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就这样安排吧。”每人每天五十块的基本工资而已，半个月也就三十万，小钱。
    第495章
    其实一般情况下， 委托方是不会参与代工厂的员工工作安排的。
    甲方只需要授权自己的商标和专利，给被委托方制定好条条框框，让被委托方按照自己的要求生产出合格的产品就行了， 至于这个过程中的废品率、安全操作规范、员工工资与绩效等等， 和甲方有什么关系？
    但是第二汽水厂现在就不是一般情况——人家是濒临关门大吉的时刻；
    而且路楠更加不是一般人——她是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华国白酒国内格局（全国市场远超令扬）和国外格局的人（全海外市场远超国酒）。
    如果让和路楠共事过的人用一个词来形容工作中的路楠，他们根本无法总结：一个词语是多么地匮乏， 怎么能充分概括路楠运筹帷幄、深谋远虑的可怕？
    “我觉得我的脑子只有她的一半。”这是曾经上司王兴龙说的。
    “我觉得她一个眼神就知道我是不是偷懒了。”这是曾经下属黄达方。
    “我、我不用觉得，我肯定，她鄙视过我，不止一次！”这是曾经同级的梁希明。
    对此， 路楠耸耸肩。
    代加工这一步只是她事业版图的开端而已，如果不从严要求， 恐怕会发生后继乏力、溃于蚁穴之类的情况， 亏得可是她的真金白银， 好么！
    所以，她要操心的环节就多了些。
    当然，路楠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做事向来都是‘把丑话说在前面’， 她已经同孟氏父子说过她的高要求高标准， 并且解释这是为了生产线运转起来之后有更高效更安全的生产寄出。对方表示理解和接受。
    有一个要求严格的甲方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孟堂之前并不太清楚，现在却感受到了身为乙方的痛苦：“这题我会。谢邀， 甲方对于整体流程的把控、对细节的追求、对时间效率的要求都让我瑟瑟发抖， 更可怕的是，经认真分析之后，我本人也不得不承认甲方提出的并不是无理要求。本人孟堂， 可怜无助又肥胖。但是， 考虑到甲方在给我们增加工作量的基础上， 给钱又特别痛快，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回答：好的路总，没问题路总。”
    路楠十分痛快地拨出三十万人民币费用给汽水厂账户之后，孟堂忍不住给她发了个信息：‘路总，您多打了750元过来。’
    399人，50元底薪每天，为期15天，应当是299250元。
    ‘没有多打。孟董告诉我，员工培训＋军训这一部分由孟经理你负责，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是不错的提议，所以我想我应当一视同仁的。’
    孟堂眨巴眨巴眼睛：‘您的意思是？’
    ‘孟董让我尽管挑选厂内的员工，我以为孟经理你知道自己也出现在名单上了？’
    附带：名单照片。
    孟堂仔细一看：哎呦我天，我本意是在右下角签个字，代表统计培训军训报名名单这事儿是我经办的，怎么一页纸满满当当的名字就缺了右下角而已，好死不死我的名字签在了右下角！然后我还忘记签日期了！这么看起来，我可不就像是那种在最后关头托关系被硬塞进去的人么？卢叔叔之前还和我们强调代加工环节保密的重要性，我这样……路楠会不会误会？
    他想解释一下。
    路楠却直接回拨了电话：“我问过孟董，汽水厂员工培训军训期间有小组长、有生产车间经理，不过还缺领头人。目前这样挺好的，孟经理全程跟进，能为我省不少事情。何况我本人也很看好孟经理你，毕竟整个厂子除了孟董之外，我听说就属孟经理你最能服众了。”
    眼下之意就是你如果不跟进，这件事情大概率最后会落到你老子头上。
    孟堂第一反应是：路楠居然一点都不提防我和我老爸？
    第二反应，想了想自己老爸都已经六十了，要是真跟着去培训和军训，先不说作为董事长的面子往哪里放（那就不是代加工，而是整个厂子被收购的既视感了），就是他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遂孟堂深呼吸：这是甲方、这是甲方，我去就我去。
    “上午培训、下午军训？”孟堂声音有点儿哆嗦。
    路楠嗯了一声：“孟经理，加油，希望你能在这半个月内带领员工有一定程度的改变。”
    她其实真没有取笑孟堂的意思，仅单纯从健康的角度觉得只靠目测就能推断体重超过二百斤的孟堂一定是亚健康人群，三高估计都不缺，所以她衷心地希望孟馒头能够在协助汽水厂员工培训＋军训的半个月之内，能甩掉几斤肥油……吧？
