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不仅是明栀,连何远洲也愣住了。
转了几个弯,她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确定地问:“邵总,您的意思是,既然你们催我,那我就找一个各方面不符合标准的,破罐子破摔?”
男人用气音“嗯”了声。
高,实在是高。
邵氏是北城的名门望族,要想嫁入豪门,必须有与之相匹配的家庭背景。
选她,既可以暂时应付父母,又不至于被推着走入婚姻殿堂。
问题并没有解决。
明栀犹疑着要不要刨根问底,邵希臣声音淡如水:“有话就说。”
她挠了挠后脑勺,越说声音越低:“不符合您父母标准的人很多,如果单纯论家世背景来说,您为什么不选轻轻姐或者其他人呢?”
这话说出来颇难为情。她偶尔是个很死心眼的人,必须要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方能安心。
“咳、咳。”
何远洲从她进门就保持着沉默,突然咳两声,引着两人视线。
如果她没有看错,邵希臣目光甚至带有几分揶揄。
何远洲脸上浮现一丝慌乱,很快低头掩饰下去。
明栀一头雾水。
邵希臣嘴角渐渐放下,默了默才说:“我父母不是傻子。”
“你外形可以,有一定的说服力。”
像是夸奖的话。
明栀此刻注意力全部放在背后的因果关系上,并不会因为夸奖而沾沾自喜。她深刻剖析,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清晰浮现,但她不敢确定。
“所以您的意思是,让别人误以为您是色令智昏,到时候,他们的注意力就会放在对我的不满意上,而不是关注催婚本身?”
邵希臣眉梢轻扬,“可以这么理解。”
高,实在是高。
何远洲在一旁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那你父母岂不是会很讨厌我?”
邵希臣停顿片刻,点了点头,“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要承受来自他父母的责难与厌恶,还有亲朋好友,甚至要接受别人对她不怀好意的揣测。
他不是什么善人,却不至于对她隐瞒合同中潜在的不利条款。
若她不同意,自是可以换人。
只是要再花费些精力来寻找。
明栀淡淡道:“无所谓。”
从小到大,她受过无数人的白眼,如果仅仅是异样的眼光,对她来说不值一提,更何况报酬无比丰厚。
她却有更深层的考虑。
“我最担心的是,”明栀咬唇,语气颇为担忧,“如果您父母讨厌我太过,那我……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话音落,房间再次陷入死一般地沉寂。
何远洲敲键盘的手停滞在上方,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邵希臣,也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
他面部险些抽搐:“明栀,现在是法治社会。”
“那这条还是加进去吧,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保险起见,她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万一钱还没到手,自身被绑架或者暗算,岂不是无福消受。
“行。”邵希臣按了按额头,“还有什么问题?”
便签上下一个问题是。
“邵总,我想再确认一下,与您回家见家长,包括必要时候留宿,都只是形式,不会有什么实质□□情发生对吧?”
她很认真地说,没有任何害羞,完全是站在合同的角度。
却换来男人不可思议地瞥了她一眼:“不然呢?”
“那就行。”明栀讪讪道,跳过这个话题,“主要是合同里面都在保护甲方的利益,作为乙方,我应该小心谨慎些。”
好在邵希臣还算配合。
接下来,两人谈定详细的支付流程。报酬分两次打款,一部分作为定金,只要签订合同便支付,另一半等三月合同结束后再付。
八点四十五分,谈话结束。
三人均起身,何远洲将电脑递给明栀,让她过目修改内容的记录,确认无误后,他保存了文档,“新合同今晚就可以拟好,到时候我会发给你再次核对。”
明栀应下,暗暗地想,工作效率真高。
“邵总,我周末给您最后的回复,可以吗?”明栀背起书包,担心他嫌她墨迹,主动解释,“毕竟我们说好了一个星期。”
也不差这两天。
邵希臣到不计较太多,淡淡“嗯”了声,便跨步离开。
其实她已经决定答应了,尤其是今天谈话过程中,能察觉出对方是很有诚意的。
只是,她还是想拖到最后一天。总觉得多拖一天,安全保障就多一份。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我要不要改一个比较文艺的文名呀,好纠结?
