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师。”
我已经很久没有称呼过钟宥齐老师了。这个称呼从我口中蹦出的一刹那,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你……如果也不爱她,为什么,不尽早结束呢?”
钟宥齐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但是他的神情也带着迷惑。
“爱这个词……晓潇,其实不瞒你说,我也很想弄清楚,什么是爱。”
“比如,艾怡昕爱我吗?如果她爱我,她又会为我做到什么程度呢?”
“我一直很想知道,爱是什么感觉。但即使如此,我也还是感觉不到。她的行为,只会让我觉得不可理喻,甚至有些可笑。”
“有一些时候我可能是想尝试去对她好的吧。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要求得更多。”
他俯下身,贴近我的耳边。一字一字,令人寒毛直竖的温柔。
“所以,晓潇,你是拒绝过我的,你告诉过我你心里有人,不愿意接受我。那么,或者你可以告诉我,爱究竟是什么感觉?”
突然钟宥齐的手机响起来。
钟宥齐清了一下嗓子,神色如常地接电话。
“喂?啊。老戴啊。”
“啊,我刚在忙,没空看信息。怎么了?”
“哦。你说那个……还在弄,着急要?有多急?啊,今晚就要?”
他不耐地叹口气。
“哎,好吧。行,我马上弄好发给你。”
挂掉电话,他转头对我说:
“我有工作的事要忙。你回去吗?要回去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我要带小艾一起走。”
他听我这么说,微微一笑。也没再理会我,而是走到艾怡昕身边,俯身,朝她伸出一只手。
而艾怡昕竟然就那么顺从地牵住他伸出的手,起身,跟着他走向书房。
她回身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满是绝望。
我离开钟宥齐家,走进电梯,这才觉得似乎浑身恢复了温度,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一条濒临溺死的鱼。
我恍恍惚惚走出小区,好像浑身都被抽干了力气。
走到小区门口,突然两束雪亮的灯光刷地打在我脸上。我措手不及,被晃得什么都看不清,用手遮住眼睛。
一只手猛地拽住我胳膊,生疼。我想挣脱,却又挣脱不开。待我的眼睛适应了些,我看见了,戴越那张铁青的脸。
他一语不发,把我扔进车后座,接着上车,打火,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但也不知道要开到哪儿去。
我大着胆子问他:“戴……戴总?”
“闭嘴。”
好吧。
戴越一路风驰电掣,直到我看见他家熟悉的街景。
车子徐徐停进地库。
他说:“下车。”
“您家,……会不会有点不方便?”
“戴安不在。”他简短地说,“冬令营去了。”
好吧。我下车。
下车后,戴越仍然一手钳着我的胳膊,几乎是拎着我往楼上走。
“痛……”我小声嘟哝。
他的力道稍松了几分,但还是有点疼。
他把我推进一个乌漆麻黑的房间,关上门。接着,灯亮了。
是一间宽敞的卧室。灰蓝色的床单和被罩,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
我又闻到了那股冷冽的雪松的气味。来自床上,来自地毯,来自他的衣服,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但是,紧接着,我就被大头朝下按在了他的腿上。重重的巴掌接二连三地落下来,噼里啪啦,哪怕隔着裤子都能够感受到力度有多大,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拽着他的裤脚:“啊……疼疼疼!别打了,疼!”
头顶上传来一声冷哼:“你还知道疼?”
我以前看小视频搞黄色的时候看见有些视频里的S光凭巴掌就可以把小M的屁股打出星空紫,我之前还不信,现在是真信了。没多少下,我的屁股就火烧火燎地疼,然后就是木木的感觉像是肿起了一大圈,能把裤子撑破的那种。
“不接电话,”他一边打一边呵斥,“大半夜的自己就敢往外跑,自己就敢直接上一个男人的家里?迟晓潇,你胆子可真大。”
我又疼,又委屈,想挣扎又被他牢牢按住,只好气哼哼地和他顶嘴:“你又不是我爸!你管我!”
回答我的是几个带着风的巴掌:“我要是你爸,我特么就能打断你的腿。迟晓潇,你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你要是今晚出点什么事,你爸妈心里怎么想?”
说着,他连带出租车司机也一起骂:“还有你,打的那个车,跟特么下辈子要去投胎似的,老子在后面按着喇叭玩命追都追不上。”
本来我被揍得晕头转向,又挨着他的呵斥,快要绷不住眼泪,结果听他这么一骂,联想到那个情景觉得实在好笑,噗地一下乐出声来。
戴越更气,又是一巴掌盖在我已经肿胀不堪的屁股上。
“你是不是缺心眼,还好意思笑?”
但这时,我觉得,还是应该问清楚他到底查到了钟宥齐什么事,因为我更担心艾怡昕。于是在他膝盖上扭扭:“主人。”
他没想到我如此乖巧而讨好,停下了手:“嗯?”
“你要罚我,我也认了。但是你等会儿罚可以吗?你之前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是查到了什么嘛?”
他听我这么问,大概理智的大脑也重新占据了高地,把我放下来。于是他坐在床沿,我跪坐在软绵绵的地毯上。
因为屁股疼,我想挪到床上舒舒服服趴会儿,结果被他一根指头戳上脑门:“好好给我跪着,谁允许你上来了?”
行吧。我也就不跟他计较。
“钟宥齐的事,我确实查到些东西。”他拿起手机,打开邮箱,从里面点开一封邮件给我看。里面有几个附件。
我凑上前,是一份英文的电子诊断书。病人是钟宥齐,病症一栏里赫然填着 “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r(自恋型人格障碍)”。
“钟宥齐确诊严重的自恋型人格障碍,而且已经达到了危害他身边亲近的人的身心健康的程度。”戴越解释,“我的人查到,他在美国的前女友曾经因为受到他的精神虐待,也出现了严重的自残倾向,一度自杀未遂。但由于证据不足,所以钟宥齐本人没有受到什么直接的影响,而是和她分手后回国了。”
我不由得想到了艾怡昕嘴里那个被他经常提起,藤校法学毕业,优秀过人的前女友。事情竟然是这样。
“所以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自己竟然跑到他家,我有多着急,多担心?”他俯下身捧起我的脸。
“……” 我的脸陷在他温暖干燥的大手中间,突然怎么气氛就柔软了下来。
但是我又蓦地涌出一个新的疑问:“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出去找他?你监视我?”
捧在脸上的手突然捏住脸颊一侧的肉,使劲拧了一下。我咧嘴:“好好说话,动手干嘛?疼啊……”
“你不会聊天就少开口。”他没好气地说。
“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很难得地,我竟然从戴越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可以称得上是羞涩的情绪。
他偏过目光,过了会才说:“有段时间,我下了班,就会去你们学校,离你宿舍不远的地方停着车,休息一会儿,也能看看你。我也没打扰到你吧。更谈不上骚扰吧。”
但他的回答,也没有打消我心里最终的那个疑问,我思忖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可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吊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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