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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凌奕自己也清楚,不是所有人入行之后都和他一样,有人保驾护航前路一片坦途,不是所有人闯了祸都有人担着,想唱歌有人花大力气捧,想演戏有人手把手教,想拍电影了从b市跑到南方,最多只是挨几句骂而已。
    多数情况下,这个圈子里的规则既公道又残忍。
    他见过团里的舞担半夜从五十多岁的制作人车里下来,也听见过经纪人在教同公司的后辈晚上去敲资方的门。
    后来那两个人,他每次撞见都觉得晦气,人家跟他打招呼也不给好脸色。旁人暗地里说他假清高,他打心底里也看不起人家,正正好两看生厌。
    可秦奂这人,又跟旁人不太一样。
    因为他老师——他金主是宁策。
    凌奕再怎么看不上这种自轻自贱,出卖身体换取资源的行为,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是这个肮脏的圈子的受益者。
    他能在染缸里洁身自好这么久,不过是因为有人无条件地纵容他。这是他恃才傲物的底气,也是他站在道德至高点,看不起那些攀龙附凤的人的资本。
    也是这个道理,他没法看不起秦奂。
    换句话说,他跟秦奂有什么两样呢。
    秦奂尚且为他的所得支付了合理的代价,而他甚至什么都没有付出过。
    【??作者有话说】
    或许我可以拥有一点海星吗(对手指
    第19章 困顿
    空气静默了几分钟。
    晨风裹挟着丝丝缕缕的灰白烟雾,直直往脸上扑。
    凌奕抿了下唇,觉得鼻腔有点干涩,有一种想咳嗽又咳不出来的感觉。
    他半天不说话,秦奂也不出声。
    相对沉默地抽了大半支烟,秦奂没什么意味地笑了声,把猩红的烟蒂扔在地上,随便碾灭了:“一直想问你没机会,正好今天聊聊——你跟宁策什么关系?”
    他轻飘飘地把这个话题揭过了,不知道是保全了谁的面子。
    凌奕情绪不高,声音也闷声闷气的:“他是我哥。”
    秦奂眉头挑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问:“亲哥?”
    “不是,叫的。”凌奕摇头。“他和我亲哥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初高中同学,工作也在一个大圈子里。我小时候住我哥家,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噢,原来是认的弟弟。”秦奂笑了笑,语气风淡云轻的,“那他和你哥感情挺好。”
    连人家弟弟都这么护着。
    “还行吧。”凌奕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认真回忆了一下,“我哥人比较仗义,宁哥刚回国没地方去的时候,都住在我哥家里,住了有一年多吧。”
    “我们也是那时候开始熟悉起来的。”
    —
    那段时间的记忆,对他来说还算深刻。
    所有人都是刚毕业出来打拼,b市房价高,买不起房子,他哥就在靠近郊区的地方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专门收留各种逐梦失败的流浪人士。
    宁策就是其中的一个。也是他印象里住的最久的一个。
    公寓只有八十平左右,挤下个卫生间和厨房就不错,走到哪都是逼仄。他哥和当时谈的男朋友睡一间,他就被赶去跟宁策住。他晚上睡相不好,老踢被子,床又窄,宁策睡得浅,一晚上能爬起来给他盖七八回被子。
    有一回宁策连着加了一个月的班,晚上还睡不好,感冒病倒了,他哥恨铁不成钢地把他拎走三个人挤一间,结果凌奕等他俩睡了,抱着被子半夜溜回来。宁策晚上一睁眼,就看到床边坐着个委屈巴巴的小孩,边抹眼泪边带着哭腔跟他说,宁哥对不起,我晚上再也不蹬被子了。
    感情都是这么养出来的。凌奕后来闹着要进娱乐圈,他哥拎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揍过,宁策却没真的凶过他,虽然冷着个脸态度不好,但基本要星星给摘星星,要月亮给摘月亮。
    —
    秦奂倒是没听过这一层。
    在他看到的,宁策功成名就之后写在网上的履历里,宁导生来就在终点线,人生事业顺风顺水,一路高升,哪会去想对方还有困顿潦倒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问:“他家条件……不是还不错吗?”
    凌奕用一种“你真的是他枕边人吗”的眼神打量着他,语气透着几分古怪:“他没跟你说过他家里那堆破事吗。”
    秦奂扬起了眉毛,正欲说点什么,就看凌奕顿了下,自知失言似的,抿着嘴不说了。
    “宁哥跟他家里人关系不好。”他最后含糊道,“你注意点,别乱说话。”
    秦奂本来情绪有些复杂,听了这句心绪几转,眼神变了变,像是忽然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慢慢地嗤笑了一声:“我能说什么。”
    宁策对他就像一只严丝合缝的木桶,处处警惕,时时戒备,点滴温情都是从木板缝里渗出来的,想要什么都得付出公平的代价。
    他原想叩开那木桶,看看里边到底有没有真心,如今看来,倒是省了这功夫。
    宁策大抵是有真心的,但他的真心约摸只有针尖大的那么点儿地方,装得下旧友的弟弟,大概装不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了。
    得亏他刚才还有点儿心疼对方,真是挣着卖面粉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这个充满恶意与嘲讽的念头一出,秦奂自己先怔了一下。
    这事要是搁在一个月前,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现在经由凌奕之口说出来,倒是叫他有了几分不上不下的,如鲠在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