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不上他当:“我若拿出来了,你是不是就会说,果然是我屠戮群雄,偷拿了寿宴上的贺礼?”
“武林盟要给武林一个交待。”燕非藏声如寒冰,“你们寻不到真凶,妄图找一个替罪羊,好得很。”
俞渐声道:“我只是根据事实,合理推测。你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哪来如此贵重的白玉灵芝丹?就算不是周家的贺礼,也是从别处偷来的。”
“那么请问,”陆见微道,“我这个小小的客栈掌柜,是如何犯下如此大案的?”
俞渐声:“待你归案,我会让你吐出幕后主使。”
“精彩。”陆见微不由鼓掌,“俞少侠让我领略了武林盟绝佳的断案能力。”
薛关河怒目而瞪,阿迢手里攥着毒粉,阿耐面露讥诮,就连脾气不错的赵江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听说,江湖有位‘千面神偷’,轻功绝顶,极擅隐藏内息。”温著之忽地开口,“东流双侠皆为五级高手,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他们手中偷到宝药,必是此人无疑。”
赵江附和道:“我也听过这位神偷大名,偷药的肯定是他。俞少侠,要不您把神偷逮过来问问?”
“嗤,他要真能逮到,还能来为难陆掌柜?”阿耐毫不客气。
俞渐声:“他们是一伙的,捉了她,另一个自然会出现。”
“血口喷人!”罗连环突然跑进院子,气得俏脸发红,“当日若非燕哥哥和陆掌柜相救,我和师兄早就没命了!杀手屠戮周家的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东流城了,俞渐声,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靠山来了,罗连环恢复昔日骄傲,只要是看不惯的,都逃不过她的怒骂。
“连环,你是姑娘家,说话莫要如此粗鲁。”葛长老语重心长道,“俞少侠是为查案而来,并非有心污蔑无辜,你的三位师兄也死于寿宴,咱们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罗连环低着头:“我知道了。俞少侠,他们不是凶手,他们是从杀手手下救了我和师兄。”
按理说,台阶已经递了,俞渐声应该顺坡下驴,不该继续纠缠。
可他却道:“他们救下你,或许只是为了做戏,为了脱罪,这并不能证明他们没有嫌疑。”
陆见微不由扬眉,她隐隐察觉到,似有一层阴霾悬在她的脑袋上空。
模糊不定,暂时无法理清。
她决定不再顺着俞渐声的思路。
“明白了,俞少侠竭力抹黑我,就是为了包庇真凶,你这也做得太明显了。”
“你胡说什么——”
陆见微眯起眼:“燕非藏,拿人!”
刀光如电,当即拦下俞渐声,六级对上五级,燕非藏都不用出招,轻易就将对方扣下。
“我有理由怀疑,俞渐声就是杀手组织的细作,故意混淆视听,企图找替罪羊掩盖真凶行迹。”
陆见微利落反击,给他扣上一顶黑锅。
“你简直信口雌黄!”俞渐声怒不可遏,“待我禀明盟内,定不轻饶!”
陆见微笑着起身,扔给阿迢一瓶药。
“别让他逃了,这是‘寻常客’,喂他服下,剩下的留给你自己研究。”
阿迢眼睛一亮,欣然应下。
她取出一颗药,无情塞入俞渐声口中,不过几息,俞渐声惊恐发现,自己的内力正在不断消失!
“你果然恶毒——”
“阿迢,”陆见微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再听他发出任何声音。”
阿迢板着脸,目光却极亮。
“知道了。”
她伸手从布包里掏啊掏,掏出一枚药丸,在俞渐声惊惧愤怒的眼神下,喂他吃下。
“阿迢,你喂的什么药?”薛关河好奇。
阿迢:“哑药。”
“难怪,他都不叫了。”薛关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俞渐声:“……”
他是不叫吗?
他是叫不了啊!
“陆掌柜,”赵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恕我直言,您此举恐怕会得罪武林盟。”
陆见微奇道:“我哪得罪了?我好心替他们揪出一颗毒瘤,何谈得罪?武林盟各个侠肝义胆,知恩图报,感谢我还来不及。”
“可……”
“赵管事,”陆见微温柔笑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在这叨扰够久的了,关河,收拾东西,咱们启程去江州。”
薛关河麻溜应了。
“这、这……”赵江病急乱投医,“温公子,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您帮我劝劝陆掌柜吧。”
温著之摩挲着玉箫,双目含笑:“赵管事,多谢这几日的照顾,东流城既已去不得,我也该回南州了。阿耐,收拾细软。”
阿耐:公子这是不放心,亲自跟过去?
