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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罪 第36节
    第64章 人祭30
    市局门口,姜安坐在车里,傅晋寒从车上下来绕到她身边,车门被他拉开,男人立场坚定。
    姜安迟迟不愿意下车,她大可以和从前一样,躲在自己的乌龟壳里一缩就是三年,逃避现实,不去回想曾经的错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用再介怀。
    可如今真的站到这里,看着傅晋寒的眼神,她竟然说不出那句大不了就不干了的话。
    沉默良久,她终于动了动唇:“就算是心理侧写,判断也会失误。”
    傅晋寒右手撑在车顶,弯下腰和姜安对视:“我相信你。”
    姜安怔了一瞬,傅晋寒瞳色很深,姜安在那瞳孔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这一刻耳边的风声止住,周遭只能听见自己强而快的心跳声。
    这个频率很不正常,姜安有限的生命里心脏从未如此激烈的跳动过,她下意识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傅晋寒看。
    傅晋寒见她看自己看得出神,眉梢微微上挑,嘴角勾着懒散的笑:“小朋友,走吧。”
    姜安缓慢地挪动屁股,在他的注视中下车,直到走到法医室门口,她才恍然察觉出自己身为一个心理师,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一个男人的眼神蛊惑了。
    她心里不太想承认这个感觉,但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
    姜安小幅度甩了甩头,想要把这种陌生的异样的感觉从脑袋里甩出去。
    翁静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陈尸台内,傅晋寒在上面输入一串密码,随后把尸体拉了出来,尸体已经被解剖又缝合过,验尸档案姜安看过,每一处都记忆犹新。
    望着翁静的尸体,姜安慢慢开口:“我以前判断错过,因为这个错误死了一个人,她本来可以不用死,是我的狂妄自负害死了她。”
    姜安像是陷入一段回忆,多年不曾掀开早就烂在肚子里的记忆经隔多年后重新提起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她的眼神很淡漠,可眼底深处却蕴着一丝悲伤和痛苦,她藏的很谨慎,竭尽全力让自己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平静。
    傅晋寒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真相,但他并没有说,只是充当一名安静的听众。
    姜安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她强扯出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对傅晋寒说道:“傅队,我要开始了。”
    傅晋寒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嗯。”
    姜安慢慢掀开那层白色的布,眼神骤然变得犀利,和第一次在死亡现场时看到翁静时的目光截然不同,此刻的她更像是和翁静成为一体,她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一般来说,凶手在死者身上留下痕迹越多就越方便我们进行侧写,但翁静身上只有一条勒痕和失去的阴部。之前我们就说过这个问题,凶手既然是在进行一场仪式,那他为什么要割去献祭者的身体部位让其变得不完整,说明他压根就和那些巫蛊之术没有关系,再加上犯罪现场布置场景,那张照葫芦画瓢的符咒,凶手很有可能只是给我们打了一个幌子。”
    姜安视线停留在翁静脖颈上那条细细的勒痕:“或者我们可以将其分割。”
