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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作者:枝呦九) 第115节
    折绾一直垂着头,不敢多说一句,等皇帝走了,太后笑着拍拍她的手,“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别怕。”
    折绾哎了一声,给太后插了一瓶红梅,心里却在想,等开了年不久,刕鹤春就要被关了。
    上辈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关,但她如今偶尔能见几次陛下,倒是也能揣摩出一些事情来。
    ——陛下最近并不高兴。
    他提起太子的时候会皱眉,提起臣子们会恼怒,提起各地会心烦。
    刕鹤春最后是在哪上面触霉头了呢?
    她可不能触上。
    等回了英国公府,茗妈妈早早等着她了,笑着道:“杨家的花农来了府里送苗,我留了他媳妇说话,想着您回来可能也要问问她花苗的事情,便让她等着了。”
    折绾确实是要问问的,一边走一边道:“你跟她说了今年涨价的事情没?”
    茗妈妈:“这般的事情老奴哪里敢说?还得留着您来呢。”
    这是施恩的事情,自然要主子做。
    折绾进屋见了人,笑着道:“你如今越发是年轻了。”
    杨家的连忙道:“跟着少夫人得了些银子,每月还有胭脂水粉给,老婆子也想着水嫩水嫩,便往脸上擦——真是好用啊,还要多谢少夫人的赏。”
    折绾便请她坐下,道:“你家的花苗是极好的,可见是用心侍弄了。我想着,今年花贵,又卖得好,往年给你的价钱便低了,就在这上头再加两成,你看怎么样?”
    杨家的哪里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立马感激跪下去,“多谢少夫人,这是您的大恩大德。”
    折绾扶起她,见她还落了泪,温声道:“你们尽心尽力侍弄花苗,赚的是血汗钱,自然不能吃亏。”
    等人走了,文月有些心疼银子,道:“少夫人也太心善了些,加一层也就够了,何必要加两层。”
    折绾:“一朵好花,从出苗的时候就已经至关重要了,你要是不给足了银子,一年两年还好,三年四年自然要心生怨念,到时候岂不是因小失大?”
    “再者说,我是英国公府少夫人,她家只是花农,无依无靠的,怎么敢开口跟我提涨银子呢?自然要我来先提,不然就是欺负人家。”
    如此你来我往,才算是各自心里有数要把事情做好。
    文月脸红起来,低声道:“是奴婢想错了。”
    折绾趁机教她,“这也没事,因你看的事情少了所以才会被眼光约束着,你若是想要跟着周掌柜做事,不如先练练眼界。”
    文月赶紧点头,又问:“这就是为什么周掌柜不愿意收奴婢的缘由么?”
    折绾宽慰:“那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个愿意上进的姑娘,肯定是不会差的。”
    文月松口气,笑起来,“少夫人真是心疼奴婢。”
    有了这般的好运,她要是再不争气,才是叫人看笑话呢。
    如今已经腊月二十了,四处张灯结彩,刕鹤春回来的时候问折绾,“明家人什么时候来?”
    折绾:“母亲送了帖子去,已经商量好后日来了。”
    她放下书,“两家结亲是大事,你管住你的嘴,别在那边胡说八道。”
    刕鹤春就觉得折绾实在是小看他,“我除了在你面前多说几句,在外头可是谨慎小心,不敢多言。”
    如今的朝堂局势谁敢多说?他还叮嘱折绾,“陛下最近时常去太后宫里,倒是你说话小心些。”
    而后问起折绾闽南之事,“又有几位大人问起我闽南的地——你觉得除了你那些地,还有哪边可以买?”
    折绾悠悠然:“我怎么知道?我也没多买。”
    后头一句倒是真的。能买如今这么多已经够了,再多就要被忌惮。
    刕鹤春还要再说,折绾便道:“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你要是想要做人情,你就自己去打听,我反正是不知道的。”
    刕鹤春啧了一句,“想要占你的便宜可真不容易。”
    他其实也不愿意多在外头说此事。现在瞧着是风光,可世事瞬息万变,一不小心就要倒换天地,还不如就现在这般,若是有好处,自家得了,若是没好处,也不打紧,左右是妇人家的手段罢了。
    万不可牵扯别的。
    他就跟几个大人们道:“她也是瞎买,并不知道其他。”
    潘大人一直都在跟折绾打交道,闻言目光闪了闪,笑呵呵的道:“也是,少夫人也没去过闽南怎么知道?”
    但回家就问潘夫人,“刕少夫人说的地方可靠吗?”
    潘夫人:“阿绾是个实诚人,并不一味夸大,特意说她也不知道,只是大概能推论一些出来罢了。反正也不贵,咱们也不多买,便叫人去买些回来就够了,只挂个名头。”
    潘大人也觉得是,“咱们不在此道,不用多心。但她说了话,就要承人家的情,改天请她进府吃顿宴。”
    潘夫人:“就请她一个人?刕大人呢?”
    潘大人脱开鞋子舒坦的泡脚,“请他做什么?”
    “我是不喜欢他的——他自小站得太高了,如今也没长进,啧,也就陛下喜欢他了。”
    潘夫人连忙瞪他一眼:“——别在家里说这些!那就请阿绾一个人。”
    潘大人小声道:“如今陛下越发不喜欢世家子弟做官,终于喜欢上寒门子弟了。你看闽南那个全凌之,若不是全家老祖宗牌位在,陛下都要砍了他。换上寒门王德山之后,陛下才消了气。”
    陛下之前却不是这样的。他之前认为世家子弟自小教养好,眼界宽,只要努力去学去做,必定比寒门子弟学得快些。
    潘大人松口气,“咱们家算不得寒门,却也不是世家……陛下最近对我大加恩宠,郧国公那老匹夫眼睛羡慕得要冒火了。”
    潘夫人笑起来,“你这人,还真是记仇。郧国公当初就得罪了你一回,你记到了现在。”
    潘大人吸口气,“就得罪了一回?我户部死了多少人——”
    潘夫人就没说了,轻柔道:“行了行了,别想了,快些擦脚吧,别把脚给泡烂了。”
    但第二天却没有请来,潘大人笃定的问:“可是英国公府出了什么事情?”
