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吗?防范的这么严。
她有点后悔就这么送波波进去了。
说实在的,宫理如果直接拒绝波波加入儿童能力者协会,说不定还会被人说成是她控制这孩子不撒手,她抗争也没有证据、没人站在她这边。
根据平树的讲述,进入儿童能力者协会还有很细致的检查和问询,波波应该不会很快就被转走,所以她就希望波波先进去,可以分出一点意识,操控玩具小汽车,用上面的摄像头和录音器记录下儿童协会内部的行为。
如果实在是收到了控制和威胁,她还可以将意识传输到那一丁点大的玩具小汽车上跑出来。
宫理正想着,从包中拿出了room的书典,手搭在封皮上,轻声道:“以前我想去的地方你都能给我开门,这次如果你不但强制波波加入方体,还不允许我见到她的话,我可能会直接杀进去带着孩子走。”
她展开到一页空白的书页,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外头是空无一人的洗手台和镜子,她有些失望,皱起眉头决定再等三十分钟,波波带进去的玩具小车如果还没有打开摄像头和录音器她就往里闯。
正想着的时候,宫理听到外头传来孩子们的声音——
她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洗手间,大半都是儿童用的洗手池与设施,隔间墙壁上还有彩绘的动物。宫理偷偷从洗手间的门往外看,外头的人工草坪上坐着不少穿着方体制服的孩子。
她已经进来了?!
这里就像是个室内公园一样,孩子们三五成群,被不同的老师带着上课,宫理眼前看到的六七个孩子,脖颈上都带着树脂颈环,老师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只仿生小白兔,似乎在被教导该如何养护小动物。
她闪身躲入树丛后,偷偷看向这群孩子,他们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约束装置,有的孩子戴着指套,有的孩子则是手腕上套着十分沉重的黑色手镯。
突然,那位讲着小动物习性的老师忽然起身,严厉的怒喝向其中一个满脸雀斑的小男孩。那男孩颈圈上的灯光闪烁,竟然就这么昏死过去!
宫理一惊,更往树丛深处躲了躲。
她真的送波波进了火坑?!
……
儿童协会的监控室内,几个保卫干员盯着光脑屏幕,监控的自动解析系统直接在那个行动鬼鬼祟祟的女人头上探出了一行字:
自由人部门,宫某,干员编号591xxx。
自由人部门的干员为什么偷偷溜进了儿童协会?她要干嘛?
“她闯入了最危险的犯罪儿童教育区,要不要阻拦她?还是说我们应该向哪个部门汇报这件事?”
“总不会是任务吧,难道是她接到哪个部门的委托来调查哪个孩子?”
他们还疑惑着,就看到宫理手一撑,翻阅过玻璃幕墙,朝外钻去。儿童协会内这片教育区,是重中之重,为了防止这些小小身体里掌握着巨大能量的孩子们相互伤害,摄像头遍布每个区域。
紧接着就看到宫理战术匍匐在一处草丛里,一边用胳膊前进,一边偷偷观察游乐区里玩跷跷板的孩子们。
“……这个人,是个变态吧?我们要不要汇报给自由人部门,还是说直接让行动部过来抓她?她等级这么高,咱们几个也打不过,还容易伤到孩子吧。”
“汇报吧!汇报吧——要不给人事部,要不然让行动部过来!赶紧的!谁知道她要对孩子们做什么!”
……
甘灯正在会议中,助理敲响了门走进来,他全身笼罩在扫描的微光中,显然正在参与一场线上的全息投影会议。甘灯看向助理,似乎觉得没有什么事值得这时候汇报,他微微抬起眉毛暂停了实时投影,就看到助理表情纠结的将折叠平板放在了他桌面上。
甘灯低头,就看到了行动部方体内治安小组的申请:
“儿童能力者协会教育区出现一名可疑人员宫某,为自由人部门干员。闯入方法及目的不明,此人匍匐于教育区内外多个角落偷窥儿童,请行动部支援抓捕此人。”
甘灯:“……”
第228章
线上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甘灯拿着折叠平板,看着监控中宫理的一举一动。
助理盯着脚尖,也不知道自己这点事儿来找他汇报对不对, 而后就听到甘灯轻笑出声:“……她原来也会这么傻?是关心则乱了?”
助理心里石头落地了,小心翼翼道:“那我们跟行动部联络,是去劝说她一下,还是说直接抓住她?”
