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为一名警察的直觉。”
邢司南有一瞬的失神:“你说的没错,就像我……”
他说完这几个字,忽然有些欲言又止。楚白好奇地追问道:“就像你什么?”
“没什么。”邢司南在沙发上坐下,“明天一早,我们去泸阳。”
邢司南说的“一早”,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一早”。第二天早上五点半,他便未经允许擅自开了楚白的房门,然后硬生生将楚白从床上拖了起来。
楚白一肚子起床气,正在“给房间换个门锁”和“打邢司南一顿”两个选项间难以抉择之时,被邢司南拖到卫生间,一泼冷水浇光了余下的睡意。
“清醒了没?”
楚白:“……”
二十分钟后,他准时坐进了越野车的副驾驶,抱着薄毯昏昏欲睡。
天蒙蒙亮,在半灰半白的厚重云雾中,隐约出现了一小片金光,但随即又被云雾所掩盖。街道上人影和车影稀疏,高大的行道木立在两旁,间或有蝉不甘寂寞地叫唤两声,是这一方天地里唯一的动静。
从越州到泸阳有近六个小时的车程。楚白还记着早上邢司南拖他起来的仇,自顾自侧靠在座椅上补觉,只留给邢司南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没想到连睡觉也摆脱不了邢司南的阴影。在梦里,他们似乎是站在什么光线昏暗的角落,这使得邢司南本就优越的五官轮廓显得更为深刻——梦里的邢司南看上去要比现在更年轻一点儿,他被摁在墙上,垂下眼看着自己,眉头紧拧着。
而自己则抓着他的衣领,以一种不容抵抗地姿态把他摁在了墙上。没等楚白弄明白梦里的自己想做什么,下一秒,他忽的逼近了邢司南,而后结结实实地亲了上去。
在亲上去的那一瞬间,楚白立刻就被自己吓醒了。
这梦做的太过于真实,以至于他醒来时,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唇齿相依的微妙触感。楚白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邢司南。
邢司南注意到他的视线,略微偏了偏头:“怎么了?”
“没怎么。”楚白摁了摁眉心,心说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邪门事儿,他和邢司南这两个主语背后,根本就不应该、也不可能跟上“接吻”这个动词。
“我看你也没事儿。”邢司南看了他一眼,“睡的真香,手机在那闹腾半天都没把你闹腾醒。”
楚白闻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上面果然弹出好几条江陆鸣发来的信息:“化验报告出来了,花瓶碎片上检测出了何勇的血迹,以及三个人的指纹。”
后面跟着一连串图片。
“江陆鸣说化验报告出来了。”楚白翻了翻后面的图片,“血迹的确是何勇的,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人的指纹。”
“三个人?”邢司南道,“何勇,李霞和陈耀?”
楚白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以一种表扬幼儿园小朋友终于学会了自己提裤子上厕所的语气夸奖道:“真聪明。”
邢司南没理他:“你说的没错,瓶身上有何勇的指纹,更证明了任何人在案发前都有可能触碰过这个花瓶,指纹根本成为不了证据。”
“指纹的事情先往旁边放一放吧。”楚白道,“杨朔还发现了点别的——7月20号,陈耀曾经乘坐大巴,从泸阳回到越州。”
“现在是暑假吧?暑假他也在学校么?”
“看起来是这样。”楚白道,“7月21日早上,他又乘坐最早一班大巴,从越州回了泸阳。”
“这能解释李霞为什么极力想证明何勇死于21日,否则陈耀的不在场证明无法成立。21日当天,何勇名下的银行卡曾经有过消费记录,我们需要找到那个真正消费的人。”
楚白点点头:“我让杨朔去查。”
邢司南“嗯”了一声,貌似无意道:“你刚才做梦了?”
楚白眼皮一跳,心想他该不会在睡觉的时候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被邢司南给听到了吧。
邢司南总能准确无误地猜中他的内心想法:“放心,你没说什么奇怪的梦话。我只是看你突然跟个弹簧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以为你做噩梦了。”
楚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形容词。
他又不能说他是梦到了自己强吻邢司南被吓醒了,只好含糊其辞道:“嗯,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邢司南皱了皱眉:“你经常做这种梦?”
“倒也没有……”
邢司南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去找个心理医生。”
“我的心理很健康。”楚白道,“需要我给你看看我的心理医生开具的证明么?”
“是你教我的,不要光看证据,要相信直觉。”邢司南回答道,“现在我作为一名警察的直觉告诉我,你的心理并不健康。”
楚白:“……”
他头疼道:“邢司南,你真的是……”
邢司南淡然接道:“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领导。”
楚白:“……”
片刻后,他放弃了挣扎似的:“看心理医生对我来说真的一点用都没有。邢司南,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两三个小毛病,就好像虽然你是个有裸.露癖的控制狂,但你仍然是我敬爱的好上司。”
邢司南凉凉道:“关于你对我的评价,我持保留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