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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色终于还是淹没了人类。人们行走在大街小巷,和一棵会移动的树没有什么分别。
    祁珩回到家,洗漱完,已是凌晨一点。他换了深蓝色丝绸睡衣,坐在沙发上,发愣。
    卫八趴在沙发靠背上睡着了,很安宁。
    祁珩第四次查看靖苏的微信,上面写着:
    “祁珩,我喜欢你。你可能觉得我唐突,我也这么觉得……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关注你了。高中的时候,我就对你有感觉,这件事我对谁都没说过。每次远远看见你,我都会紧张,虽然我们之间从未说过一句话。毕业这么多年,我还时不时想起你,虽然记忆中的你还是当年青涩的样子。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明媚得就像青春的颜色,太美太好了。我不敢奢望,此生还能再遇见你,真的……
    “那天在电梯里遇见你,我真的太激动了,激动得忘了形,和今晚一样。我看到你和她一起吃饭,你看她的眼神充满爱意,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我的心好痛,我这辈子还没这么心痛过,心痛得想哭而又没有立场哭,于是又一次做出了轻薄的举动……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轻薄的女人,我竟无法为自己辩解。但如果,你愿意了解我,你会发现我其实是蛮矜持的一个人……
    “今夜我借酒遮脸,反正我脸也丢在西餐厅了,我只想告诉你——我对你卑微而真挚的喜欢。”
    祁珩喃喃自语道:“我到底是哪个眼神充满了爱意嘛?”他被气笑了,看了一眼睡得很熟的卫八,忍不住伸手盘了一下它的圆圆的脑袋,撇着嘴说:“卫八,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羡慕你,不用出门,不用sosial,不用感到内疚,不用感到痛苦。还有人专门给你投喂、铲屎……”
    卫八睁开圆圆的猫眼,很嫌弃了盯了铲屎官一眼,“喵呜——”了一声,声音尖锐急促,很明显对自己被铲屎官搞醒很不爽。
    很快,卫八又睡着了。
    祁珩很是犯愁,不知该如何回复才是合适的。一天之内惹了两个女人,他隐瞒自己性取向造成的麻烦无穷无尽,他不确信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被施磊撞见,让他误会自己喜欢女人,也许并不是一件太坏的事。这样或许可以帮他尽快摆脱对自己的移情反应吧。
    祁珩脑海里忽然又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人——张俊尧,已经四年没有联系过了。
    分手后,祁珩曾和张俊尧说过,不要删除联系方式。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十年的感情白谈了,太残忍,人生不该如此荒凉,薄情。张俊尧答应了祁珩,永远不删除彼此的联系方式。
    分手四年,祁珩每隔半年就去验证一下,他悄悄给张俊尧发起转钱的试探,以确定对方有没有删除他的微信好友。那时张俊尧还在。祁珩去英国读书,发朋友圈,张俊尧从来不点赞,也不留言,就好像他从来都不用朋友圈一样。回国前夕,祁珩又一次向张俊尧发起转钱的试探,却终于被<a href="https:///tuijian/xitong/" target="_blank">系统告知:你不是收款方的好友。
    张俊尧到底还是食言了。
    祁珩很愤怒。背弃感情的人是他,背弃他们之间最后的羁绊的人还是他,他根本不值得他牵挂。于是祁珩一怒之下,删除了张俊尧的□□好友,删除了他的手机号码。那个手机号码,也不知还能不能联系上他,但祁珩决心都剪断,统统不要了。他要让张俊尧彻底滚出自己的世界。因为他不配。
    同张俊尧分手之后,祁珩把自己包裹起来,再没有爱过。他决心再也不爱任何同性了。因为他们的爱,总是脆弱而易变,风流云散,没个定性。从他温和的父亲,到<a href="https:///tags_nan/qingmeizhuma.html" target="_blank">青梅竹马的张俊尧,都让他很失望。然而,他出色的样貌让他无法平静地工作生活,而不被打扰。他越是选择隐藏自己的一切性魅力,性取向,人们对他的兴趣就越是浓厚。
    他该怎么办?
    祁珩心里明白,要解开他心里的结,他只能去找张俊尧,他得和他好好聊一聊当年的那件让他们分手的事。当时分手分得太快,太不理智了。
    虽然分手这么多年,可祁珩没有一天不想去联系张俊尧,一年一年,一天一天,他全靠了对张俊尧背叛的愤怒才维持住了冷漠的姿态。
    祁珩的坚持还有赌气的成分,因为张俊尧居然能够忍得住从不联系他。分明是他做错了……
    夜越深了,昆虫的尖细的鸣叫声正热烈地演奏着。祁珩躺在床上,想着和张俊尧面对面交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想着想着,脑子又滚烫了起来,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清早,祁珩驱车到张俊尧家。
    张俊尧家只有一个老人,是张俊尧的爷爷。老人睡眠少,很早便起床了。他见到祁珩,吃了一大惊,他咕哝着说:“你怎么这么早?你、你是……?年纪大了,叫不上名字了,请不要见怪。”
    祁珩扫视了一下屋里,忙说:“爷爷,我是祁珩。……俊尧不在家里吗?”俊尧这个称呼,祁珩已经四年多没叫过了,猛然一叫,祁珩竟感觉不习惯。
    “噢……祁珩……对对对,是叫这个名,我记得的……你考了个名牌大学,有出息。不像张俊尧……他把自己的人生毁啦!彻底毁啦!”老人讲着话,眼神中流露出深重的痛苦之色,白色的唾沫星子也溅了出来。
    “他没和家里联系吗?”
    老人摆了摆手,一脸的伤心,叹息着道:“自从四年前,他被诊断出感染了那病,他就从家里拿走了一大笔钱,从此就消失了。也不和家里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