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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第35节
    虽然她平日最不愿意的就是读书,可这与她想象中的惩罚完全不同。
    林温温捡起书,心里忽然有些好奇,又问顾诚因,“那时候……县主也是会让你读书吗?”
    顾诚因显然不愿多说,只低低地又“嗯”一声。
    屋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顾诚因来到门后,将门打开,是青才过带着珍珠过来了。
    林温温一眼便看见了珍珠,眼眶瞬间湿润,她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声,待珍珠进屋,顾诚因彻底离开,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珍珠的眼睛也是肿的,明显之前也哭过,主仆二人抱在桌旁又是一起痛哭,待许久后,两人的心绪才渐渐平复。
    还不等珍珠开口询问,林温温一把将怀里那本书丢了出去,泄愤般冲着门口的方向破口大骂,“顾诚因就是一个该死的疯子,还要罚我?我呸!我就骂他、我就骂他!丧心病狂!人面兽心!不得好死……”
    此刻林温温的模样与顾诚因临走前完全不同,珍珠也有些愣住,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进屋看见林温温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她就说么,她家三娘怎么可能那么乖顺,这种情况不是哭,就是骂才对。
    只此刻不能放任她如此,珍珠赶忙去掩林温温的嘴,“三娘小声点,屋外有人守着的。”
    林温温气呼呼地扁扁嘴,将声音放小了些,但还是没有停下来,将那顾诚因好一通谩骂,待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骂了,才气喘吁吁喝了口水,扭过头看向珍珠。
    这一看,瞬间又酸了鼻根,可眼睛实在太痛,她深吸几口气,勉强将眼泪憋了回去。
    “三娘,顾郎君可、可对你做了什么?”珍珠关切地将她上下打量。
    一提起这个,林温温又想哭了,她抽抽鼻子,委屈道:“叫什么郎君,他就是头没人性的饿狼,你看我这衣裳!”
    珍珠连忙看她衣裙,却未见有半分破损,便问她到底怎么了。
    林温温羞于出口,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出来,“他昨日将我掳走的时候,给、给我换了衣裳……”
    珍珠诧异,摇头道:“不是啊,是奴婢给三娘换的。”
    珍珠将昨夜的事说予林温温听,林温温这才知道,原来顾诚因当真没有给她换衣。
    她夜里说不出话,是被下了能致哑的药,珍珠当时也被下了同样的药,所以听见屋里有动静,也没办法呼救,等顾诚因打算将林温温带走时,她才又被带进了林温温的屋中,帮她换了衣裳。
    “便是如此,他也还是……”林温温看了眼自己的小腹,羞赧道,“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
    珍珠不解,“哪样的事?”
    林温温又朝自己肚子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是……就是我娘给我那本经书里的事!”
    珍珠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温温口中的经书便是那《素女经》,不由也扬了语调,“什么?他、他怎么能对娘子这样!”
    林温温欲哭无泪,“何止!他还不给我避子汤,说让我怀了便生下来!”
    “这简直太过分了!”珍珠一时也难以接受,虽然她醒来后从青才口中得知了一切,可到底林温温是与她自幼一起长大的人,便是千般错万般错,她也不过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女娘,那顾家郎君怎么能对她做出这样狠戾的事来。
    青才给珍珠说了许多,可顾诚因被县主掳走之后,到底被如何对待,顾诚因没有提过,青才也不敢问,所以珍珠也不知,只知道那日她和林温温在南苑湖边说的话,全被顾诚因和青才听到了。
    顾诚因当时是打算与林温温道歉,顺便再送去祝福的,没想到会听见那样的话,珍珠记得那日林温温口中可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什么顾表兄的身份哪里配得上她,要不是因为宁轩,她才不会请他去县主府之类的。
    总之,青才口中的顾诚因,当时脸色难看至极,回去后一句话都没说过。
    青才与她转述这些的时候,还不住叹气,“我家郎君是真心喜欢三娘子的,可你家三娘子……实在太过分了。”
    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思考的角度自然不同,青才就是觉得三娘子得复出代价,珍珠却是觉得三娘子无心之过,罪不至此。
    她与那青才争辩了许久,可不管怎么争辩,若不是她家三娘私心为了护宁轩,顾诚因根本不会受那种无妄之灾,虽他不说,可珍珠也隐约能猜到,顾家郎君应该已经失了清白的,所以才会对三娘这样恨。
    珍珠当时不知怎么办了,哭着恳求青才将她和林温温放走,青才却是冷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可把珍珠气个半死,后悔当初还觉得他人老实,原来与那顾诚因一个样,做起事来这般狠戾,不管不顾。
    事到如今,珍珠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叹了口气,隐晦地问林温温,“顾郎……”
    君字还未出口,林温温便瞪了过来,“叫他顾疯狗。”
    反正房内只她们二人,珍珠便放低些声音,问林温温,“那顾疯狗在做那种事时,可伤到三娘了?”
