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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刺 第4节
    灯火通明的写字楼也浸在雨幕中,隔着玻璃,只余一片光点。
    遇红灯。
    方慈不经意地看向驾驶座。
    闻之宴正巧偏头看过来,眸底压着莫名的逗弄,拖着腔调问,“真不问去哪儿?”
    方慈转回脸,淡声,“没必要。”
    只要能避雨就行。等雨停了,她自可以打车离开。
    闻之宴鼻腔逸出一丝笑息,没说话。
    绿灯。
    可通行。
    行了大约十分多钟,布加迪经过一道保安亭。
    之后,沿着车道,驶入地下车库。
    大雨掩盖了一切地标痕迹,方慈没认出这是哪里。
    车库里,一溜的豪车。
    粗略扫过去,最便宜的是一辆百万级别的奔驰。
    直到进了电梯,看到电子屏幕旁边的烫金logo,方慈才意识到——
    这不是什么会所酒吧,而是个知名的高档小区。
    大平层,电梯入户。
    当初她爸爸方鸿也想买一层来着,但恰逢上资金周转问题,没能成行。
    闻之宴察觉到她的视线,从镜面的轿厢壁里瞅她,笑说,“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是说,‘家和学校以外的地方’?”方慈心内倒很平静,“这不是你家吗?”
    “不是,”电梯停下,闻之宴走出去,熟门熟路输密码,“闻家老宅才是家。”
    他把门打开,侧身站在那儿,几近好整以暇地看她的反应。
    方慈双手背在身后,原地踟蹰。
    闻之宴兜帽还扣在头上,他单手插着口袋,“这样儿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现在要走的话,也行,我可以送你。”
    方慈敛了眼睫,看向光可照人的瓷砖地面。
    她试图想清楚。
    意欲静下心来思忖,心里却首先被刚刚“云轻”包厢里的一切填满。
    于是心底骤然产生厌倦,毁灭欲滋生。
    面前的门敞开了一半,抬眼就能望到室内。
    未知、漆黑、危险。
    收回视线,不期然撞上了闻之宴的目光。
    他眸光微拢,凝着她。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女,眼神大都是飘忽不定的、迷茫的,总归是正在寻寻觅觅建立自我的过程中。
    但眼前的男孩,眼神中却有某种不可撼动的东西。
    对视的那几秒钟,方慈隐约猜测:他一定是个极其自洽、从不内耗的人。
    心弦被触动,她几不可查地做了个深呼吸,迈步走进门内。
    -
    室内宽阔空旷,只有黑灰两色,家具很少。三面的巨大落地窗,俯瞰雨中无边的夜景。
    只是环视一圈的功夫,身后的闻之宴就不见了。
    方慈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打开自带的天气软件,查看天气情况。
    指腹摁着“每小时天气预报”往左滑,下雨的图标一直到明日午后两点钟才转变为晴。
    今夜则统统是100%的雨。
    怔怔地对着手机出神,屏幕上忽然弹出来电。
    【妈妈】
    她敛了心神,接起来。
    “妈。”
    “嗯,我生理期不舒服,先回学校了。”
    曲映秋问,“你和宋裕泽遇到闻家少爷了?他真的对宋裕泽另眼相看?”
    这才是她打电话来的目的吧,不是确认她在哪里是否安全,而是确认她未来的女婿是否被圈内顶豪重视。
    方慈突然有点想笑。
    “我不清楚。”她淡淡地答。
    “什么叫‘你不清楚’?”曲映秋对她的回答并不买账,“你不是在场吗?”
    方慈默了默,回想起路边那一幕,“……大概是吧,他俩看起来挺熟的。”
    听完这句,曲映秋直接挂了电话。
    冰冷的嘟嘟声刺耳,可方慈面上却无波无澜。
    抬起眼,就看到下沉式客厅台阶上方站着的闻之宴。
    他刚刚应该是去洗澡了,换了身衣服,黑t搭配同色系的宽松长裤,裤腿垂落在赤着的脚面。
    方慈这才第一次完整看清了他的头形。
    头发偏短,露出光洁的额头,长眉压着一双桀骜不驯的眼。他比她高一届,应该是二十岁,身上竟已然隐隐有了男人的侵略感。
    闻之宴双手插兜,定定看她几秒。
    她脸色平静,可眼底分明还有未消散干净的不明情绪。
    他转身离去。
    方慈呆坐了一会儿,觉得口干,去寻厨房。
    转过拐角,却见闻之宴靠在开放式厨房岛台边。
    明明是少年人的瘦削身材,肩膀骨架却很宽阔。
    她走过去,拉开冰箱。
    里面没有食材水果,全是酒和饮料。看来他不常住这里,确实不能称之为“家”。
    方慈拿出瓶矿泉水,转过身来,拧瓶盖。
    瓶盖螺纹扎手,她不耐疼,一向需要垫着层纸巾才能拧开。
    试图发力,果然痛到,她举目四望,寻找餐巾盒。
    这过程中,闻之宴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这时便长臂一伸,将瓶身抽走,轻轻松松拧开递还回来,轻嗤一声,“白长这么高个儿。”
    方慈没搭理,仰头喝了水。
    有片刻静默。
    余光一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方慈一手握着矿泉水瓶,掀起眼皮瞅他。
    她瞳仁偏琥珀色,这么看人的时候,更显得冷寂。
    他与她对视,慢悠悠地,“……正式认识一下吗。”
    他伸出手,“闻之宴。”
    第3章
    方慈没动,只拿眼睛看了看他伸出来的手。
    他个头大约有一米九,掌也大,骨节修长,给人洁净的感觉。
    其实,这时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不止是手,他整个人都给人高贵的不染纤尘感,混着他身上那股散漫的痞坏劲儿,居然不违和。
    视线从他手上逐渐上移,经过他劲瘦的腰身和隐现薄肌的胸膛,落到他脸上。
    与他再度四目相接,那一刹方慈竟生出一丝奇怪的念头:他看起来很危险,但同时也很可靠——
    像隐在暗中的归宿。
    方慈伸手短暂地虚握了一下他的指尖,而后把手收回,背到身后。
    他指腹好热。
    她别过脸,淡声说,“方慈。”
    闻之宴盯着她,重复她的名字,“方、慈。”
    嗓音低沉,像在琢磨回味。
    “有什么寓意吗?”
    词典释义:
    「慈:仁爱、和善。」
    但她自认自己当然不是和善的人。
    “没有。”
    她明显不愿多聊,说着就要走,闻之宴懒洋洋地将长腿一挪,挡住她的去路。
    方慈转过头来,他低头摁手机,很快接通了一个电话,看着她,对电话那头说,“梁阿姨,麻烦送一套女生的衣服来,大概一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