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涵自从被先王指婚给姜煜成后就每日入宫做王太女的伴读,但其实说是伴读,崔涵却不能像其她贵女伴读一样与太女一起上课。
太女和贵女们每日学习礼乐射御书数,崔涵则跟着宫里的教习公公学规矩,与太女的见面次数寥寥无几。
一日,教习公公中途有事出去,让崔涵先自己读书。但崔涵从小是个活泼性子,在家里又受到爹爹溺爱,从不过分管教,因此牠连爬树掏鸟窝这种世家男子不被准许的行为都干了不少次。
入宫后这些时日不是在诵读《男戒》就是绣帕子,崔涵早就不耐烦了,趁教习公公不在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
崔涵像只小猫一样弯着腰在花草木石中穿梭,避开来往的宫女和侍男,穿过长廊绕过院墙,左拐右拐,最后等兴头过去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
崔涵想到教习公公要是发现自己不在,可就要挨手板了,不禁有些慌张。牠来回张望,看到附近有一棵高大的枣树,便手脚并用往树上爬,想要从高处看看怎么回去。
就在崔涵踩着枝丫快爬到树顶时,隐约听到有女孩们的谈笑声,牠探头望去,只见太女与几位贵女穿着轻便的骑装向这边走来。
想到爹爹嘱咐自己一定要在太女面前表现得优雅得体,崔涵尽量把自己藏在枣树繁密的枝叶里好不被人发现。
然而大约是天命如此,崔涵脚下的树枝突然断裂,让牠从三四米的高处跌落下来。
“啊——!”崔涵害怕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自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清冽的梅香。
姜煜成刚上完骑射课,与贵女们在宫中闲逛,本来听着她们像大人一样虚伪的巴结有些困倦和厌烦,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枣树上有团人影尖叫着掉了下来。
姜煜成想都没想赶紧跑过去接住,在冲击之下,她抱着那人倒在了地上。
崔涵睁开眼睛就见到自己趴在了太女身上,而离自己的脸不到几寸的地方,太女正蹙着眉看着自己。
崔涵吃惊地睁圆了眼睛,红霞一路蔓延,牠赶紧爬了起来,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太、太女殿下······”
姜煜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面色不虞,抿着嘴半晌无言。旁边的贵女们也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崔涵半天等不到回音,悄悄抬眼看太女的脸色,然后就听到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窥见霸王之气的太女朱唇轻启,对自己说了生平第一句话:“你好沉。”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沉,男孩也不行。
崔涵瞬间就炸了毛,当即也不管对面是不是齐国尊贵的太女,使劲跺了跺脚,呼吸急促地“你、你你”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哼”了一声扭头跑了,眼里还噙着泪花。
就这样,崔涵没有看到姜煜成对着自己的背影挑了下眉,嘴角微抬,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姜煜成不知怎的惦记上了“小猫”的“沉重一击”,向母王请求让崔涵跟随在自己身边。
齐威王想到两个孩子早晚得是妻夫,可以从小多亲近一点培养些感情,自己女儿什么样齐威王心里清楚,不可能有多上心。不过要是能让崔涵那孩子对女儿死心塌地,就算是旁支,也能更好拿捏一下崔家,于是便允了。
姜煜成从此在枯燥的学习生涯中多了“逗猫”的乐趣,时不时把崔涵抱到自己马上然后策马狂奔,看崔涵因受惊而掉眼泪,再慢声细语地安慰牠,让牠趴在自己怀里轻拍牠的后背。
就这样打打闹闹过了几年,崔涵早已对姜煜成“芳心明许”,姜煜成也对崔涵的各种小任性十分包容。
然而也出现了些不和谐的因素,比如在姜煜成十二岁初潮后齐威王送了两个通房到太女房内,虽然是无关紧要的卑贱之人,但崔涵还是发了一通脾气。
姜煜成一开始还好言哄着,但在崔涵单方面的冷脸持续了几天后,姜煜成再好的性子也不耐烦了,直接就扬言说崔涵如果再闹大少爷脾气就不要继续做伴读。崔涵一听态度便软了下来,这件事从此就算翻篇。
再往后,姜煜成十四岁那年领兵出征,崔涵就是再担心和不舍也不能打消姜煜成的决心,最后只能十里相送,离别前亲手为姜煜成的宝剑系上自己编织的剑穗。
四年后,魏国、韩国大败,姜煜成凯旋,迎接大齐战神的百姓都排到了淄博城外。
这一年,崔涵与姜煜成成婚,因为只是侧夫,没有风光的婚礼,一顶轿子和几箱嫁妆在傍晚时分就这么从太女府侧门抬了进去。
二人分别已久,作为妻夫自然恩爱了段日子,但让崔涵头疼的便是跟着姜煜成屁股后面不走,赖在太女府的曾经魏国小王男姒琪。按理说国都被灭了,魏国的王室也被该杀的杀该囚的囚,但这位小王男因为对姜煜成一见钟情,竟然不顾自己的国家,出卖情报给对方并不懈余力地勾引她,甚至在亡国后还大言不惭地跟了过来。
虽然是魏国的卖国贼,但因为对齐国有功,姒琪来到齐国后还保有一国王男的待遇。由于姒琪的存在,太女府时不时便鸡飞狗跳,但因为姒琪不是姜煜成的夫侍,只是作为客人暂居在府中,崔涵很多时候都拿牠没办法。
崔涵嫁给姜煜成后时常被爹爹耳提面命,让牠赶紧和太女生个女儿,父凭女贵,说不定崔涵就能被扶正,以后就是正王夫,一国之父。崔涵因此明里暗里试探了姜煜成几次,但她的态度一直很坚决,每次行房都是崔涵用唇舌和手指来进行服侍,姜煜成则会在事后恶劣的笑着看牠自行解决。
齐威王驾崩后,二王女姜煜宁令人意想不到地登上了王位,太女府则被更名为武安君府,紧接着曾经的太女与如今齐王不和的言论传得沸沸扬扬。