甘灯微微偏过脸:“你们还能抓住她?先跟儿童协会那边打声招呼, 然后再带行动部的去接她出来吧……”
他说到一半, 又道:“算了。我刚好也没有会议了。”
……
宫理并不知道可疑人员宫某已经被盯上了, 她压低鸭舌帽, 将自己缩在一处角落里偷偷往外看。
儿童能力者协会的这一片区域大得离谱, 堪比室内的中央公园,她都已经去了十几个区域还没看到波波, 宫理心都提起来了。
她正要往别的地方走, 就看到从一栋白色矮楼中,一位小姐姐干员牵着波波走出来, 波波眼睛通红,还在吸着鼻子, 紧紧握着手里的玩具小汽车。
宫理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小姐姐领着波波去往其中一片花园, 那里大概坐了五六个年纪比波波还要小一些的小朋友, 还有一位女老师正在跟他们上课。
宫理察觉到那些孩子不是戴着墨镜, 就是耳朵被包起来,女老师笑着跟波波打了声招呼之后, 就开始对波波比划手语。
波波一愣, 攥着小汽车, 半天才用一只手比划了两下脑袋还有身体,但她似乎没有被系统地教过手语, 会表达的也不多。
女老师笑了笑,对干员道:“她说她没有头发,想戴个帽子。而且她不想换制服。”
波波却没有看向女老师,而是抬起头看向花园的灌木丛围栏上方露出的脑袋。宫理甚至在自己帽子上还插了两根树枝,她对波波比口型:“去厕所——”
波波却没懂。
宫理攀在灌木丛后的围栏上,也没法跟波波比划太多动作,只能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然后两个手指做出了奔跑的动作,又一遍比划口型:“厕所!”
波波瞪大眼睛,看着宫理,用力点了下头。
旁边几个小孩子也注意到波波的眼神,转头顺着她目光看去,宫理立刻缩回灌木丛后,也听清了女老师轻声道:“没事,先让她在这里听着课,这个小九班里有些性格很好的孩子,晚一点可以跟她一起去熟悉宿舍和食堂。”
“把这孩子的测试表都发给我吧,我看看……交流能力低下,却很有交流意愿,被发现偷藏玩具小汽车之后绝不松手,立刻大哭。有基本自理能力,而且有沟通意愿,但对所有人都显示出了警戒心。任选重要物品的卡片中,她选了,爸爸妈妈、大卡车、帽子还有小熊——”
宫理听着听着,似乎又觉得这里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比如这个区域里的孩子们基本都有视障听障,但都被照顾得很干净,脖颈上也没有树脂项圈。
而且她以为波波哭是因为被严酷对待了,但恐怕是这孩子觉得“计划败露”,被吓得抓着玩具小汽车嚎啕大哭——
宫理正想着,就看到波波突然趁着女老师和小姐姐在阅读她的测试表,竟然甩开小姐姐的手,猛地朝刚刚宫理指的方向冲了过去!
女老师急道:“哎!”
宫理一拍脑门:……看来意思这是没完全传达到啊!她是想让波波找借口去厕所啊!
小姐姐连忙追出去,她手臂伸长如同橡胶般,就要把波波给逮回来,突然一个视障的男孩伸手指向宫理的方向:“老师!”
那灌木丛在男孩手指之下,像活物般向两旁生长退开,露出了蹲在灌木丛后头拍着脑门的宫理。
女老师惊叫一声:“保卫干员,来人啊!这里混入了变态!”
本来要去抓波波的小姐姐,手臂在空中像扯面一般甩起来,凌空调转方向,朝宫理抓去!
宫理本来想飞身而起,却看到一旁孩子们吓坏了,抱成一团躲在女老师身后,她想了想还是待在原地没动,被小姐姐的手臂钳住,还朝孩子们笑:“哎呀,被发现啦。”
孩子们看到这个变态被抓住后毫不畏惧,更害怕了,几乎是齐声哀叫起来:“老师!我害怕——”
而另一边,波波迈着腿在教育区之间疯跑,她眼里几乎含着泪水,只要跑出去,她就能跟宫理再会,她就能自由了!
然而教育区外面有不少干员都在,他们听到惊叫,看到裙摆飞扬、闷头疯跑的波波,连忙就要来拦住她。
波波猛地将手中的玩具小汽车高高甩出去——只要她能够意识控制小汽车跑出去,哪怕这群坏蛋抓住了她的肉|体,她也能回到宫理身边!
波波饱含信念地扔出去,正要将意识转移,却忽然感觉有些难受,就像是囫囵吞了个鹌鹑蛋,仿佛是这个空间在控制她的超能力。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只过去了一小部分,紧接着就感觉两腿僵硬无法控制,而空中飞出去的小汽车后轮狂转!
