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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节
    “大......大师姐?你还有事儿吗?”
    她笑了笑,只是笑容与方才的笑决然不同,“有点。”她抬手摸了摸脖颈,“你这儿好像长了个新鲜玩意儿。”
    弟子猛然睁大眼睛,脖颈传来熟悉的瘙痒感,与方才长藤壶时一模一样。他抬起手去摸,却怎么也不敢下手。
    这时,一道红光从窗外射进来,巨型木鱼瞪着两只大眼珠子看他,红点正好打在他身上。
    他终于摸到了脖颈,粗糙硌手,刺拉——狠狠扯下来,就是方才的藤壶。
    “怎么会?我不是已经褪皮了吗?为什么还在!”
    “呵。”和光哂笑一声,一脚踹倒他,挥掌就要劈向他的脑袋。
    弟子忙不迭抱住她的大腿,哭喊道:“大师姐,我错了,放我一马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没有出卖万佛宗的消息,真的!师弟生是万佛宗的人,死时万佛宗的鬼。”
    她垂眸俯视他,神情冷漠,却没有回话,闪着寒光的铁掌也没有劈下来。
    弟子以为有戏,哀求得更大声了,什么话都往外吐。
    “大师姐,看在我们同峰的情谊,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饶过我吧。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作出对不起万佛宗的事情,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嗔怒禅的......”
    “你的令牌呢?”
    弟子一顿,眨眨眼睛,“令牌?”他脸上一喜,赶忙从储物袋拿出令牌,双手呈给她。
    “大师姐,我可以说出涅槃楼的秘密,还有多少异界来魂潜藏在万佛宗,我都知道,我都能告诉你!”
    她没有回答他,钢铁的手指摩挲着令牌正面的字【黄七】,尤其在【七】上来回摩挲了许久。
    “活了七次,够本了。”
    弟子心脏一颤,立即后退几步,咚咚咚,磕头求饶。他顶着一脑门血液,哭喊道:“大师姐——”
    她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冰冷的触感从额头上传来,弟子冻得一哆嗦,又不敢躲,讨好地冲她笑,“大师姐还记得吗?几十年前禅子之位争斗台前,我为你欢呼呐喊。大师姐进入执法堂时,我也上门祝贺过您......啊——”
    话还没说完,额头骤然剧痛。
    这股疼痛感从身体一直深入到灵魂,灵魂的脑袋几乎要爆炸了一般。紧接着喉咙也痛了起来,几乎难以忍受。
    胸膛、左手、右手、左脚、右脚。
    整整七处,灵魂被戳了七个大洞。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生机缓缓流逝,灵魂慢慢消散成碎片。
    死之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冷漠无情得令人胆寒。
    “七次轮回,七个灵魂,这七个洞,就当是你的刑罚吧。”
    和光踢开他的尸体,捏着令牌,离开了洞府。
    洞府外,执法堂的搜查仍旧在继续。
    一名执法堂弟子急匆匆走来,递上二十三块令牌,每一块上面都染满鲜血。
    和光把二十四块缠在一起,高高举起,对执法堂弟子高声命令道:“搜!给我继续搜!万佛宗不止这些,一个都别放过!”
    天罗地网的搜查不仅仅只在万佛宗,在大衍宗、无相魔门、昆仑剑宗、天道院、圣贤儒门等都进行着,坤舆界所有宗门都开始对异界来魂的狩猎。
    以前,九节竹以为异界来魂们不过单打独斗,翻不出太大的水花。三日前,和光揭开涅槃楼的秘密,震惊了整个九节竹。
    宗门内部的搜查清扫,迫在眉睫。
    漫天大雾,笼罩了整个坤舆界。
    作者有话说:
    先给密集恐惧症患者磕个头,咚咚咚。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想写藤壶(小声说
    第259章 259漫天大雾(二)
    ◎我掌厨你当小二也行,饿不死咱俩◎
    三日前,万佛宗执法堂颁布命令,所有弟子必须在三日内返回宗门。长期驻城的弟子们因任务不可废,分批回宗门,再分批回城市。
    所有万佛宗麾下的守城都是如此,除了滨海城。
    十多天前,封城之后,没有人能离开滨海城。三日前,滨海城解封,万佛宗却没对滨海城的弟子颁布回城命令。
    季鹰当然不会认为这个特权与滨海城的紧急重建有关,他更偏向于认为这十多天里发生了些事情,封闭的滨海城没能参与的事情,所以才会免除滨海城弟子的回宗。
    他还有件事鲠在心里,那夜在哨塔,时间紧迫,他没来得及收走肖餍的令牌和储物袋。大师姐离开后,他回过哨塔,什么都没了,肖餍的尸体,地上的血痕,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临时封城,或许和肖餍有关。
    三日前,万佛宗执法堂颁布回宗命令的那天,恰巧是涅槃楼的集会。
    季鹰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莫非大师姐找到了肖餍的令牌,还拿着它去了集会?肖餍身亡后,他本该回收令牌,并且及时向涅槃楼汇报。
    如若此事真的因肖餍的令牌而起,他恐怕也难逃追责。
    季鹰发讯息给他的联系人涂七,试探性地询问万佛宗的回宗命令,涅槃楼集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该如何是好。
    涂七只发来四个字,【一切照旧。】
    季鹰看着这四个字,稍稍安心一些。虽然涂七没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也没问任何问题,说明涅槃楼也许根本不知道肖餍令牌的事情。
    在涅槃楼那儿,他倒是安全了。
    滨海城一解封,弟子们虽然不用回宗报道,但季鹰的师兄弟们多是天曜大战的预备弟子,急着回去参加比试,火急火燎地往宗门赶。
    季鹰略有不安,寻了个借口,推迟了两天,第三日才独自回宗。
    他预计先从盛京坐传送阵到盛京,再从盛京坐传送阵回菩提城。传送阵刚到盛京,阵纹的光辉都没消下,蒙蒙雾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包裹吞噬了阵内。
    一眼望去,云雾缭绕,视野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三尺之外,人影朦胧。
    季鹰嗅了嗅鼻子,雾气夹杂着隐隐的海腥味,有种回到了滨海城的感觉。
    面对雾气笼罩的盛京,传送阵中的人皆怔住了,连四周的阵光消失都没发现,似乎也在怀疑是不是传送错了地方。
    护阵人大喊道:“快下去,赶紧的,外边的人还等着进来呢。还不下去,想回滨海城吗?”
