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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栀子
    蒋顷盈平日里的淑女形象在陈嘉凛面前永远维持不了叁秒。
    什么大家闺秀的典范,什么高贵冷艳的黑天鹅,在陈嘉凛这张破嘴的稳定输出下,统统不复存在。
    还不是因为两个人实在太熟,小时候就看对方不顺眼了。
    长大后性格变是变了,多多少少懂事了些,可一见面就要互相骂几句抒发一下情感的习惯,愣是一点没变,足以见得,磁场这玩意不合,可以说是天生的。
    两个人的关系说好听点是欢喜冤家,说难听点则是狗屎冤家。
    是说,多难听啊,他们吵起来也是万能不变的套路,周郁迦都能背出台词的那种,他就下楼烧了壶热水,他的小狗不仅被陈嘉凛欺负跑了,甚至连他的耳朵都难逃劫难。
    从葡萄急吼吼地冲下楼开始,周郁迦就知道楼上的陈嘉凛又开始作妖了,他管了也没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长了脑筋的。
    陈嘉凛就是脑子缺根筋,看着蒋顷盈气鼓鼓的样子,他可高兴了,“我什么时候管你了啊,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的蒋大小姐。”
    两个互怼的画风很清奇,一句话的开头或末尾总要加个特定称谓,雷打不动。
    既然前者加在了最后,那么后者自然是不会打破这个约定俗成的行为规范。
    因此蒋顷盈从开头:“我说陈大少爷,您要是真的没事干,能不能滚去拯救世界啊,或者脑浆摇匀了再和我说话,总之别在这碍眼,Are  you  ok?”
    还整起英文来了,陈嘉凛淡笑一声,吊儿郎当的态度,似乎非得把人弄成卖鸡蛋的乡野村姑才肯善罢甘休。
    再不济,动不动就破防的尖叫怪蒋顷盈,他还挺想开发开发的。
    “你看不惯我大可以走啊,门不是开着的吗?没长眼睛?还是说要我亲自下去送你?”
    蒋顷盈现在发火还太早,“我凭什么走,说得你好像来这有事一样,要走也是你走。”
    他们不是约好一起的,一个在上午,一个在下午,除了时间对不上,都是不请自来。
    陈嘉凛:“我是有事儿,我过来探亲啊,探亲懂不懂啊?你有理由吗你就来,来搞笑吗?”
    “啊你妈了个#!!???、###……。”
    此处省略一百字。
    蒋顷盈只在心里疯狂爆国粹,脏话若是真说出口,离完犊子不远了。
    “周郁迦算你哪门子亲戚。”
    挑刺算挑到点子上了,陈嘉凛随手拿起压在花盆底下的剪刀,这些花养得怪好看的,惹得他手痒。
    “别乱碰。”
    手还没碰着哪儿呢,就被周郁迦厉声厉色地吓缩回去。
    他走过去查看,眼神专注的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稀世珍宝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要是周郁迦不在乎,没兴趣,那就跟回收站的破铜烂铁没啥区别。
    确认每片叶子每片花瓣都完好无损,周郁迦示意陈嘉凛放下剪刀,他放也不正经放,直接插进了泥巴里,行为更像是挑衅。
    “小气鬼。”还呛他一句
    周郁迦:“……”不想和他说话了。
    楼下的蒋顷盈不知是吵累了,还是认输了,又开始对着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放空。
    陈嘉凛大胆猜测,她可能是来这扮演观音菩萨的。
    刚刚还热闹得很,一下就没人理他了,周郁迦眼中只有这一盆盆的花,陈嘉凛整个心碎碎。
    没劲,没意思。
    环顾二楼客厅的布局摆设,干净整洁的沙发,一尘不染的地毯,翻不到一个外卖盒的垃圾桶,地板砖亮得都能照镜子了。
    周郁迦的自理能力好像又上了一个档次,话说他都那么强了,连花生瓜子都不磕,看见狗毛就捡,办事效率高到离谱。
    所以,每天请那些个钟点工过来打扫空气,不是纯纯浪费钱吗?
    好吧,他有钱,任性。
    总结下来,陈嘉凛自愧不如,“我说郁,你现在是66,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搞起闲情逸致来也是……”他词穷了。
    “66的。”挤也要挤出来。
    陈嘉凛灵光乍现,煞有其事地说,“别告诉我你种这些花……是为了讨女孩子欢心啊!?”