    潘夫人笑着道:“她家的川哥儿要说亲了,今日要跟亲家见面。”
    潘大人:“跟哪家啊?”
    潘夫人:“榆林明家。”
    潘大人琢磨了下:“明家?这倒是好人家。”
    ……
    确实是好人家。即便是赵氏,也忍不住拉着明家大少夫人道:“我还与你母亲见过呢。”
    明家大少夫人轻笑着道:“我听母亲说过的,那年她来京都,还与你一块踏春过。”
    赵氏:“我们一块放过风筝!”
    她感慨道:“你母亲是何等的风华人物,我自幼见了她就羞愧——你是像你母亲的。”
    她这般的喜形于色,明家大少夫人自然是满意的。但闺女嫁过来的时候,赵氏已经老了,她要相处的是婆母。
    明家大少夫人就看向折绾,只见她上身着素色的短袄,下裙却配的是翠绿色百福祥文,用色温婉又大胆。
    她的发髻上不用金银,端正插着一支点翠荷花簪,斜髻还别着两朵小小的花,明家大少夫人不懂花,叫不出来名字,只觉得她这般打扮真是好看。
    她不露声色的再去看折绾的脸,便暗自赞一句好姝色。
    她顿了顿,轻声问,“听闻大少夫人喜欢花草?”
    折绾点头,笑着道:“是,自幼就喜欢侍弄。”
    明家大少夫人,“是么?我家慧姐儿也喜欢得很。”
    明家的小姑娘叫明慧。
    折绾就看向坐在一边的小姑娘,“慧姐儿喜欢什么花?我的花房里花朵,待会让莹姐儿带你去看看。”
    她柔声道,“你若是有喜欢的,走时便带一篮子回去玩。”
    慧姐儿就看向阿娘。明家大少夫人微微点头,她才轻声道:“多谢婶娘。”
    莹姐儿:“好啊,我带她去。”
    折绾:“多谢你啊。”
    莹姐儿:“小事一桩嘛!”
    今日孩子们都在。川哥儿一直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但他知晓慧姐儿是谁,他羞红了脸,根本抬不起头。但方才听她说了一句话,好听得很,便忍不住抬起头看过去,又觉得不好,便连忙低下头去。
    升哥儿已经好奇的凑过去问了:“慧姐儿,你说的音跟我们不同耶。”
    慧姐儿紧张起来,莹姐儿坐在她身边朝着升哥儿撇嘴,“自然是不同的,她又不是京都人——你会说江南话吗?”
    慧姐儿松口气,折绾笑了笑,“莹姐儿,你带着慧姐儿跟川哥儿升哥儿去花房吧?”
    莹姐儿早就坐不住了!她连忙点头,“好啊。”
    她牵起慧姐儿,“我带你去看我的小铃铛。”
    她时时刻刻想要分享自己的铃铛。
    她也很喜欢面前的慧姐儿。但是雁雁姐姐才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她只牵了慧姐儿的手,没有抱她。
    慧姐儿被牵着,情不自禁跟着出门了。明家大少夫人瞧了,倒是满意孩子们的和和气气。
    英国公府家世好,有爵位在身。刕鹤春得陛下隆恩,刕鹤悯任越州知州,家世倒是跟明家不相上下。若是能结亲,自然是好。
    但还是有顾虑。
    一是刕鹤春的“病”。这事情在京都传得广,二弟一家早写信给她了。但英国公府诚意足,英国公特意写信解释此事缘由,说明了只是子嗣少,并不是身子有病,只是国公夫人想要求子,便四处求医,这才传扬了出去。
    又说川哥儿也是时常把脉的,是个健健康康的好孩子,并附上了川哥儿的脉象,请他们万万不要人云亦云,伤了两家的缘分。
    人家都这般做了,他们自然心中慰贴,公爹便拍板说此事可行,“抛却刕鹤春不说,只看川哥儿好就行。再者说,他们家只有川哥儿一个孩子,鹤春生不出来,于我们倒是好事。”
    明家大少夫人也是如此觉得的,“亲兄弟没有,但堂兄弟多,将来也可做依靠,却没有纷争。”
    但她还顾虑折绾。折绾是继室。后母难当,但后母也容易出“毒妇”。
    明家大少夫人打听最仔细的就是折绾了。
    女子出嫁,一半嫁的是丈夫,一半是婆母。她特意托二弟妹打听折绾的为人,得的都是夸赞。
    “京都各家夫人都跟她相交,是个实诚人,没有坏心。别的你不熟悉,但丹阳的玉家,孙家姑奶奶你知晓吧?都跟她相交甚好呢。”
    等来了京都之后,二弟妹还说折绾的事迹,“倒是有几分侠义之气。当初勋国公夫人敲锣打鼓给勋国公纳寡妇,这里面也有她的手笔。”
    但一会又愁了,“但这事她帮的是继室对付继子——”
    明家大少夫人却觉得问迹不问心,道:“她刚嫁过去,地位还没稳,却敢帮着做此事,是顶着夫家责怪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