    最最重要的是，孟堂是一位立志继承汽水厂、喜欢折腾的年轻人，但是其对于市场风向的把控和产品审美的品味真是相当一般，这样的人，适合做内勤事物，不适合主导新产品。
    ↑这是办公室内一老一少达成的共识，也是双方在签署委托加工合同之后进一步试探性的接触，对此，足有三十多岁年龄差距的两人因为双方有许多相似的观点和相近的做事方式而感到满意，并且对接下来的合作有了更大的信息。
    孟堂，大概就是他们推拉试探的第一步。
    but孟堂本人依旧被蒙在鼓里。
    孟国德安安静静地听路楠打完电话，感激地给她添了茶水：“希望我家这个不成器的能够跟着路总多学学。”
    路楠放下手机，笑着说：“孟董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很看好孟经理，他为人热忱其实比起研发，更适合做管理。再说了，生产线的事，不也是多亏您帮忙的么？”
    之前查机器资料的时候，路楠拜托了macklin，仔细看了对方发的邮件，她发现这款最初由霓虹研发的配料灌装一体生产线其实现在国内也有类似型号的，不过她本人擅长的是市场分析、产品定位、消费者心里，对机器的研究实在有限，所以十分放心地将此事拜托给孟国德。
    孟国德真不愧是路楠走过大江南北精心挑选出来的合作伙伴，他雷厉风行，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给路楠提供了五份生产线报价，并且考虑到了运输的便利性和时效性，这五份报价全部来自于华东范围内省份，有全新的机器生产厂家，也有生产碳酸饮料的厂子待转手的二手货。
    至于到底选择哪一家or哪几家的生产线，路楠还得看到实物才能敲定。
    鉴于刚才他们达成了‘路楠帮我调教儿子’暨‘让孟馒头不要执着于新（la）品（ji）研发’的默契，孟国德十分自觉地提议：“机器方面我倒是还算了解，如果路总不介意，我可以陪同你一起去。”
    “那我可是求之不得。”路楠笑着说，“我随时都可以出发，不知道孟董这边什么时间方便？”
    “明天就行。”
    两个做事都果决的人凑到一起，效率何止是一般高。
    这五个报价方都在华东，从余安市过去还是自己开车比较方便。
    孟国德本人没有司机，不过他可以直接喊汽水厂的货车司机来开车，只要算上差旅费就行。
    就算有着三十多岁的差距，他们毕竟也是不同性别的，老孟做事妥帖，特意征求路楠意见：“咱们速战速决，争取用三天时间跑完五个地方，未免疲劳驾驶，不如带上一男一女两个司机让他们换着开吧？”
    路楠没有意见，这事儿就定下了。
    汽水厂的货车司机持的是a1驾照，驾驶商务车别提多稳当了。
    这一趟采购生产线很顺利。
    路楠不是那种不懂装懂的人，她在听取孟国德的建议并且亲眼看见邻省汽水厂二手机器丝滑运转的现场之后，拍板买了两家工厂各一条二手生产线，最后实在是淘不出好用的二手了，又同机器生产厂家定了一条全新的。
    两条旧的生产线只花了三百五十万，新的那一条付了五十万的定金。
    便宜了对不对？
    便宜就对了！
    生产线这种东西也是会更新换代的，孟国德当年花了三百多万买的，现在这个款已经算老款了，价格本就降了一些。
    又因为孟国德那条是进口的，现在这些是国产的呀！抛开生产成本，单从运输成本和进口关税上来说，就便宜了二三十万呢！
    关于路楠定新机器这一点，经过出差两天相处的孟国德又掏心窝子地说了几句：“路总其实不必这么着急定下，毕竟这款机器出成品的效率极高，一开始有三条应当基本够用了。”
    这是孟国德真心话，他甚至觉得一开始有三条机器都太多了。
    路楠知道孟国德这是好意，但是她心里另有盘算：零蔗糖零卡饮料在市面上其实并不是没有，可乐巨头不也在前几年出了零度可乐么？咳咳，当然后来因为其选择的甜味剂安全性存疑所以又遭遇大面积下架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这一切足以说明，零卡饮料并不是新鲜事物。
    人们在追求碳酸饮料甜腻、带气泡的冲劲儿的同时，多少养生文章在批判碳酸饮料对健康的危害？
    普通人看到的是危害；商人看到的是对整个市场对健康的碳酸饮料的渴求。
    如何创新碳酸饮料、如何策划完美的营销方案，都是路楠擅长的，可路楠是万万不敢小看资本市场察觉到利润之后的跟风速度。在她看来，四条生产线都不算多！只是她的钱还有其他规划，不能在这里花费过多。
    所以其他机器专业方面的问题都好说，事关生产线数量以及备货安排，她并不打算听从孟国德的好心劝说。
    第496章
    孟国德和路楠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他现在又是个乙方，开口劝说一句已经有些越界了。
    路楠只是笑而不语，却半点没耽误转定金。
