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抱了她好久才微微松开一点，他瘦削的下巴抵着她，声音低沉沙哑，“小九，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小九这两个字，她僵在原地，这几年，习惯了沈娇的名字和身份，她几乎忘了，她曾经是静港沈家的小姐沈漫九。
    她原本的名字不是沈娇，而是沈漫九。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沈渊，再无第二人知道沈漫九的存在。
    沈娇这个带着圈养与服从意味的名字，是沈渊给她的。
    第83章 我是谁？
    秦灼捧着她脸，像是珍宝，一寸寸抚摸，手指最后停留在她唇间。
    他漆黑的眼底尽是痴狂和迷恋，男人凛冽锐利的眉眼间流露出脆弱，眼尾发红，声音里竟然隐隐带了哭音，“才等了你四年零三个月，我以为要更久的。”他声音愈哑，哽咽开口，“小九，你知道吗？我怕，我怕我像萧晔一样，一辈子见不到。”
    萧晔后来终于找到了秦诗，是一座墓碑。
    他也怕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她，像是宿命一般，步了萧晔的后尘。
    乔林看着秦灼，不自觉轻叹一声，他瞥了一眼一旁的何局长，压低了声音，“何局长，我们先出去。”
    何局在一旁看戏看得入迷，信息量巨大，他还在慢慢消化这场面。
    他倒是想围观，但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和乔林一同出了包间，乔林顺便带上了门，他忽然觉得欣慰，沈漫九回来了，秦灼算是苦尽甘来。
    这些年，眼看着他事业越做越大，越来越有钱，身份也越来越显赫，在不为人知的背后，他过得痛苦，艰难，因为沈漫九的离开，他甚至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
    他经常喝酒喝到烂醉，他最痛苦时，说，“小九要是死了，我就可以陪着她去死了，也算解脱。可没她的消息，我就得找她。”
    看着眼前男人的神色，沈漫九心中竟然觉得有些发闷，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心间。
    她伸手推了推秦灼手臂，试图离开他的怀抱，“秦先生，您认错人了。”
    秦灼眼眸浮现阴沉，抬手捏住她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认错人？沈漫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漫九这三个字，砸向她心间，如果刚才他喊小九，她还能觉得是凑巧，她刚好和他要找的人相似，名字里都有九字。
    可他精准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可她怎么可能会认得秦灼这样显赫优秀的人。
    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人喊过她小九。
    沈漫九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处，里面植入的一块芯片，可以精准的定位她的位置，监听她的一举一动。
    是沈渊植入的。
    她不理解，为什么她仿佛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沈渊就像变了一个人，曾经宠她的哥哥，竟然拿着dna的检验报告，告诉她她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说他不要再和她做兄妹，要做爱人。
    那一刻，沈漫九觉得她所有认知都坍塌了。
    四年前，她在新城的别墅醒来时，大概有四个月的记忆是空白的，沈渊告诉她，她出了车祸，在床上躺了四个月。
    那时她最后的记忆就是她坐车去学校上学，之后就是将近四个月的空白，她醒来后要求回静港，沈渊却不许，甚至严格监控她的衣食住行。
    开始时，她总是会做梦，梦中混乱不堪，经常会梦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她无数次想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却只有影影绰绰。
    醒来后什么都记不清，甚至连一幅完整的场景都无法串联起来。
    不同模糊的碎片交织着。
    沈渊带她看过医生，医生说她是车祸伤到了脑部，脑神经错乱所导致的，开始那两年一直吃着药调理，后来渐渐恢复正常了，这两年几乎没再做过那些混乱不明的梦了。
    前两年，她一直以调养身体为由，被沈渊关在别墅里，其实她知道，沈渊就是变相的在囚禁她。
    直到她再没什么反抗，别墅里的人叫她沈太太，她也不再抗拒，沈渊才稍微放开了对她的管控，给了她新的身份，沈娇，不许她和静港的家人朋友联系，也不许她离开新城。
    她没上过大学，没有学历，很难找到一份合适喜欢的工作，所以现在这份工作对她格外重要，她表面屈服，却无时不刻不想要逃离沈渊病态控制的魔爪。
    一觉醒来，她从沈渊的妹妹，变成了他的太太。
    她心理上恶心，抗拒，无法接受。
    也许沈渊仅剩的人性，就是虽然对别墅上下都说自己是他的太太，但从来没碰过她，否则她恐怕只会更加崩溃。
    有一回他喝醉了，捏着她的下巴，说她太脏。
    沈漫九不知道他既然嫌自己脏，为何还要这样控制着她。
    但她庆幸，沈渊觉得她脏。
    沈渊很忙，常年在静港，忙于工作，有时一个月才会来一趟，但也不影响他控制她的一举一动。
    见她失神，秦灼忽然扣住她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宣泄对她的想念与不满。
    秦灼突如其来的强吻让沈漫九下意识地反抗，她伸手去推他，秦灼压下她手腕，一路把她抵到墙上，撬开她的牙关，与她更加深入的纠缠。
