灯火通明,胡婉娘已然睡下了。陈婆子看见她终于出现,给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程荀不敢反驳,等她稍微停下,连忙截过话头,求她再去帮忙找一位大夫。
    陈婆子稀奇地看着她:“大过年的,非要找大夫来触主子的霉头,你脑子被狗吃了?”
    程荀顾不上别的,声声哀求,最后跪在地上,抓着陈婆子的衣裙。
    陈婆子不耐地推开她,转身就走。
    “你听不懂么?平时就算了,大过年的,往府里找大夫来,等天明了,你我就该走了!”
    程荀看着她走远,不敢耽误,又往前院跑。她只望着能遇上松烟或是陈玄,他们总是能出府的。
    可一路狂奔到二门,门却被锁上了。旁边吃醉酒的婆子大着舌头说,过年节,府上怕出岔子,把各处的门都锁上了。
    程荀心中近乎绝望。
    除夕夜,飞雪飘飘扬扬。她匆匆跑回偏房,雪落了她满身,黏在她满面泪痕上。
    门就在眼前,一推就开。她抬起手,却仿佛千钧之重。
    她要怎么面对妱儿?
    风替她做了抉择。
    门被缓缓吹开,玉盏微弱的声音响起:“……玉竹姐。”
    第21章 莫惊鸥
    程荀关上门,蹲在玉盏床前。借着屋外映进来的雪光,她看清了程荀脸上的泪。
    玉盏缓慢地抬起手,轻轻搭在她的脸上。
    她想为程荀擦掉泪,可手好沉,怎么也动不了。
    程荀握住她的手,隐忍着没有哭出声。她低下头,止不住地呜咽,全身都在颤抖。
    她抱着她的手,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玉盏面色灰败,唇开合几次,想要说什么,可隔了许久才找到声音:“别、哭。玉竹姐,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