    这个传送阵是盛京滨海城专用阵,在两城之间往返传送。
    季鹰随着人潮走出传送阵,与外边进来的一人迎面撞上了。这人黑袍子裹身,兜帽藏脸,遮得严严实实。季鹰没在意,抬步打算离开,衣角突然被扯住了。
    “季疯子?”
    声音有些耳熟,季鹰顿住,扭头看去。这人缓缓掀开兜帽,居然是涅槃楼的成员,妖族鹰缺,两人因一次任务结识,名字里都带“鹰”字,性格也合得来,于是颇有交情。
    鹰缺面色大喜,“你怎么在这儿?”
    季鹰笑了笑,心里也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刚从滨海城回来,正打算回......”
    这时,尖锐的声音穿过雾气传了过来。
    “有人逃票!快抓住他!就在那儿!往滨海城的传送阵里去了!”
    鹰缺惊恐地瞪大眼睛,着急地去抓季鹰的手,“带我离开这儿!快!救救我!”
    鹰缺的手握上来的那一瞬间,季鹰没感觉握住的是人族的手,好像握住了一片疙瘩,他撸开鹰缺的袖子一看,手上长满了藤壶。
    咋一看,恶心得很。
    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鹰来不及细想,抓住鹰缺,放入灵兽袋内。所幸四周雾气腾腾,倒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动作。
    季鹰不敢停留,又没法带着灵兽袋坐传送阵,连忙离开了那儿。
    盛京街道上雾气濛濛,巡逻的王家弟子和谢家弟子着实不少,他们巡视着路过的每个人,似乎在追查着什么。每个裹着身体的人都被拦住,检查过一遍。
    季鹰寻了个偏僻的巷子,打开灵兽袋,放出鹰缺。
    “他们在追查你?你暴露了?”
    鹰缺没有立即回答,他一站定,立即解开黑袍子,撸开袖子。季鹰才发现,这家伙全身长满了藤壶,手臂脖颈脸上,能长的地方都长满了。
    鹰缺捏住藤壶,狠狠揪下,藤壶黏着皮肤连根拔起,血液四溅,手臂上留下一个个圆圆的洞坑。
    季鹰心觉恶心,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避开溅起的血液,生怕是什么传染病。
    鹰缺一边拔藤壶,一边解释三日前的事情。
    “鬼节集会那一夜,真他妈见了鬼了,竟然溜进来一个万佛宗的修士,据说是什么大师姐,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从哪儿搞到的令牌。因为她,集会被一锅端了,要不是......”
    听到“大师姐”三个字,季鹰的脑子就像被大锤子狠狠砸过一般,脑子里满是嗡嗡声,连后面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他咽了咽喉咙,打断鹰缺的话,试探地问道:“大师姐......那家伙拿了块什么牌子?”
    “哈?令牌?你光听到了这个?”鹰缺不满地皱紧眉头,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睁大眼睛,上前抓住季鹰的领口,质问道,“莫非是你给的令牌?那和尚是嗔怒禅子,你也是嗔怒禅的!她曾说有人投诚,是不是你?”
    季鹰心头一跳,没想到鹰缺会这么想,他忙否定道:“怎么可能?我自曝干嘛?我要是暴露身份,还能像现在一样,到处乱走?”
    鹰缺似乎觉得有些道理,松开了他的领子。“【十三黄】,那和尚的令牌是【十三黄】。”
    季鹰抿紧唇角,强忍住心里的震动,不敢做出任何异样的表情,闷声道:“这样啊,幸好是【黄】字牌,若是让她拿到【玄】字就糟了。”
    “好什么好啊!”鹰缺摊开两只疙瘩手臂,声音凄厉,“盛京正在搜城,城门和传送阵严防死守,我这副样子,压根出不去!”
    季鹰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掏出小刀,递过去,“自尽吧,下辈子再来。”
    季鹰原以为鹰缺会和肖餍一样,闹一阵,万般无奈之下选择自尽。没想到鹰缺一把拍开小刀,脸上满是悔恨之色。
    “你以为我不想吗?早知道三日前自尽就好了,什么都想要,最终什么都得不到,现在想自尽都晚了。死了,就是真死了。”
    季鹰不懂,“什么意思?”
    鹰缺抬手,指向上空。
    季鹰扬起头,穿过巷子上方狭窄的缝隙,依旧是白茫茫的雾气。他吹了口气,上方的白雾缓缓散开,露出了半空的红色阵纹。
    那个阵纹,赫然是禁魂阵。
    望见的阵纹不过是小小一角,他用神识探去,禁魂阵之大,竟然罩住了整个盛京。
    囊括盛京的禁魂阵,检查严格的大门和传送阵,四处巡逻的弟子,鹰缺哪怕多了两只翅膀,也是插翅难飞。
    季鹰不禁沉默下来,他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