    珍珠对男女之事,虽不算精通,可多少是要懂些的,毕竟她是林温温的陪嫁婢女,到时候去了宁府,夜里的事情也都得是她和翡翠来打理,所以才会这样问。
    林温温眯着眼回忆,脸颊肉眼可见地开始变红,她连忙垂眼,低低道:“他一开始倒是很轻,后来嫌我挣扎,便重了力道,不过没有伤到我,只是有些肿。”
    他当时将她的唇吮得那般用力,结束后她的一双唇瓣又麻又肿,但睡了一觉醒来后,似乎好多了。
    林温温的这番话,落在珍珠耳中,便是另外的意思,她不禁又是一声长叹,看林温温的眼神里满满都是不忍,想要将她扶起,劝她去床榻上休息。
    林温温却是不愿,“那顾疯狗不知给我下了那曼什么花毒,让我浑身无力,躺在床上几乎一整日,我不想躺了,我想活动一下。”
    珍珠慢慢扶她起身,又问道:“娘子说得那花毒,是什么东西?”
    林温温把顾诚因说得那些又给珍珠讲了一遍。
    “不对啊?”珍珠却是蹙眉道,“青才说,昨夜给我们喝的是蒙汗药。”
    珍珠将自己醒来后的症状说了一遍,林温温发现她的感受是基本相似,都是嗓子疼,浑身无力,只一点不太一样。
    “他强迫我喝了一盏茶,那花毒可能就在茶里吧,不然我喝完之后为何发软,不光是身子,心里都在发软,那毒想必太过猛烈,都伤及我五脏六腑了!”林温温着急道。
    珍珠很是疑惑,因为当青才说给她们下了蒙汗药后,珍珠和担心林温温的身子,林温温自幼脾胃就不好,怕那蒙汗药伤身。
    当时青才说,他家郎君知道这些,所以特意调整了药方,不会伤到林温温的。
    林温温也困惑了,不过仔细一想,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们要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两人慢慢来到窗边,林温温知道顾诚因将她关在了顾府,却不知正是在那百花园里的湖泊中。
    想到那时她带着珍珠寻到县主府,不就是在那湖边的水榭里么,原来顾诚因也在附近啊。
    林温温心中五味陈杂,用手去推窗子,才发现这窗户外定了木条,根本打不开,想要从这里跳下去都不可能。
    珍珠见她这样,吓得赶紧将她拉住,“三娘,不要想不开,咱们肯定会得救的!”
    林温温根本不会水,便是将窗户打开,她也不敢跳,她叹道:“我才没有想不开,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翻出去罢了。”
    珍珠道:“这阁楼有三层,不算太高,可下面的一圈都有人把守,翻出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林温温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靠在窗旁,将顾诚因猜测的那些事情全部给珍珠转述了一遍。
    他说林府不会寻到她,说宁轩会娶林清清,说林府最后会说她病逝,从此世间就不会有人在寻她……
    珍珠听后,没有立即反驳,只垂着眼沉默不语。
    她在林府为奴十多年,太了解这些氏族的人了,在他们眼中,氏族的脸面比天还大,若不能及时将林温温寻回去,怕是当真要如顾诚因所说的那样了。
    但珍珠不能对林温温说实话,以她对林温温的了解,林温温一定会崩溃的。
    “我原本想着,我失踪后你肯定能猜出来是顾诚因将我掳走的,到时候你告诉我爹,他一定会带人把我救走,可……”林温温朝珍珠看去一眼,唇瓣忍不住颤了起来。
    珍珠连忙又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哄她,“三娘别灰心,一定还有办法的……”
    说着,她忽然眼睛一亮,对林温温道:“翡翠!还有翡翠……”
    林温温也倏地一下打起精神,问她,“我给你说得那些事,你给翡翠说了吗?”
    珍珠摇头,“没有三娘的吩咐,我谁也不敢说啊,不过三娘别担心,我虽然没有和翡翠说过,可烧尾宴那日,是她陪着三娘的,她知道顾诚因找三娘单独说过话,而后三娘又带着她一路跑回的凌云院,翡翠那样聪明,肯定能意识到有古怪的!”