    陈嘉凛觉得不可思议,周郁迦如果回答是,他肯定要骂对方恋爱脑了……
    “管那么多。”周郁迦剪掉烂黄的叶子,语气幽幽。
    陈嘉凛切切两声:“谁要管你。”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蒋顷盈当然不是单方面认输停止对骂,而是有人来了,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人设也要学会随时随地切换。
    安晴是过来叫周郁迦晚上到家里吃饭的,她最近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险些在公司打地铺,好不容易解决了一半,清明节又要忙着扫墓祭祖,好几天没回家。
    今天才知道他回来了,听闻莱讲的。
    没多久,陆恒就打电话过来,说晚上请了客人吃饭,她也认识,新业务的合作伙伴,闻莱小时候的邻家哥哥。
    说是吃顿简餐就成,不必太隆重,中国人还是很谦虚的,总是对着一桌的山珍海味,不好意思地跟客人讲:也没做什么菜,将就吃吃。
    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安晴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想都没想,果断拿起包包,准备跑一趟超市。
    见隔壁门开着,里面还站着个女孩子,安晴索性走了进去。
    蒋顷盈又恢复成知书达礼的千金模样了,微微颔首朝她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你好。”
    安晴刚想问小郁在不在楼上啊?你是不是他的朋友啊?可当蒋顷盈抬眸的时候,那双眼睛怎么瞧怎么熟悉。
    世界上又漂亮又标准的狐狸眼能找出几双,安晴不太确信地问道:“你是小盈吗?”
    再次重逢,蒋顷盈也觉得欣喜,搬离的那天,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回来。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感觉变了又感觉没变。
    蒋顷盈轻轻点了点头,“是我呀,小阿姨。”
    久违的称呼,是她了,安晴语气激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住哪里?”
    这栋房子的产权,年前就过户到林云名下了,早已物是人非。
    “住朋友那,在市中心。”蒋顷盈说。
    “好好好。”安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可能太激动了,叁言两语都是关于吃饭,“晚上到家里吃饭吧,你们俩一起过来,我现在就去买菜。”
    长辈的盛情款待,拒绝显得小家子气,蒋顷盈应了应,说好,谢谢小阿姨。
    蒋顷盈是个十分仗义的人,混吃混喝这等好事当然要叫上陈嘉凛了,不然留着他孤零零地独守家门,多可怜啊。
    其实她不提,陈嘉凛也会厚着脸皮前去的,他在家是一个样,在外又是另一个样,滚哪都吃得开吃得香。
    也是他们叁中,最会讨长辈开心的那个。
    下午叁点半,几个人围坐在闻莱家的客厅。
    周郁迦挨着她,他左手边是蒋顷盈和陈嘉凛,陆以泽还在楼上睡大觉。
    原本没那个想法坐她身边,是葡萄,一直咬着周郁迦的裤腿,把他拽过去的。
    两个人可能都觉得应该避避嫌了,但身体的反应比谁都诚实,当然,只是坐一起而已,没必要太较真。
    陈嘉凛坐哪都无所谓,蒋顷盈被他一推,又挨着周郁迦了,她卡在两个男生之间,别扭倒是不别扭,就感觉有点累了,戏演得有点累了。
    她来安晴这估计是想放飞一下,陈嘉凛明明没动,人还没坐稳,她立刻找理由出声怼,他巴不得耍耍嘴皮子,两个人一边骂来骂去,一边动手动脚。
    就很吵,可以想象吗?相对于另外两个,闻莱看似一门心思地和葡萄玩,实则有点想逃跑,是理智强撑着,还有就是,这里是她家。
    她现在就是把周郁迦当客人对待的,好吃好喝的摆上桌,电视机打开放着电影,想看的时候看两眼,不想看的时候就喂葡萄吃东西。
    陈嘉凛那边终于消停下来,他像老大爷一样,问:“有没有扑克牌?”连主语都没有。
    此话一出,只见两只手同时相碰,往第一格茶几抽屉的方位伸了伸,不约而同的,下意识的。
    他和她的表情该怎么形容呢?知道当断不断,剪不断理还乱的意思吗?
    蒋顷盈兴味满满地将视线放在了葡萄身上,小动物一脸纯真,睁着圆圆的眼睛。
    有它在,关系就是乱乱的。
    要是哪天,周郁迦和闻莱争上了它的抚养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领份盒饭噢?
    陈嘉凛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不念闻莱的名字,就想看看谁的反应力最快,周郁迦果真没让他失望,在她家混了那么久,区区一副扑克牌,要是都不晓得放哪,那他的努力当真是打水漂了。
    其他人怎么想的不重要,闻莱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好像真的断掉了,好在只是碰了碰,周郁迦看起来也没有别的意思,若无其事地将右手收回。
    抽屉拉开,闻莱取出了一副新的扑克,轻轻推了过去,主动表态:“你们玩吧,我去厨房洗菜。”
    话音刚落,门口走进两个人。
    一个是陆恒,黑西装白衬衫,庄重得体,应该是某次会议结束后才赶回家的。
    一个是不久前刚来过的陈书,穿着休闲的咖色连帽卫衣,鼻梁骨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手中捧着一小束栀子花,是她在西桥的山路上,一朵朵摘下来的。
    四双眼睛纷纷看向陈书,陈嘉凛将洗好的纸牌平铺桌面,抬眼,露出亲切的笑。
    “哥。”他这样喊道。
    没听错,他喊的是陈书。
    ——
    贵圈真乱,别太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