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昂然道:“世间虽大,大不过道理二字,我问心无愧,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说得大义凛然,无所畏惧,只是若不是周身的五色云烟不曾有半点收回的意思,那说服力也许会更强些。
江舟说着又“柔情似水”地笑道:“再说了,若是我因此出了事,你舍得吗?”
薛荔让他那副眼神看得猛地双手抱肩打了个寒颤。
这小子太可恶,太没皮没脸了!
知道自己在脸皮厚这上面八成是比不过他了,也不再玩那一套。
“哼!”
“我是不想看你找死,坏了我的大事,特意来给你个忠告。”
“你最近是不是在查一个采生案子?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查了,否则,即便你有仙器在身,也未必能保得住你这条小命。”
江舟心中一突,追问道:“什么意思?”
薛荔却忽然嫣然一笑:“我都特地赶来救你了,可你答应为我办的事情可还没有办好,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江舟笑道:“你我两情相悦,虽未山盟海誓,却是心有灵犀,谈什么公不公平?”
薛荔似乎已经对他的话有了抵抗力,娇笑一声:“不愧是能让白麓俯首、大儒赞誉的才子,果然言辞犀利。”
“好哇,既然是两情相悦,那我的事,你是不是更该尽些心思?”
江舟笑道:“那是当然,你我不分彼此,你的是事,就是我的事,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想让我干什么,我又如何尽心?”
“我记得,你说过要让我探听一个人的消息,那人是谁?”
第79章 炼尸
江舟试探道:“该不会是你另一个相好吧?若是如此,那便是你负我了。”
薛荔又晃悠起脚丫子,根本不为所动:“我早说过了,你虽然今非昔比,可想帮我啊,还不够资格,别心急,再过些日子,你自会知道。”
江舟闻言,露出几分怀疑道:“是吗?你该不会是因为对我用情至深,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事想让我做,只是借故与我纠缠罢了?”
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有点怀疑。
以往不了解肃靖司就罢了,现在却不一样。
这喜怒无常的妖女,真的会随便在路上碰见一个人,就敢抓来扔到肃靖司当卧底?
还是要从刀狱那种连肃靖司中也没有几个人能靠近的地方打探消息?
是她太蠢,还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抑或是,其实卧底之说,根本只是一个幌子,一个遮掩她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幌子?
江舟紧紧盯着妖女,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破绽。
薛荔却只是娇笑一声:“你别想套我的话,三月之期将至,到时你自会知道。”
“好了,我特意赶来提醒你,已经是看在咱们往日情分上,听不听便是你的事了。”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我要走了,不要太想我哦。”
话音一落,便见绿影一闪。
江舟见状赶紧大声叫道:“喂!你是不是要回楚云楼啊?我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人,可不许再让别的男人碰啊!”
“咔嚓!”
远处一座房顶上,一团绿影打着斜掉了下来,砸下几块破瓦,便再次腾空消失。
“哈哈哈!”
江舟看得分明,发出几声大笑。
待见不到妖女的影子,才收起五烟罗。
云烟敛去,江舟神色顿时变得煞白。
脸上的轻松和笑意全然不见。
只剩下虚弱和凝重。
刚才那一幕好像情人间打情骂俏般的情景,谁能想到,却是充满了凶险杀机。
不是他鬼迷心窍,不怕激怒妖女,只是他不能示弱。
堂堂的老祖弟子若是对一个妖女唯唯诺诺,哪怕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惧怕,都有可能让对方怀疑。
一个应对不好,即便那妖女不杀他,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离去。
江舟原本以为在吴郡城中,那妖女应该不敢轻易露底,可现在看来,她远比自己想的要大胆。
或者,是更有所恃。
心窍中一股纯阳之气流动,快速地恢复着他消耗的血气。
过不多时,重新恢复力气,江舟不敢再耽搁,急急出城,赶去幽门谷。
才到北渡桥,便看到了金九深一步浅一步的身影,才顿时松了口气。
“怎么?你还怕我有什么事不成?幽门谷虽是不洁之地,但郡中每年花费在这上面的精力可不少,若是妖魔遍地,岂不是白费力气?”