    未免对方觉得多管闲事， 老孟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路楠， 做事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要说她年轻不经事吧，她不论是商务谈判还是统筹安排都十分老辣；要说她行事沉稳吧， 在产品前景未明——确切地说，产品还没从实验室出来的情况下就准备了四条生产线，这行为同沉稳可半点都不搭嘎。
    回去之后，汽水厂的培训＋军训已经开展三天了。
    培训这一块内容包含了安全生产、车间纪律等等。
    前者由孟堂请来的机修老师傅给工人讲解前者， 毕竟之前霓虹生产线只有一条，因为效益不好， 开机使用的时间并不长， 厂子里接触过的人不多；
    后者么孟堂自己从网上找了找相关资料， 给员工们普及常识——诸如“进入生产车间一定要三洗三消”、“进入辅料和成品仓库一定要三人以上同行”、“领取物料必须有领取单和出库单”、“代工产品有残次品必须清点过后统一销毁”、“所有辅料、成品一律不得带出仓库，违者重罚”等等等，这其中，前几条是厂子原本就有的规矩， 后面的那些， 孟堂馒头脸一板起，还是蛮有威慑力的。重点是， 馒头脸板完之后， 又立刻笑眯眯地冲各位员工拱手：“在座都是老资格、老前辈了，其实我说的这些你们都晓得的哇。厂子这几年困难，我老爸白头发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现在有路总的合同， 我们大家还能在一起上班干活， 不容易啊！”
    孟堂软硬兼施，对于整顿厂风来说，真的相当有效。
    军训这一块内容其实是用以调动员工精神气和培养他们守纪律、听指挥的观念，当然啦，效果大概率是没有学生仔军训的效果好的，不过聊胜于无么。教官人选简单得很，余安市可是路楠生长的地方，找几名退伍军人过来十分容易。
    三天一过，孟堂倒是没有瘦，不过黑了点，从白面馒头变成了荞麦面馒头：“老爸、路总，你们回来了？吃了吗？”
    “路上吃过了，辛苦孟经理。”路楠冲他笑笑，那天出发的时候，她的车停在汽水厂厂区里头，出差回来之后自然也从这边回家去，分别前，她再次嘱托孟国德，“最迟大后天，那两条二手生产线就到了，届时我大概不在这里——实验室配方调整已经进入尾声，我得过去一趟。就劳烦厂子里的机修师傅上上心，检查一遍再签收。”
    这事情，就算路楠不说，孟国德也要交代下去的。
    路楠在两家饮料厂签采购合同的时候，验过机器，开机和使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并且她还仔仔细细、三百六十度地拍了机器的照片和视频，哪儿有磕碰、哪儿有划痕、哪儿有磨损全都写在合同备注里了。这两条二手生产线到了之后，使用机器的是厂里的工人，如果不检查仔细，回头机器出了什么故障，恐怕会扯不清楚。
    路楠点点头，同孟氏父子道别。
    孟堂眨眨眼：“这就，走啦？”
    走啦，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孟国德对两位司机说：“你们这两天开车也辛苦，下午就不用上班了，休息一下，考勤不记缺勤。”
    等到司机走了之后，孟国德才看了看荞麦馒头：“你还有事要和路楠说？”
    他的眼神有些狐疑：该不会是看人家女孩子漂亮，故意找借口套近乎吧？
    “爸，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有正事啊正事。”孟堂义不愧是和孟国德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亲儿子，他无奈地抓狂挠头，“你们出去三天我忙得不行，工人心里头没有底、供应商那边闻风而动、同行还有来打听消息的，真的是啥啥事儿都来问我。我说老爸，现在生产线搞定了、工人都在培训了，咱们到底要代工什么产品，神神秘秘一个多礼拜了，路楠总该说了吧？包装设计、包装材料都还没安排，一旦启动生产，支出不得了哎。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呀！”
    孟堂悄咪咪地算了一下，路楠现在花出去看得见的钱：
    1.培训费30w＋
    2.二手机器＋新机器定金=400w
    3.代工合同定金100w＋老李的辛苦费、律师拟合同的费用
    4.哦，她还买了车，牌照都还是临牌，看配置，50w没跑了。
    这里加起来就快六百万了喂！
    这还是小头，一旦等到确定好产品和包装，开始生产，那才是大头。
    生产线下来的饮料如流水、需要付出去的材料费亦然——初次合作，汽水厂这边自然不会为路楠垫付这个钱的。
    这可是最快一小时可以灌装三万六千瓶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