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带着点私人恩怨的。
沈雪烛看得失笑。
他当日自然不是故意不告而别。
只是……
沈雪烛眼神黯了黯。
他那时候,差点要压制不住魔气了。
沈雪烛本以为自己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也许是因为虞珈雪这位不受天道约束的人忽然出现,至于曾经的天道命数悉数被改变,本该伦常颠倒、濒临崩溃的世间,居然再一次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新的生机出现,也同样意味着老旧之物的堙灭。
而沈雪烛——无论是作为万物生还是九幽真君,在众人眼中,他都是个该归于尘土的存在。
沈雪烛一直知道这件事。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直在期待这一个“变数”的到来。
尤其是在虞珈雪这一次渡魂秘境,将鬼幽境的算计搅合的稀碎……
不,不应该用“搅合”这个词汇。
如果说这是一局棋盘,他们所想的原本仅仅只是要争出个身负,而虞珈雪一来,却是直接改变了棋子的颜色,硬生生地在黑白两色之间,组成了一队新的色彩,杀出重围,一路高歌,将身边所有路过的棋子,都染成了她的色彩。
无论黑白。
想到这里,沈雪烛不由弯起眉眼。
“笑笑笑,笑什么笑。”
虞珈雪看的来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东西往沈雪烛手中一塞。
虞珈雪似乎无论何时都是积极向上,充满活力的,难得见她如此直白地表露自己的这一面。
沈雪烛觉得有些惊奇,也有点有趣。
他歪了歪头,看了眼自己手中被塞的丹药和糕点,又抬起头,温和地指出了其中不合理之处:“这些东西对我无效。”
语速不疾不徐,行动自然从容,好似腕上还在冒血的人不是他一样。
无论何时,他都是如此光风霁月,温柔从容。
入门至今,虞珈雪都从没见过沈雪烛着急无措的时候。
虞珈雪将玉影怜累在了人堆的最上面,满足她家玉师兄的top癌,同时在转过身时,叹了口气。
她言辞凿凿地教育沈雪烛道:“这个时候,你假装有效,接好东西就行了。”
沈雪烛听的认真,听完后又犹豫了一下。
“可是我答应过不再欺瞒你?”
虞珈雪真诚:“适当的时侯,也可以骗一骗的。”
沈雪烛对她对视,眨了下眼睛。
他毫不客气道:“那我要奶茶。”
虞珈雪:“……”
您老倒是变得很快啊!
见她不回应,沈雪烛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不行吗?”
虞珈雪:“……行行行,给你给你给你。”
同时,她在心中小声骂了一句“不要脸”。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看到的伤,但是虞珈雪还是有些心疼。
毕竟伤是真的,做不得假。
……不是,这人怎么这样啊!
999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严格来说,他不算人,应该归类为半人半妖。只是这个妖和妖兽不一样,更偏向于是“灵”。]
虞珈雪:“所以玉影怜、灰无悔和大师兄站在一起,合起来就是妖妖灵?”
999:[……不要谐音梗不要谐音梗!]
折腾了一下999,虞珈雪的心情总算好上了许多。
她掏出了两杯奶茶,听沈雪烛说起了他去处理的事情。
“鬼幽境又起了乱子?”
虞珈雪皱眉,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道:“那息夜居然没死——也没重伤?”
不是吧?!
她当时都折腾成那样了,对方居然毫发无伤?
这会让人很挫败啊!
像是看出了虞珈雪心中所想,沈雪烛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顶,含笑道:“不是你想得那样。”
在沈雪烛的叙述中,虞珈雪才明白了原因。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今的息夜已经不是之前的息夜,而是万千鬼幽怨气的合集?”
沈雪烛颔首:“可以这么解释。”
虞珈雪眉头皱得更深了。
要是放在游戏里,这就相当于是对方被打倒残血,然后突然原地跃起,诶嘿,开了个挂!
这特爹的该怎么打?
“好了,你也不必这样担心。”
沈雪烛轻笑了一声,掰开虞珈雪不自觉扣在一起的手,意有所指道:“毕竟你手上有鬼幽之主此生唯一的血脉,说不定你本人,还是鬼幽之主此生唯一爱慕的女子,那些鬼修们如今完全不敢和你动手。”
虞珈雪:“??????????”
自己这又是拿了什么万人迷人设?!
虞珈雪懵了一瞬,随后才猛地反应过来。
“——你说这孙子?”
虞珈雪随手一抓,把零孙抓在了掌中,匪夷所思道。
沈雪烛:“……是。”
他同样凑了过来,和虞珈雪一起研究起了这新型物种。
若非这团东西只是一团气体,说不定不必虞珈雪开口,沈雪烛都能提出把它解剖开来看看。
999:[……]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要点脸!
说完鬼幽境的事情,沈雪烛又想起一事。
“你动作要快些了。”他道,“那些宗门不日就要来访,除去表达渡魂秘境中,你们救其弟子于生死之间的谢意之外,恐怕来看无上剑宗表态才是真。”
讲直白点,就是来看戏的。
说起这个,虞珈雪可不困了。
她兴致勃勃道:“没事的!阿九你别怕,飘飘都和我说过了,大家会一起迎接无上剑宗和虞家来的人的!”
沈雪烛:“?”
沈雪烛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大家?”
这是打算多少人一起?
“嗐,没多少没多少!”
虞珈雪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到时候那场面,一定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万一哑火了就让一掷阁的鸡出来,朝无忧师姐她们已经和我学过撬锁了,如鸢师姐也已经时刻准备好打晕掌门偷钥匙了!”
“总而言之……”
虞珈雪伸手搭在了沈雪烛的肩上,拍了拍。
她的语气充满关怀,神情极为深情道:“阿九,有我在,你大可不必害怕!”
沈雪烛:“?”
他迟疑道:“是……我怕吗?”
这无论怎么看,都是无上剑宗和虞家的人该怕才对吧?
沈雪烛甚至不必起卦,凭着这寥寥数语的勾勒,也能想象到那日的波澜壮阔。
不过眼下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虞珈雪一面啃着自己画出来的翅膀,一面有些疑惑。
她看向沈雪烛,道:“无悔公子是雀族?”
“是,但不是朱雀一族,无悔的本体只是一只随处可见的寻常翠鸟罢了。”
沈雪烛闻弦音而知雅意,看虞珈雪提起这一茬,当即明白她想说什么。
“你是想问当日在无上剑宗那次看到的那个妖族么?”
虞珈雪点了点头。
当日在无上剑宗惩戒堂内的所见所闻,是虞珈雪在心头耿耿于怀的一根刺。
她那时候尚且没有自保的能力,更是因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不甚熟悉,还曾有那么几秒犹豫过,究竟要不要回头。
但当时的虞珈雪终是没有能越过心中的那道坎。
那时的她也知道,倘若不回头,倘若就堵住耳朵当做一无所知地离开,也并没有人可以指责她。毕竟这世上从来没规定,一个人必须去救另外一个人。
但还是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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