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佑一直看着沈玥的动作，眼神逐渐诧异。
    据他所知，沈玥以前对医学方面一窍不通，是在那次玛莎受伤后才开始在6号楼学习的，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吗？
    但司承佑又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了沈玥的问题，她的判断和普通医生进行判断的方式似乎不太一样。
    司承佑结合自己买来的消息，拿起了一本沈玥曾在6号楼期间学过的书，突然问，“《nj医学手册第284页的内容是什么》。”
    沈玥没有想多久，很快就在记忆里找出了那一段内容，从第一个字一句不错地背到了最后一个字，而且是用的原语言。
    司承佑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沈玥看起来没有自我，玛莎又为何特意让他关注沈玥，有这样的能力，确实很危险。
    玛莎在的时候，受玛莎的影响沈玥还能是一个无害的姑娘，而玛莎离开后，一旦沈玥遇到其他心思不纯的人，就会被培养成可怕的东西。
    司承佑关上了手中的书，看着已经背完了内容，似乎在等待着他下一句话的沈玥，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才你背的那一段，有在生活中用到过吗？”
    沈玥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现在就像一个机器，机械地记住了你遇到的知识，经验，包括你刚才给犯人包扎的手法，你有想过为什么要那样做吗？”
    沈玥还是摇了摇头。
    “你得先明白为什么，才能更好地运用这些知识和经验，有些东西可以记，有些东西就不必去记了。”
    对于这句话，沈玥没有接，司承佑这个人的观察能力很强，如果不是必要，她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说话，会被看透。
    虽然现在也被看透的差不多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坐在这里吗？”司承佑又提了一个问题，一瞬间让沈玥仿佛回到了小学的时候，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回答不对就站着的场面。
    沈玥本想回答不知道，但刚才司承佑才说了要思考，于是沈玥思考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答案，“你想摸清我的底牌。”
    司承佑：……
    司承佑此时的心情很复杂，虽然他确实有这样的意思在里面，但他没想到沈玥是一点也不加掩饰地就这么说了出来。
    该说沈玥不愧是沈惠最信任的妹妹吗？这炸裂的社交能力都一模一样。
    不过司承佑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对沈玥的话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应道，“你说的也是其一，但我让你来六号楼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司承佑顿了顿，走到门口关上了门，才继续说道，“来6号楼的犯人身上都有无法自愈的伤，你要记住他们的伤在哪，这将是你的武器之一。”
    原本司承佑只准备让沈玥记住新人楼犯人的弱点，作为分楼战中的筹码，可既然她有出众的记忆力，那就记住全部。
    沈玥听后，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之后，两个人没有再进行任何交流，司承佑坐在沈玥的不远处看着书，而沈玥坐在门口，一个不落地记住了所有出现在她面前的犯人伤口的位置。
    等到晚饭时间，6号楼的工作也暂时结束了，司承佑起身直接离开，却在经过沈玥身边时听见了一句他意料之外的话。
    “谢谢。”
    沈玥的语气依旧平淡，可司承佑却知道沈玥确实是在感谢他。
    原本想扔下沈玥一个人，以便试探今日教学成果的司承佑突然改变了主意，转身对沈玥问道，“要一起去吃晚饭吗？”
    沈玥权衡了自己的处境，没有多加犹豫，“要。”
    司承佑今天试探了她，她也要得到更多的信息才公平。
    第140章 监狱篇（回忆）29：意志
    距离6号楼最近的餐厅是3号餐厅，沈玥和司承佑到地方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同1号餐厅处处精致的环境不同，3号餐厅只有少数几个高级包间，其他的位置都是直接设在大堂。
    3号餐厅的餐桌也只有1号餐厅餐桌的一半大，与此相对的，是这里能够容纳更多的犯人同时进行用餐。
    1号餐厅多是1号楼犯人和他们的保护者用餐，或者是其他楼的高层，偶尔也会有像沈玥最初在1号餐厅看到的杀人仪式，那里是监狱中少数人才能涉足的领域。
    而3号餐厅却更加包容，也因为离6号楼最近，多会有一些生病的犯人，是以，3号餐厅会常备一些口味清淡的饭食。
    现在是吃饭的高峰期，每一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队。
    而司承佑没有去窗口排队，只是招呼着沈玥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很快，就有人来到了司承佑面前，给了沈玥和他一人一份菜单，让他们点餐。
    司承佑简单地点了一荤一素和一碗米饭，而沈玥则是点了一碗八宝粥，还有一份辣椒酱。
    司承佑看着沈玥点餐，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干涉。
    只是在沈玥点完餐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知道八宝粥的由来吗？”
    沈玥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司承佑见沈玥摇头，便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腊八粥又叫八宝粥，有这样的一个传说：朱元璋早年曾讨过饭，有一年腊月初八，他已经几天没吃饭了，饥寒交迫，忽然他看见一只老鼠钻进了洞，他想抓老鼠吃，就挖开了鼠洞，在里边却掏到一些米豆杂粮，于是他熬了一锅粥吃，免于冻饿而死。当了皇帝后，每到腊月初八这一天，他就要熬粥吃，以作纪念，也含有忆苦思甜之意。”