她、她只把下半身的意识转移过去了?
波波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脚下一顿,猛地朝前大字型扑在了人工草坪地面上。
周围一片死寂,几个干员小心翼翼地靠拢过来,看向突然平地摔趴在地上的小女孩,还没来得及确认她的情况,就听到了一阵脸朝下的嚎啕大哭。
……
“波波家长——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有多么恶劣吗?你被押送出去的时候,多少孩子看到了,都对我们这里有些不信任了。儿童能力者协会接收的孩子,有多少都是心思敏感、胆小内向的孩子。我们花了好几年才跟其中一部分孩子建立了信任啊!”
宫理和波波坐在两把金属凳子上。
她低头玩指甲。
波波低头玩小汽车。
对面的女老师用力点了点桌子:“宫理干员!”
宫理猛地抬头:“哎哎哎、对对对,影响多不好啊。波波,别玩了,老师跟你说话呢。”
波波抬起脸看了宫理一眼,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扁着嘴,伸手抓住宫理的手指不肯撒手。
“你叫孩子干嘛!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要是对我们有怀疑,有不信任,可以申请跟我们好好洽谈啊!我们儿童能力者协会不对外公开信息是有原因的——”
女老师对孩子们也是护崽的心态,根本不怕宫理的身份或事迹,对她拔高音量。
却没想到波波急了,把小汽车拍在桌子上,一脸挑衅地看着女老师,拍了拍自己胸口,满脸写着“敢动我的人试试”!
女老师:“……”她实在是没憋住,笑了出声。
宫理将波波抱到腿上,女老师看着这俩人的互动,也叹了口气:“也见过有些干员在任务中送孤儿来的,你们俩这样的也真是少见。”
宫理对这些老师也比较尊敬,略一颔首:“主要是我身边有儿童能力者协会出身的,再加上你们强制她进来,我就会觉得观感不好啊。”
女老师:“观感不好也正常,我们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快乐学校。也是因为许多年前,有些中高层把这些儿童当作资源,有看到能力优秀的就私自带走培养,甚至还有人将这里天赋异禀的孩子当收容物——”
宫理突然想起甘灯的介绍。
他也是最早先被送在这里,然后才被那位物化派的法哈德委员长带走研究的。
“所以我们就非常提防任何儿童能力者协会外的干员和部门,我们不会让送到这里的孩子成为工具。十年前我们这里正式由委员会确立了独立性和隐秘性,所以你查不到我们的资料,一开始不了解儿童协会也正常。”
十年前……也是甘灯离开收容前后吗?
女老师继续道:“我们会把一些有可能拥有平凡生活的孩子送到外部孤儿院,不强制他们长大后加入方体。而对于一些能力特殊、成长环境特殊甚至有过犯罪记录的孩子,我们就会留在协会内养育。你一开始闯进来的地方,就都是曾经有过恶性犯罪的孩子,在给他们上同理心课程。他们如何对待手中的小兔子,就会如实反映给他们的身体,他们掐小兔子,就会自己也感觉到更强烈的窒息——”
“要知道一个童年扭曲、反社会人格或完全脑区中就没有同理心的孩子,我们必须用这种手段进行教育。如果教育失败,他过去有过杀人经历,并在长期教育后还会在‘模拟人生测试’显示出强烈的再犯意图,我们甚至会囚禁甚至处死。”
“但对于一些被抛弃的、没有安全感或者有病痛的孩子,我们也会一点点给他们建立过去缺失的教育和温暖,他们绝大多数都会在这里长大,直到成为独当一面的干员。有些孩子哪怕有些伤痕一辈子也无法痊愈,只要他不反社会,我们也会帮助他找到搭档、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找到正常生活的办法。”
宫理低头看向波波的脑袋。
女老师:“就比如波波,她九岁了,身体发育水平可能也就六七岁,还不会读多少字,不会用手语或读音器说话。这就不是普通家庭能教的。她能力有没有后遗症?她会不会在青春期通过意识连接突破年龄限制接触大量网络的黑暗角落?她的家庭环境还可能造成异食癖或其他精神创伤——”
宫理其实也懂:“我知道。我并没有要收养她,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带不了孩子。”
女老师看了她一眼:“等她们情况稳定后,我们也会在方体内给他们找一个结伴关系的干员,只是不能对外公开。”
波波似乎没太听懂女老师说的事情,她坐在宫理腿上,小手紧紧抓着她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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