    林温温重新燃起了希望,一把拉住珍珠的手,激动道:“对对对!翡翠最聪明了,她也知道我这几日睡不踏实,总觉得屋里有人……”
    明月当空,寒风簌簌,顾府的靶场里,顾诚因在与牛单射箭。
    牛单早就想让教他夜间如何视物,从前都没有机会,如今顾府一应俱全,便是练习的最好时候。
    牛单一箭正中靶心,顾诚因看不真切,只未脱靶,离靶心却还是相距甚远。
    牛单拍了拍他的肩,在旁仔细讲解。
    许久后,牛单打着哈欠离开,顾诚因还在摸黑练习,有下人过来禀报,“回郎君,小娘子要了温水洗漱后,已经睡下。”
    想到他临走时,林温温那茫然无措的表情,顾诚因刚调整好呼吸,准备出弦的箭忽然被手指压住,道:“我走后,她都做了什么,情绪如何?”
    下人开始从顾诚因走后细细说起,几乎是一字不差地在转述。
    顾诚因前脚走,林温温后脚痛骂,珍珠叫顾诚因郎君时,被林温温命令改口叫他顾疯狗……
    顾诚因一面听,一面射弓,一支又一支的箭不断朝靶心射去。
    “林三娘说,等翡翠把事情告诉林二爷后,林二爷肯定能将她们救出去,到时候她要将……将郎君关在猪棚里,和那母猪……母猪生一窝小猪仔,再让李嬷嬷给她炖一锅冬瓜排骨吃……”
    箭筒中最后一支箭以极快的速度倏然出弓,不偏不倚正中靶心,甚至将靶心都射穿了一寸。
    寒月下,顾诚因清冷的眼眸缓缓抬起,朝阁楼的方向看去。
    温虞:(三嫂气场太强大了,明天磕瓜子的时候离她远点。)
    第38章
    ◎我不是正人君子◎
    十一月的清晨, 凛凛寒风拍得窗户通通作响,窗后的冯氏几乎一夜未眠,她双眼红肿, 目光呆滞地望着手中那把绣着金丝鸳鸯的喜扇。
    这鸳鸯是冯氏亲手绣的, 用的金丝线是特地从江南运过来的,她一针一线绣了许久, 原本打算今日成婚的时候交到林温温手中,可如今她的温温还是了无音讯。
    李嬷嬷见她眼睛里满是血丝,又劝她躺下去休息,冯氏也不说话,只缓缓摇头,望着扇子继续出神。
    门外寒风卷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入屋中, 冯氏眼皮倏然抬起,她搁下喜扇, 摇晃起身, 被李嬷嬷扶住就朝门的方向跑去。
    林信自昨日晌午出门,一夜未归,直到此刻才回到林府。
    门一推开,冯氏便迎过来着急问他,“三娘可有消息了?”
    听见冯氏干哑的声音, 林信不忍开口, 将她一把揽在怀中, 冯氏在他怀里愣了片刻,未见林信开口,便又是痛哭出声。
    以宁林两家的威望, 整个上京都知林氏今日要嫁女, 原本好像凑凑热闹, 沾沾喜气,可昨日未见林家嫁妆上街,便猜出这婚事要耽搁下来,好事之人便开始打听,得知是因为新娘子染了风寒,无法下地,这才将婚事推后了。
    冬日成婚,常见因染了寒疾而耽搁婚事的,所以不算稀奇,一时也未惹人怀疑。
    宁家昨日得到消息后,虽然心里堵,但还是叫人送了补品过来,也都是些上好的东西。
    宁轩当时也在场,脸上难掩失落,不过一想到林温温生了病,心中也是忧心,他立即回房,书信一封,叫自己身边的小厮交来林府。
    那封给林温温的信,如今就在桌上,冯氏将信拿给林信,拭泪道:“宁三郎这孩子是真的有心,知三娘染了风寒,特地书信一封以表关切,我也不知这信中说了什么,也不好拆开来看,可若是三娘这边一直不回信,岂不是会让宁家生疑?”
    林信没有说话,只蹙眉望着信,最后他叹了口气,将信又搁回桌上,揉着眉心,将李嬷嬷挥退,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林信昨日在南衙托人去查,上京实行宵禁,每至宵禁的时辰,街上不允留人,会有金吾卫严查,而各个坊内,也会有巡夜兵巡逻,若是夜间有公务者外出,也都得出示提前报备过的公文。
    林信所托之人正是金吾卫街使,前日夜里务本坊这一片没有持公文者经过,也未见有人上报异常。
    林信又去寻守城中郎将,那中郎将也说,夜里出入城门之人,都是有公文在身,也不得对面容有所遮掩,所携带之物也都会一一查验,并未看到有女郎藏匿其中。
    所托的这两人平日里都与林信有交情,林信也没有瞒他们,直接就说了是小女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