    沈玥听着司承佑讲这个故事，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眼睛盯着面前的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承佑又问，“你对这个故事有什么想法吗？”
    沈玥老实巴交地回答，“没有。”
    “是不是觉得这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故事。”
    “是。”
    司承佑轻轻笑了笑，用着能让人无意识放松下来的语调说道，“并不是每一个故事都需要意义，也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目的。有时候做一件事不一定要达成什么目的，而只是想做而已。”
    沈玥不理解司承佑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但她没有从司承佑的话中感受到恶意和算计，便点了点头。
    很快，沈玥的八宝粥和辣椒酱都被送上了餐桌。
    八宝粥是甜口的，辣椒酱却是辣的，这样的搭配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沈玥却面无表情地一口八宝粥一口辣椒地吃着。
    甜是一种味道，沈玥原来不知道自己喜欢甜味，是玛莎带她找到了喜欢的口味。
    辣是一种痛觉，沈玥最开始吃不了辣，玛莎便经常用辣椒来捉弄她，久而久之，沈玥发现自己对辣椒的耐受性也增强了。
    以前她稍微碰到一点就难受地不行的辣椒，现在吃起来却没有丝毫地不适，反而十分享受在那种弥漫在口腔中的疼痛。
    司承佑静静地观察了沈玥一会儿，开口问，“配粥应该有别的小菜，怎么只点了辣椒酱？”
    沈玥咽下口中的粥，活学活用，“我只是想这么做。”
    司承佑夹菜的手一顿，自然接话，“你倒是学的快。”
    沈玥嗯了一声，喝完碗里的粥以后就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司承佑。
    司承佑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也丝毫不乱，继续优雅地吃着饭，仿佛他现在待的地方不是监狱的餐厅，而是身处最高级的晚宴。
    沈玥感觉到周围不断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落在司承佑身上的视线却很少，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愿。
    沈玥又发现从司承佑坐在这里开始，她的身边就只有5号楼的犯人会经过，而其他楼的犯人多会选择避开司承佑。
    也就是说，至少对于5号楼的犯人来说，司承佑并不是一个令人惧怕的存在。
    然而，现在沈玥盯着司承佑看久了以后，脑子里反而出现了另外一个更加想知道的问题。
    她问，“司承佑，为什么你每一口咀嚼的次数都是一样的。”
    沈玥一直注意着司承佑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给了哪个犯人眼神，面部的什么位置在哪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她都记在心里。
    而在她观察了司承佑刚才身体所反馈出来的所有数据后，她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司承佑的咀嚼次数，和咀嚼速度。
    要达到每一口都完全相同，肯定经过了准确的控制，沈玥想知道为什么。
    就像司承佑说的，她不能只是去记忆，她要知道为什么，才能判断什么时候该去做什么。
    司承佑有些意外沈玥这么快就发现了他刻意控制的咀嚼次数，但更令他觉得惊讶的是沈玥有了求知欲。
    从机械的记忆到主动问出为什么，这样的转变只过了半天。
    果然，沈玥身上存在着极大的可能性，只要他好好引导沈玥的话……
    司承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角，才认真地看着沈玥说道，“一般的咀嚼速度是70—80次/分，一个咀嚼周期所需时间平均为0.875秒，牙齿接触的时间平均为0.2秒。
    而缺牙的位置、牙的功能性接触面积、牙周组织、颞下颌关节疾病、口腔内软组织缺损、炎症、外伤后遗症、全身性疾病或体弱者，可引起肌肉的退行性改变，从而影响咀嚼效率。过度疲劳、精神紧张和不良咀嚼习惯也会影响。
    我会通过一个人的咀嚼速度及习惯去判断他的身体特征，于我本人而言我也会避免因为这一点而泄露自己的信息，所以，我控制了咀嚼速度和频次。”
    沈玥眼睛闪了闪，虽然她一直觉得司承佑这个男人十分危险，可现在，这一刻，是她第一次直观地体会到司承佑的可怕。
    司承佑说的这些她能够记住，可她却无法像司承佑那样去进行分析，甚至是以此来约束自己。
    司承佑看着沈玥的表情，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桌子，重新拉回了沈玥的注意力，“这种事不难，对你而言，你只需要先记住足够多的细节，再去实践就行了。你想学吗？”
    “想。”
    司承佑却又问了一遍，“是出于你自己的意志吗？”
    沈玥愣了愣，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强调自己的意志。
    是了，她听姐姐的，听玛莎的，那这件事她是听司承佑的吗？
    不是，这一次，她是听自己的。
    “嗯，我想学。”
    ＊
    很快要写个小高潮点，我这两天得纠结一下内容，缺的章节后天补上。
    第141章 监狱篇（回忆）30：约定
    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司承佑这次没有再犹豫，直接起身离开。
    沈玥见司承佑离开，也准备跟着闪人。
    然而，在她离开时却被食堂管理员以她没有收拾餐具不能离开为由拦住了。
    司承佑可以不收拾餐具那是他掌权者的身份尊贵。
    沈玥以前可以不用收拾餐具那是一号楼的特权。
    而现在沈玥既没有身份又没有特权，自然就得和其他犯人一样了，老老实实收拾碗筷。
    等沈玥在餐厅大妈的死亡凝视下把自己的餐具拿到了该放的地方，她才发现司承佑没有等自己就已经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