江舟迎了上来,金九见他表情笑道:“而且我也非任人宰割之辈,当了这么多年巡妖卫,我也有些压箱底手段的,你虽然武道精进,今非昔比,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他这话倒也不错。
仅论武道修为,他未必就能强过金九。
但他可不仅只有武道。
江舟搀着他手臂道:“走吧,先回司里,今夜之事,多有蹊跷,恐怕不是我们两个能罩得住了。”
“怎么?可是有什么意外?”
金九也不问他那个鬼物如何。
江舟既然活着回来,那鬼物的下场可想而知。
“那鬼物已经被我手刃,不过这桩采生的案子,也许不是那么单纯。”
金九神色沉凝道:“你有什么发现?”
“回去再说。”
江舟现在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深更半夜的,他还真怕又杀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妖魔来,更怕薛荔妖女再杀一个回马枪。
这妖女出现的时间太巧合。
她的提醒恐怕也不只是指这桩采生案。
他现在怀疑,不仅是采生的案子有古怪。
之前遇到的几个妖魔,魉鬼、画皮鬼、白骨妇,这几个看似彼此间没有关联的鬼物背后,都藏着古怪,而且彼此间有着某种未知的关联。
甚至于和这桩采生案,也有所关联。
薛荔妖女明明“知道”自己有仙器在身,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师门”。
却依然说了那种话,若不是为了故意吓他,只能说明这背后的秘密真的牵涉极大。
两人很快回到肃靖司。
尤许竟一直在等着,知晓他二人回来,立即着人将他二人唤至百解堂。
江舟将之前所遇,除抹去薛荔那妖女外,其余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尤许听闻二人寻到幽门谷便无果而回,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倒像是早有所料一般。
只是在说到白骨妇时,稍稍吃惊,立即着人前去博古斋擅后盘查。
这才沉吟道:“如此说来,那些鬼物孽障,是真的躲进了幽门谷中,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如此一来,却是麻烦了,幽门谷不同一般所在,阴煞极重,乃至阴至邪之地,除非以人力排查,诸般异术都难以凑效,”
“幽门谷极为广阔,且地形复杂,除非太守府纠结三司,否则以我肃靖司之力还难以为之,也不可能为此事耗费如此大力,”
“今年‘除秽’早已过了,等到明年,还有数月之久。”
“罢了,此事就暂且到此为止吧,多派巡妖卫于城郊巡查,严防此等鬼物再造孽。”
江舟见尤许三言两语就定下调子,微微一愣。
之前尤许明明很重视这案子,少有地为此案四处奔波,大有不破案誓不罢休的势头。
照理说,反应不应该这么平淡才对。
联想前后,江舟心中微沉。
恐怕尤许对此案的心思和态度,早就有了他所不知道的变化。
是为什么?
难道真像妖女警告他的那般,这案子凶险到连他都忌惮?
“校尉大人,其实属下还有一法……”
江舟迟疑了下,还是想争取一下。
但没有说出自己的怀疑。
没有证据,说了也没用。
而且以尤许现在的态度,恐怕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大动干戈。
他想继续查下去,恐怕只能靠自己。
尤许闻言,果然微微皱眉,耐着性子劝道:“江巡卫啊,此案确是人神共愤,不过凡事不能急躁,过犹不及啊,那幽门谷非一般所在,你也亲临其地,应该清楚。”
江舟也不急,说道:“大人,幽门谷确实能隔绝异术探查,可若有人本来就知道那处鬼窟所在,那自然就不需要什么异术。”
尤许扬眉道:“哦?你这话何意?”
江舟说道:“敢问大人,那个炼形鬼老妇尸身可还在?”
尤许点头:“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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