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暂时搪塞过去:
“我等会儿去问问宗主,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
水行阁,书房。
“祁妙不能去交流会。”
兰莳支着脑袋,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对面的人,不耐道:
“我再说最后一遍,她要留在凌云。”
苏酩凝着手上书卷,头也不抬,“万仙盟的名单上有她,若是不去,凌云宗会被视为自动弃权。”
兰莳冷笑一声,嗓音尖细:
“从前怎么没见苏宗主这么在乎过宗门荣耀?”
苏酩翻了一页书,似乎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刻薄,淡然道:
“想留下来,总得要一个理由。”
理由?
兰莳想了想,终于舍得纡尊降贵看他一眼:
“妙妙她身体不舒服,不能参加,这个够不够?”
苏酩道:“离交流会开始还有十天,治得好。”
兰莳咬牙,“若是治不好呢?”
苏酩神情自然,“我会将她厚葬。”
兰莳:“……”
“果然是冷心冷肺苏宗主。”她轻嗤一声,“传言诚不欺我,苏酩,你这个人,未免太过薄情。”
苏酩抬眼看她,眸中没什么波澜。
她怒极反笑:
“我虽极少在修仙界行走,但也对当年的事有所耳闻,听说,你曾亲手剜了你师尊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对养肥说打咩!!
第34章 师尊,疼(修)
◎救命,苏酩他,其实是个抖m???◎
握书的力气骤然加大, 细腻纸页立即压出一圈线条凌乱的褶皱,如同暮年之人脸上的皱纹。
苏酩定定看着兰莳,脸色冷了下去。
兰莳并不在意他情绪的改变, 或者说,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笑容讥诮, 刻意挖苦道:
“再怎么说,那也是相伴十年的师尊,但苏宗主你下手时, 却没有半分犹豫呢。”
“你可知众人明面上恭维你大义灭亲,可背地里, 谁不说你苏酩冷血无情?”
“你修道至今别说道侣, 连至交好友也未有一二, 难道就没想过是因为什么?呵,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谁敢深交?!”
“……”
她每说一个字,苏酩眉间戾气便越重一分, 周身气压随之低到谷底。
待她说完,他动了动苍白的唇,却又在吐出第一个音节前闭上。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兰莳心中终于畅快。
离开前, 她语带讽刺, 毫不掩饰话中的恶意:
“作为弟子,却不肯相信自己的师尊, 宁愿听信他人谣言与师尊兵刃相见, 甚至想要她的命, 我若是云渺, 定会后悔收你为徒。”
“苏酩, 你不配做她的弟子。”
“砰——!”
一声重重的响, 书房的门合上。
屋子里安静下来。
苏酩仍然捏着那卷书,目光落在上面晦涩的法阵纹路中,久久未曾移动。
直到最后一缕斜阳消失在天际,光线暗了下去,薄薄的一页纸,依旧未能翻篇。
廊下悠闲踱步的白鹤几声清啼。
苏酩猛然从往事中惊醒。
他轻轻放下书,起身回卧房。
脚步稍显踉跄。
“兰莳!”
吃完饭,祁妙在水行阁转悠许久,终于抓到从书房出来的兰莳。
她带着兰莳走到僻静处,好奇的问道:
“你和苏酩说什么呢,这么大半天?”
“没什么,一些交流会的事而已。”见她被日头晒出一点薄汗,兰莳拿出绣帕替她细细擦拭,柔声道,“我会想办法让你留下来。”
祁妙高兴道:“我也正发愁呢,苏酩他怎么说?”
兰莳冷哼一声:“狗嘴吐不出象牙,都是些废话。”
“他这人的确古板的很。”祁妙撇撇嘴,“我回头再和他说说这事吧,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应当不是全无可能。”
“嗯。”
停顿了下,兰莳有些迟疑,“你,不恨苏酩吗?”
祁妙:“啥?”
兰莳攥着手帕,咬唇道:“他当年,弄瞎了你的眼睛,害你沦落魔域,有了那样一个下场,你不恨他吗?”
闻言,祁妙安静了片刻,抬手摸摸眼睛。
其实关于那天的记忆,她已经很模糊了。
——人总是会下意识的遗忘痛苦。
她只记得,尚是少年的苏酩,手很稳。
剑阵璀璨的光映在他脸上,拉出很长一段明暗线,以至于,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他的声音,却字字清晰。
他说:
“云渺,你灭我满门,抽我剑骨,血海深仇,今日只剜你一双眼,已是慈悲,你我之恩怨,永世难清。”
那时的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一寸寸靠近,上面萦绕的寒意,冻得她控制不住的发抖。
恨吗?
是有的吧。
毕竟那么疼。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恨。
见祁妙沉默不语,兰莳心疼的抱住她,“没关系,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现在是祁妙,不再是那个云渺了。”
祁妙勉强笑笑。
过去的事真能过去吗?
怕只怕有人,不想让她过去。
*
一天眨眼过去,夜色笼罩,如墨泼洒。
海棠树上,祁妙晾干刚洗完的长发,百无聊赖的晃着腿。
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苏酩,剑术自然也就没能考成。
她一面庆幸,一面又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奉茶弟子们都说,苏酩回了卧房,而后再也没出来过。
连几位长老前来议事,也未曾搭理。
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
祁妙伸长脖子望了眼他的房间。
没点灯,黑漆漆的。
她收回目光,拿出通灵石,想睡前冲个浪。
忽的,远处那扇窗户颤了颤,发出极轻的一声响,随风渺渺飘来时,宛如一声悲鸣。
一点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出事了!
祁妙来不及多想,收了通灵石,脚尖一点,直奔苏酩的房间而去。
这次没有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