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顺九节百骸而流,再入中宫,五脏六腑皆得甘露润泽。
周身内外,在他“双目”睁睁注视之下,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精似水银,血如黄金。
炁是美玉流转,髓是水晶通透。
脑似灵砂聚,肾如砗磲琢,心若珊瑚雕。
茫茫然之意此时已尽去,顿觉明悟:此是七宝,归身不散。五行合一,炼就大药。
“嗯?”
金天王目中却是微露诧异,还隐隐有一丝不解。
金丹四转,七宝金身,道佛兼休?
这是哪家的法门?
江舟此时也没有顾上金天王。
他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饮刀圭”。
攒簇五行颠倒用,五行炼入中宫,五行相交,阴阳和合,化为甘露降下。
这就是饮刀圭!
刀圭何物?
如何能饮?
只因五行之中,土炁最为厚重,如大地厚德,能容万物,亦养万物。
五行合一,便是如土性中正平和,亦是以戊己阴阳二土炼合五炁。
戊己成刀,双土为圭。
故以刀圭二字,暗指五行合一。
虽只二字,却已尽纳五行大道之妙。
五行之境已成,江舟才终于明白,金天王骂他蠢笨如猪,确实是没有骂错。
五行大秘,他早就得到了。
不仅是那部五行要诀,还有忽悠薛妖女的那些“假口诀”,大五行灭绝光针中所藏的大五行真法,甚至是那团先天中央戊己土元灵。
全都是现成的五行大道。
他是空坐宝山不自知。
金天王一指点落,替他将这座“宝山”尽数融炼。
大五行绝灭光针中的大五行真法、几句“假口诀”、五行要诀,皆在此时融汇贯通。
其中却也有些连金天王都没有发觉的意外。
那团先天中央戊己土元灵轻轻的一动,却是令其五行根基发生了难以捉摸的质变,就连他自己一时都难以揣测。
最明显的一点变化,便是他这双眼睛。
他本就因鬼神图录入体,而得了一双灵眼。
不过这双灵眼却是时灵时不灵,对如今的他的来说,已经作用不大。
此刻却又生出了玄异之变。
内外烛照,令他有种能洞彻一切虚妄无形之感。
连同那根大五行绝灭光针,也在五行合一之际,也如被同化般,化为五行之炁。
却没有就此消失。
而是融入于他变化后的双眼中,只要他一念之间,依然能化现而出。
江舟能感觉到,藏于双目中的“针”,如同他此时的双眼,能见一切虚妄无形。
只随其心念动,便能现锋芒,似能斩断内外有形无形之物,一切虚妄不实,皆难挡其锋。
感受目中那一点锋芒,江舟想到鬼神图录中对大五行绝灭光针的描述:身禀五行正气,此心如鉴光明,五行颠倒,绝仙灭魔君莫惊。
原来这才是大五行绝灭光针的真正威力。
此前他根本没能发挥此针威能之百一,只将其当成了暗器算人,实是暴殄天物。
或许,不该再叫大五行绝灭光针。
应该唤作……慧剑!
奇哉慧剑,无影无形。
劈碎恩山,斫断爱欲尘情。
剿除三尸六贼,神鬼皆惊!
既是藏慧剑之眼,也不应再唤灵眼,而是……慧眼!
说来他亦曾对林疏疏的目剑之术垂涎过,不过此时他那目剑之术怕是根本无法与他这目中慧剑相提并论了。
江舟心中闪过万般明悟,周身内外俱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金天王只站在一旁,也不去扰他。
江舟也不是真的蠢笨如猪,最关键之处点破,一窍通,百窍通,此时也不再需要金天王来提点。
金丹四转,七宝金身,慧目藏剑,五行攒簇……
皆随时光流逝,让他一一参透明了。
待他消化种种所得,巩固五行根基,心神回复,睁开眼来,眼前却已不见了金天王。
正要起身,一道白光落下,现出一尊神将。
头有双角,耳挂两蛇,身有白毛,手执长钺。
江舟连忙站直身,拱手道:“见过蓐收神将。”
此神他常于西岳见得,是金天王亲信之神。
是少有能出入金天宫者。
蓐收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道:“天王有谕,命你即刻离山。”
“啊?”
江舟一惊:“天王要赶我?”
蓐收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神色冷硬如铁,似乎话已带到,就要离去。
“神将且慢行!”
江舟忙呼,牙根暗咬,一手虚抓,一团白金之炁于手中凝聚,结如炽白金珠。
这是他当初在大荒之上斩杀的那头琴虫所得五行金炁。
此前他并不知是何物,又如何去用。
此时五行已成,便已明了,亦能随意运使。
正因如此,他此时拿出来,心也在作痛……
嘿嘿笑着走近蓐收,将金珠递过。
“天王于我有大恩,就算要走,也要让我当面拜别不是?神将行个方便?”
蓐收面色冷硬如铁,手下却极快,一拂而过,江舟掌上金珠已不见踪影。
别以为神仙就无欲无求,只是凡人给不起祂们所求之物罢了。
而这最纯粹的五行之炁,便是神仙亦求之物。
“见天王是无论如何不成的。”
蓐收淡淡说道,江舟脸色一变:“你黑吃黑啊!”
就要伸手来抢回金珠。
蓐收抬手一抬,即便江舟五行已成,道行大进,也根本撼动不得祂半分。
“天王虽见不得,却有话留下。”
江舟暗暗咬牙,这个家伙,中间商赚差价啊?
蓐收却没理会他的目光,冷冷道:“天王说了,你此番离山,不得再回返,也不得对外提起天王的名号,哪怕一丝半点,但有提了,天王立时便有灵应,定要降罚于你。”
“……”
江舟有种莫名熟悉的即视感。
什么鬼?
我又不是猴子,没有惹祸出风头,为什么也得了这待遇?
“还有,北海神子此番求娶不成,定不甘休,他不敢在天王面前发作,却必会告上天庭,说我西岳娘子与凡人有染,此乃罪犯天条之事。”
“天王虽不惧,亦是一桩麻烦,你离山之后,便去寻三娘子,无论你作何法子,也要将她留在外间,万不得回返西岳。”
江舟见他说得轻描淡写,淡漠如故,却是听得心中一惊。
若真如这般轻松,赶他也就罢了,又何必让他去寻三公主,还不让她回来?
“蓐收神将……”
江舟欲待再问,蓐收却已经打断道:“好了,天王之谕,不得违背,你速速离去吧。”
话音未落,便见其将扛在肩上的长钺挥动,江舟便毫无反抗余地地被打飞出金天宫。
余势不绝,竟是一直飞出西岳之界,方才去尽,落下地来。
江舟落地站稳,仍有些怔怔出神,一时茫然,不知何往。
却说他适才被蓐收一钺击飞,身在空中,教那西岳庙中的七绝宫之人见着,惧是一惊。
然后听闻有一股神威降临,耳中传入蓐收的声音,说是江舟自今日起,被驱逐出山,严令西岳中人不得再与其相交,且此后不得对外言及西岳之一切人、事、物。
若有只言片语外泄,立时便有报应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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