    “什么意思?”傅晋寒环抱双手,皱了皱眉。
    姜安说:“杀人通常分为,激情杀人,无差别杀人,预谋杀人。翁静显然属于后者,凶手在布置现场时连铃铛都是对称的。”
    傅晋寒接道:“极端完美主义者。”
    “对。”姜安点头:“这样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会允许他的‘作品’不完美吗?杀害翁静的人和割走阴部的人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
    第65章 人祭31
    这是一个偏离他们现在调查方向的猜想,却是姜安在翁静尸体上得到的答案。
    姜安接着说道:“割走死者身体部位的杀人手法已经属于变态杀人的范畴,这和死亡现场是相悖的,或许我们应该先从是谁在翁静死亡之后潜入了翁静家里,将其下体部位割走。”
    傅晋寒:“下体切割完整,陈医说是用的利器,但凶器并未在犯罪现场找到,我们之前排查了那栋楼的所有住户,没有发现凶器。”
    “楼道监控并没有拍到凶手进出,翁静的房间里并没有跳窗的痕迹,所以能避开摄像头的只有那层楼的上下住户,我看过水管,上面锈迹斑斑,没有攀爬的痕迹,秦游家里咱俩也去查探过,没有翻窗痕迹。”
    傅晋寒略一沉吟,眉眼微抬:“还有一家我们没查。”
    “那个独居老人。”姜安说道。
    傅晋寒单手摩挲下巴:“不对,就算如你所说,凶手是两个人,那第一个凶手又是怎么出去的呢?在他布置完现场之后怎么逃出去?监控一样没有拍到他。”
    姜安目光从翁静的脸上移开,低声道:“我需要查清楚一些事。”
    傅晋寒看了看她,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说:“你从死者身上看到了什么。”
    姜安沉默良久,才说:“悲观、绝望、死寂。”
    傅晋寒大概知道她想要验证什么了,这个案子看起来离奇,但处处透着破绽,没有人进出的房门,所有的谜题都在那栋楼里。
    姜安缩了缩脖子:“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傅晋寒长腿一迈:“走,我送你。”
    八月的夜晚,纵然燥热,但风一吹,心里的那股热便消散很多。
    晚上姜安躺在床上,拿手机刷着短视频,现代社会大家都沉迷于这些短小的视频内容,因为大脑外界信息封闭,大家对于社会的认知都来源于这些几十秒的小视屏,而这些内容正在无形之中改变着你的三观。
    莫晚晚付姿钱秒在开着直播连线,几人说着高中时候的糗事,带着大家一起回忆青春,屏幕下方的评论清一色的小姐姐好善良好美,更有甚者称呼付姿为大小姐,各种吹捧的话占满了手机那一小块屏幕。
    莫晚晚因此一夜之间涨了五十多万粉丝,付姿和钱秒也在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涨粉八十多万,尤其是付姿,粉丝量上涨比列是其他两人的两倍。
    对于翁静大家却恶语相向,再没有了解事情全貌的情况下,仅凭一则记者发布会就人云亦云。
    姜安叹了声气,她总觉得校园霸凌这件事有隐情,不然廖婷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翌日清晨,姜安起了个大早,打算赶在傅晋寒之前见一面秦游。
    等她到凤阳小区门口时,正好看到老李开车从里面出来,车门一开,露出老李那张微笑的脸:“姜安,你怎么来了?”
    姜安顿了顿,表情一言难尽的说:“李叔,您这么早?”
    老李点点头:“是啊,傅队让我来早点,说是时间紧迫,你也知道,上面就留给我们一周时间办案,我们可不得抓紧点吗。”
    姜安默了一瞬,不用猜她都知道秦游现在估计就坐在后座呢。
    老李见她不说话,又热情地问:“你来这儿干嘛?”
    姜安:“没,我随便逛逛。”
    “……”这个借口也太拙劣了,这得逛多久才能逛到这儿。老李也不戳破:“要不要坐我车去警局。”
    姜安当然不会拒绝,速度很快上了车。
    果不其然,秦游坐在里面。
    姜安露出小虎牙:“秦师兄,好巧,你也在这儿啊?”
    秦游本来闭着眼,听到声音慢悠悠睁开眼瞥向她:“来找我有事?”