他毫不迟疑:“是!”
赵江:“……”
“陆掌柜!”罗连环也急了,“我师兄的伤还没治呢,您能不能帮帮忙啊?”
方才葛长老去看过了,罗胜的内伤不好治,即便带回门内,也无人敢担反噬的风险去救他。
如今只剩下陆见微这一个希望了。
陆见微道:“等我到了江州落定,你们若还有心救他,不妨去江州八方客栈找我。”
“那我带师兄跟你们一起去!”
“连环。”葛长老拦住她,“先回峰内再说。峰内有医师,自会救治罗胜。”
罗连环再娇蛮,也不能不听长辈决定。
她心里发闷发堵,红眼瞧着燕非藏,后者背上行囊,腰间悬刀,用绳子捆住俞渐声,将之扔进马车车厢。
赵江满脸愁容,陆掌柜和温公子是在他说话之后决定离开的,他是不是得罪人了?
“掌柜的,都装好了。”薛关河跳上辕座。
陆见微翻身上马,看向赵江,温和道:“赵管事莫要多思,只是江州新店亟待开业,我已迫不及待。”
“陆掌柜,一路顺风。”赵江拱了拱手,心中忐忑渐消。
陆见微挥手离去。
“陆掌柜,咱们一路同行,做个伴啊。”阿耐驾着马车紧随其后。
薛关河疑惑:“你们不是要回南州?”
“前面一段同路嘛。”
“也是。”
众人一路疾驰,三日后抵达安州、江州、南州交界处。
到这便要分道扬镳。
薛关河还有点不舍,边驾车边大喊:“阿耐,咱们有缘再见!”
“哈哈哈哈,”阿耐根本没有变道,继续朝江州方向行驶,“我什么时候说要分开了?”
薛关河:???
陆见微同样好奇:“你们不回南州?”
“陆掌柜新店开业,我总得去道个贺。”温著之掀开车帘,朝陆见微遥遥一笑。
陆见微也不由笑了:“我看你是为了白玉灵芝丹吧?丑话说在前头,钱不够,生意不做。”
“白玉灵芝丹并非关键。”温著之无奈轻叹,“温某得罪了武林盟,是想寻求陆掌柜庇护。”
陆见微瞥他一眼,“你嫌钱多?”
“俞少侠已然认为你我一伙,我怕是也逃脱不了武林盟的责问,还请陆掌柜护我。”
车厢内的俞渐声:“……”
区区一个女人,能在武林盟的查问下护住你?你怕是腿不好,脑子也不好吧!
陆见微急速赶往江州,就是为了在武林盟追上之前进入客栈。
客栈道具只能绑定客栈。
她算过了,按照道具的逐级升级规则,将一个道具升到七级,需要111111.1两银,两个便是二十二万二千多两。
客栈公账存银28万两,足够攻击道具和防御道具同时升到七级。
武林盟再如何豪横,也不可能出动八级高手来追捕她吧?
只不过,道具升级后,客栈存银只有六万两,若是武林盟派出高手强攻,余额恐怕难以为继。
她看向温著之:“武林盟与千里楼、黑风堡相比如何?”
“后两者远不及前者。”温著之答了之后,便已会意,不知哪里戳中他的笑点,开怀朗笑道,“陆掌柜,开业贺礼和保护费,必不会叫你失望。”
陆见微和善一笑:“好说。”
她只有在当初家道中落、背负巨债的时候,体会过这种命运似乎要被改写的紧迫感。
武林盟人多势众,高手如云,若非客栈道具的存在,她可能已经成为俞渐声口中的凶手。
武林盟需要给江湖一个交待,从而继续维系它的威信,在查不出凶手的情况下,用一个无名小卒的命平息受害者家属的怒火,是他们心目中的最优解。
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罢了,谁会在乎?
他们可以给这个女人加诸无数罪名,屈打成招下吐出“实情”,至于杜撰出来的背后势力,谁愿意去报仇尽管去报,只要能找得到。
此计甚妙啊。
若非陆见微是当事人,都要鼓掌以示尊敬了。
当日,她若继续在双溪城跟俞渐声扯皮,只会掉入更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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