崔涵的爹爹想让自己男儿做正王夫的春秋大梦彻底破碎,对着崔涵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边砸东西边大哭,称自己被骗了。
崔涵对自己爹来府里撒泼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在牠消气走后平静地叫侍男来收拾房间。
崔涵心里其实对当王夫一事并不热衷,也不在乎姜煜成是当齐王还是被封为武安君,在牠看来自己能陪在所爱的妻主身边已经是三生有幸,妻主在牠心中就是风流倜傥的盖世英雌。
最近让崔涵烦恼的就是姜煜成几乎不回府了,虽然之前有一连几月在外的情况,但这次一封来信也没有,崔涵寄出去的信也都石沉大海,这么明显的反常让牠心里直打鼓,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为了心安,崔涵每隔几日就去天女庙祈福,祈祷姜煜成平安归来。然而令崔涵意想不到的是,姜煜成是平安归来了,但却带回来一个妙龄男子,还安置在了外宅!
崔涵本来知道妻主回来的消息十分兴奋,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然而姜煜成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入了宫。崔涵想着妻主大约有急事,却听自己的贴身侍男打听消息称跟随武安君回来的有一名十五六的男子,长的十分精致漂亮,现在就居住在梅宅里,好像是武安君养在外面的小侍。
崔涵听罢脑子嗡的一下,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侍男思琴赶紧拦住牠,劝阻道:“小主子,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罢了,肯定是没身份的,连府都进不了。在武安君心里您就是最重要的,不然也不能一直不娶正夫不是吗?您身份尊贵,干嘛要跟一个玩物置气呢?”崔涵一想有理,自己没道理要在意一个下贱的玩物。
然而几天过去,崔涵越想越不是滋味。
小王男姒琪一开始折腾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在自己万般勾引下姜煜成也只把自己当弟弟,很是挫败,因此消停了下来,崔涵为此还嘲笑了牠好一阵。而妻主那两个通房则十分乖顺,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并且妻主虽然是红楼常客,却从不带人回府。因此这两年的婚后生活,崔涵过得还算顺风顺水,在府内俨然就是半个主子,颐指气使惯了。突然冒出的变数还是让崔涵感到了危机,最终牠沉不住气决定去梅宅一探究竟。
这么一探可不得了,眼前那男子长得像极了牠那艺伎出身的爹,崔涵当即大惊失色,指着崔瑾辰失声叫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随后发觉自己的失态,赶紧威胁左右道:“不许说出去,不然拔了你们的舌头!”
崔瑾辰也想到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与哥哥碰面,但没料到居然是这样的场景。牠神色有一瞬间的哀伤,随即又冷下脸来,说道:“原来我在你那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啊。”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崔瑾辰流露出一丝讥笑:“有做噩梦吗?”
“你!”崔涵恼羞成怒,上前两步扬手就给了崔瑾辰一个巴掌。崔瑾辰的头被打歪过去,嘴角流出血来,但牠的神情还是在嘲笑着,像在看跳梁小丑一样。
“放肆!你个贱.人,和你那狐狸精一样不三不四的爹,都是只会勾引女人的贱蹄子。你这些年是不是就在红楼楚馆学那些下三滥的玩应儿了。哈!我说呢,你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你居然还敢用你那破鞋身子勾.引我妻主!我劝你趁早死心,妻主她怎么可能会要你这种烂吊子!”
崔涵骂完还不过瘾,想让仆从把崔瑾辰打一顿,但一想到妻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要是崔瑾辰身上的伤太严重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崔涵觉得最好还是先去把崔瑾辰还活着的事情告诉爹爹,好好商量一下对策,于是牠最后只能不甘心地领着下人们回去。
临走前,崔涵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对崔瑾辰说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呵。”崔瑾辰在崔涵走后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迹,把掉落在地上的话本捡起来,挥退了刚才一直战战兢兢,现在才敢上前的疏梅,自己回到了房中,靠在了关起的房门上。
崔瑾辰揪着自己的外衫,感到一阵烦躁,这股躁意不止针对哥哥的恶语,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牠胸口憋闷。
作话:
写文的时候觉得我女儿特别符合等什么君唱的《关山酒》。
设定生育必须遵从女性意愿,只有在女性想要生孩子时才会进行生殖性行为,其它时候男性只能单方面服侍女性。如果男性强迫女性会被当众阉割,致使女性非自愿怀孕会被判车裂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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