    姜安并不隐瞒:“嗯,是有点,不过既然你都坐上警车了,一会到了局里再说吧。”
    秦游“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姜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见对方闭上眼只好停止了话匣子。
    市局离凤阳小区不算远,姜安躺着假寐的功夫,老李车已经开到了地方。
    秦游跟着老李身后进去,姜安去了一趟刑侦办找杨乐。
    杨乐正在整理档案,见到姜安不免讶异:“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起得早来的就早。”姜安随口解释道:“你去查一下翁静生前有没有买过什么保险。”
    杨乐扶了扶眼镜,不解道:“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个?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姜安来不及解释太多,她还要赶着去找秦游:“你先查,查到了告诉我。”
    杨乐:“行。”
    姜安说了声谢谢转头就往审讯室里跑。
    傅晋寒和包子在里头问话,老李戴着耳麦站在外面,见到姜安过来,忙朝她招手:“来的正好,刚开始问。”
    姜安走过去戴上耳麦,传声筒里声音清晰。
    傅晋寒问:“你在做的是什么实验。”
    秦游说:“普通实验而已,资料我都已经报备过,每一项实验的数据都有档案记录,我这是合法合理的。”
    傅晋寒翻着资料,上面是他们刚查到的实验信息:“人类情绪顶点实验,为什么要做这个。”
    秦游一顿,随即淡淡一笑:“我们学心理学的也属于医生的范畴,只不过医生治愈的是人的身体,而我们,治愈的是人类的心灵。这二者并无差别,我也只是想做一些造福人类的好事罢了。”
    “好事?”傅晋寒眯起眼:“你的好事就是拿活人做试验,来验证自己的理论吗。”
    秦游面色凝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参与试验的人大多有心理疾病,他们既是我的试验者也是我的病人,我并不觉得这二者有什么冲突,或者你觉得翁静的死是因为参与了我的试验吗?”
    傅晋寒话题拐的猝不及防:“我们上次问你的时候,你说和死者不熟,现在她又成了你的病人和试验者,为什么要对警方隐瞒信息?”
    秦游微微皱眉:“我们在试验之前都会和病人签订合同,我无权透露他们的隐私。”况且之前他的确有想过要不要说,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那股傲慢让他不爽,他想要看看这位傅大队长到底什么时候能查到这上面。
    出乎意料,速度挺快。
    秦游身体微微后仰,姿态放松:“就算你们是警察,我也有权保持沉默。”
    傅晋寒嗓音低冷:“配合警方调查是你作为公民的义务。”
    秦游十指交叉,看向傅晋寒:“翁静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有过多次自残倾向,但并未实施,因为她是做主播行业,担心被网友议论。另外我并没有撒谎,我和翁静的确不熟,因为她只在我这里做过四期的心理治疗,从最后两次治疗的脑电波反应来看,她的情绪稳定很多,这证明我的实验理论是正确的。”
    傅晋寒对他那什么理论毫无兴趣,他只想知道翁静为什么会抑郁:“她怎么找上你的。”
    “她看到了我在网上发布的邀请患者参与实验的消息,主动找上我的。”当时得知翁静竟然就住在他楼下时,他也有点意外。秦游继续说道:“她很配合治疗,并且有意愿想要治好自己的病,如果她没有被杀害,我想最多一年,她就可以通过我研究的那套理论实验恢复健康。”
    傅晋寒打量着秦游,耳畔传来姜安轻软而迫切的声音:“傅队,问他知不知道翁静曾经参与校园霸凌的事!”
    傅晋寒骨节分明的指节轻点桌案,淡淡道:“翁静的抑郁症和她高中时期发生的事有关吗。”
    秦游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心里只有他的研究,自然不知道网上发生的那些事,听到傅晋寒这么问,他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有人不经过他同意把他的研究实验偷出去,就算是警察也不行。
    包子明显感觉到秦游情绪的转化,他插了一句嘴:“你的实验我们只是了解大概,具体数据都在你的电脑里,我们暂时没动,但是前提是你老实交代的情况下,否则我们完全可以调查你所有的物品。”
    秦游眉头皱的更深,某种意义上,他和姜安是同类人,天资聪颖,不识人情世故,倔强一根筋,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特定的情况下非常排外,甚至他比姜安更加固执。
    傅晋寒看了秦游一眼,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莫晚晚三人在发布会上说校园霸凌的事。
    秦游脸色变了变,看完之后推开手机:“她们在撒谎。”
    包子忙问:“撒谎?”
    “是的。”秦游说:“真正被校园霸凌的人是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