第19章
从星诺出来, 何远洲提出顺路送她。明栀婉拒。
她慢悠悠地走在路上,难得享受如此悠闲的时光。
昨晚,当她还在犹豫不定时, 接到来自周医生的电话。
电话里,周医生提醒她后期治疗费用只会越来越多, 明俊成骨髓配型排了两年队, 如果有合适的配型, 需要立刻手术。
手术费是一笔天文数字, 不是她多几份兼职、省下生活费可以承担的。
这通电话犹如巨型筹码,天平瞬间倾斜。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今夜星子遍布,进入公寓门前, 她遥遥望了一眼,默默念着。
老天, 就允许我走一回捷径吧。
-
推开寝室门, 季晚在洗澡。她便先构思了会儿论文,期间用宋冬雪的电脑登上微信, 传输几份参考文献要打印。
恰好打印机不出墨水,季晚又从浴室出来,宋冬雪见状撸起袖子,“你先去洗澡, 我帮你弄。这个墨盒总坏,它是不是也想毕业了啊!”
明栀应了声好。
室外温度低, 她身上发冷,温热的水流倾斜而下,毛孔全都舒展开, 好不惬意。
中途, 她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声尖叫, 很快便安静。
或许是寝室里有小强出现,明栀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洗完澡换上长袖睡衣,头发吹到半干便出了浴室。
季晚和宋冬雪直愣愣地朝她望过来,很难准确概括她们的神情。
不安中带着愧疚,愧疚里透着激动,几次欲言又止后,明栀被她们搞得摸不着头脑。
两人望向那台老式惠普喷墨打印机,几张a4纸散落在出纸挡板上。
明栀顺着她们视线望去,上前拿过文献,墨水的臭味若隐若现,她将文献拿远点,视线不经意瞟过标题的四个大字,当场愣住。
“合同2.0”几个大字加粗印在开头。
宋冬雪往前挪两步,知道自己搞砸了事情,不似平日嘻嘻哈哈:“对不起栀栀。我修好磨盒后,电脑卡顿了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点开了对话框……”
何远洲的对话框还在电脑桌面上。
“我看文件名是待核对就拖到桌面直接点了打印……”说到后面,宋冬雪甚至有了哭腔。
季晚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宋冬雪确实有直接在桌面右击文件点打印的习惯。明栀暗暗叹口气,无奈扶额,笑了笑:“没事,你也是好意。”
事已至此,责怪不能使时间倒流。
“那这个……会不会影响你什么?”季晚小声道。
明栀摇摇头,拿起桌子上手机,迅速给何远洲发了条信息,问他邵希臣是否方便接电话,特地加上紧急两个字。
电脑上同步显示聊天记录,宋冬雪挡着电脑屏幕,迅速退出明栀微信。
“真没事,我好几次都没忍住想让你俩帮我拿主意,早知道也不用憋着了。”她故作轻松地说完,手机上一串陌生数字在跳动着。
她走到一旁接电话。
男人声音清冷:“什么事?”
思索几秒,明栀问:“是这样的老板,我想确认一下,除了您,何特助和我,还有人知晓这份合同的存在吗?”
合同里注明乙方需严格保密。方才脑海里不是没有闪过瞒着他的念头,只是她担心埋下隐患,故决定坦白。
她已经决定要接受这份工作,自然不愿到嘴的鸭子飞掉,若直接开门见山告诉邵希臣,他难免会动怒,另寻人选。
对面默了默,“问这个做什么?”
没有正面回答,必定有蹊跷。
她心中涌起丝丝希望,“您要求我保密,是怕走漏风声对吧?保密是需要双方共同进行的,我作为乙方,有必要关心这个问题。”
她头头是道的说着,话音刚落,邵希臣沉声道:“两个朋友知道。”
江煜和裴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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