    漫长，深入的长吻，沈漫九觉得自己几乎窒息在他的凶狠和炙热当中。
    沈漫九被他吻得呼吸困难，脸颊泛红，眼眸微湿，有泪光闪烁。
    唇瓣被他亲的湿润，沾着晶亮，沈漫九抬手蹭了蹭嘴唇，委屈无措开口，“秦先生……”
    秦灼眼眸暗了暗，透着阴戾，把她双手禁锢在她身后，又一次吻了下去。
    又是一个几乎窒息的长吻。
    沈漫九又要抬手去擦，秦灼沉着嗓音开口，“你要是想让老子一直亲你就一直擦。”
    他的话威胁意味十足，丝毫不像是开玩笑，她的动作顿住，默默把手放了下来。
    秦灼勾了勾唇，痞气放肆，声音温柔下来，“小九乖。”他凑近她耳边，呼吸喷洒在她耳侧，薄唇有意无意地轻轻触碰她耳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沈漫九眼睫颤了颤，看起来脆弱又无措。
    “知道。”
    秦灼唇角翘起，“那他妈还装不认识老子？还叫我秦先生？嗯？”
    沈漫九抿了抿唇，“我认识您，因为您是南国最优秀的商人之一，年少有为的杰出人士……”
    听着她一长串的吹捧头衔，秦灼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咬了咬后槽牙，“小九，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他深深注视着她眼眸，一字一顿道，“我、是、谁？”
    第84章 我们回家好不好
    沈漫九眼睫微垂，回避他目光，“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沈漫九。”
    她对秦灼毫无印象，她也不敢承认自己是谁，她惧怕沈渊对她的囚禁与控制。
    沈渊如果知道了，她恐怕连现在的自由也会失去。
    秦灼眼底浮现猩红，眼眶也泛着红色，胸口起伏，呼吸冗长，身侧的拳收紧，脖颈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墨眸中阴厉之色流转，他大掌一挥，一旁的檀木架应声倒地。
    架子上装饰的古董花瓶，摆件噼里啪啦的摔落一地，碎片摔在沈漫九脚边。
    沈漫九吓得微微后退，“秦先生……”
    他周遭尽是阴鸷戾气，沈漫九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发疯失控。
    “你躲了四年，好不容易出现，你还要装不认识我？”他抬腿踹了一脚倾倒的架子，架子几乎散架，他近乎疯狂失控的抓着沈漫九的肩膀，“沈漫九，你他妈到底要折磨我到哪种地步你才满意？”
    沈漫九眼中尽是畏惧与茫然，美眸中浮动着水色，“秦先生……”
    秦灼哑着嗓子低吼，“你再敢叫一句秦先生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隔着一扇门都听得到秦灼发火的声音，还有各类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乔林在门外暗叫不好，多半躁郁症又发作了。
    只要涉及到沈漫九，他就很容易失控。
    秦灼黑沉沉的眼底尽是阴沉郁气，他单手扣着沈漫九的腰，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情绪处于失控的边缘，“别他妈装不认识我！”
    乔林凝眉，只要不瞎，都看得出就是沈漫九，但她刚才又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秦灼心心念念了四年的爱人，找到后却不记得有他这个人，能不疯吗？
    他推开门，“沈小姐，你叫他的名字。”
    沈漫九欲哭无泪地看向门口，充满求助地望着乔林，她觉得自己腰要被秦灼掐断了。
    “你不想跟他一起死的话就听我的。”乔林继续开口。
    秦灼高大的身子开始微微痉挛颤抖，大半的重量开始朝着沈漫九倾轧过去，沈漫九觉得他随时要倒下。
    她有些无奈地扶住秦灼的腰，怕他倒在地上把她压死。
    他胸腔处发出两声沉闷而痛苦的咳嗽声，看起来阴戾可怕又可怜脆弱，他握着沈漫九的手腕不肯松手，嗓子像是磨着沙砾，“小九，是你吗？还是说，又是我的幻觉？”
    他一下下摩挲沈漫九的腕骨，声音低沉，却又带着深深的自我怀疑，“可你这么真实，是我的幻觉吗？九。”
    他忽然笑了笑，笑容像是烟花散尽的夜空，靡丽落尽，只剩孤寂痛苦，“是幻觉吧，是幻觉。我的小九不会不认识我的。”
    乔林此时对沈漫九是有些怨念的，当年说消失就消失，秦灼为了陪她出国，才打的比赛，丢了半条命，从医院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找她，说她会担心的。
    结果回去后，她就此人间蒸发，连个影子都没有。
    现在既然她刻意出现了，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折磨秦灼？
    还嫌他过得不够苦吗？
    “沈小姐，他发病了，我求你哄哄他。”乔林沉着嗓子开口，说着求人的话，语气却半分都没有求人的意味，反倒像是威胁。
    “怎么…怎么哄？”
    “以前怎么把他哄到手的现在就怎么哄。”
    沈漫九，“……”
    刚才还倨傲矜贵的男人现在显得脆弱无比，仿佛处于深渊边缘，随时会陷落。
    沈漫九的心没由来的一下下抽痛，她恍然想起那时常在梦里梦见的那个身影模糊的男人，还有那空白的四个月的记忆。
    她忽然觉得，那几个月，也许不是她出了车祸昏睡在床上，而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毕竟，沈渊能囚禁监视她，让她改了名字身份，不许她联系家人朋友。
    抹去她和记忆也不无可能。
    而她，又对这个她以为初次见面的秦灼，产生了奇怪的感觉，隐隐约约和她梦里的男人有些重叠。
    他痛苦的样子，竟然让她感到心疼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