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师娘特地煮了两碗大排汤面送过来医院,配菜丰富,香气扑鼻。
工作室刚接了几个大单子,丁天予又受了伤,师娘很忙,拿着丁天予的画指导了他一会绘画技巧,就回去了。
沉惜不懂画画,丁天予和师娘聊的时候,就默默地坐在旁边。等和师娘告别,两人才开始吃晚饭。
汤面正好降到了适口的温度,仍然冒着些许热气,却不是很烫嘴。
“惜惜,你喜欢这样的面吗?”看沉惜吃得开心,丁天予也不由得笑起来。
“嗯,面很有嚼劲,汤也好鲜。”沉惜喜欢咸甜口的食物,面汤里放了白糖提鲜,正合她的胃口。
“那等我好了我做给你吃。”丁天予想着下次师娘来的时候,要让她告诉自己怎么做才好。
“惜惜,为什么我的面里没有葱花,你的里面有?”丁天予看着沉惜的面碗,疑惑道。
他不吃葱的,但师娘并不知道。
沉惜没有回答他,只自己低着头呼哧呼哧地嗦着面,双颊不易察觉地染上了浅浅的绯色。
“惜惜,是你帮我挑走了吗?”丁天予愉快地笑起来,唇角都要弯上了眉梢。
“嗯……”沉惜小声承认。
她趁着丁天予和师娘说话的时候,用筷子仔细地把丁天予碗里的葱末一点点地都挑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惜惜,谢谢你,你真好……”丁天予握住沉惜的手,放在手心里来回摩挲着,一点都舍不得放开。
她手上的伤口已经都好了,结下的血痂也在慢慢脱落,摸上去有些毛毛的,让人心里痒痒的。
“吃饭啊,你牵着我的手怎么吃啊?”沉惜轻轻挣了挣被丁天予握住的左手。
“可是,惜惜,你拿右手吃饭,我握的是左手呀。”丁天予一点都不想放开她。
“随便你啦……”沉惜脸红得发烫,为了掩饰赶紧低下头吃面,没有再管被丁天予握住的手。
即使只能用左手拿筷子,丁天予也乐得一直握着沉惜的手。
他永远都不会放手的。
那天晚上被卡车撞到之后,丁天予还留有短暂的意识,他焦急地想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他还没有挣到很多钱,还没有买房子,还没有给沉惜一个家。
只属于他们的,两个人的家。
“惜惜,”丁天予握紧沉惜的手,贪婪地盯着她熟悉的面庞,“我昏倒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自己不能死,我还要给你一个家的。”
意识渐渐远去,身体变得冰冷的时候,他还在想,如果自己就这样死掉的话,惜惜一个人要怎么办?
所以,自己一定要活过来,要给惜惜他承诺过的一切。
所幸,他只是左腿骨折,失血过多,只在ICU里住了一夜,就转到了普通病房。
“嗯。”沉惜看着丁天予坚定的眼神,心跳如擂鼓。
他已经渐渐恢复,脸上的苍白褪去,回到往日自然的白皙。眉宇如剑削般英气利落,笑起来所有的线条又都会变得柔和温润,
“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租一个新的房子。我最近已经看了几套了,你看哪个好?”沉惜拿出手机,给丁天予看她最近收藏的几个出租房。
丁天予在车祸前给她买的手机,今天她才辗转收到。
这个月她没有再给家里打钱,沉惜意外地发现她的工资其实并不低,在市区租一套很好的房子绰绰有余。
交给家里的每一分钱,都好像在买她的赎罪券。买家里的接纳,买表面平静的日常,买虚无缥缈的未来。
买江城那个叁室一厅的烂尾房里,自己可能会拥有的那一个小房间。
明明这里就有自己的房间的。
她和丁天予的房间,很旧,很小。阳台外面就有大片的墓地,很可怕。
但是,只属于他们自己。
她应该赎罪的。但不是向家里的那些人,而是向丁天予。
他才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亏欠。
“惜惜,我们租到你学校附近去吧。”丁天予高兴地提议。
沉惜任职的高中周围设施十分完善,商场、超市、菜场、影院什么都有,离师父的工作室也很近,他可以每天都去接沉惜下班。
想想他都要开心死了。
“好啊。”沉惜也愉悦地答应了。
她回握住丁天予的手,看着他用左手笨拙地吃面的样子,咯咯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