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得跟什么似的,陈萍突然觉得自己担心有点多余,无奈地笑着摇头,起身给叶朵朵倒了一杯水,“就那么厉害?瓜子那么好吃?”
叶朵朵重重点完头,闷着小脸,以过来人经验之谈,“再好吃也不能吃太多,上火。”
“他会什么乐器?”叶朵朵做事有分寸,自然不会像她们说的那样,把安南找来表演嗑瓜子,陈萍相信她,也好奇。
“钢琴。”叶朵朵想了想,补充一句,“钢琴应该还没碰过,但电子琴他会啊。”
这个年代,钢琴算得上高奢品,一般人家哪儿买得起,所以会弹钢琴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他们团也就那么一个,水平在北城数一数二,不过被杜云岚捷足先登。
要知道独舞表演跟钢琴演奏最搭,最容易出彩。
“选好电子琴曲目了?”电子琴比不上钢琴,不过也还不错,陈萍总算松了口气,拿起手边茶盅喝了口。
“不啊,”叶朵朵也喝了一口水,语调轻快,“我们竞选那天表演钢琴曲。”
陈萍一口茶水喷出来,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不是说他没碰过钢琴吗?”
叶朵朵不否认。
“你让他现学?叶朵朵小同志,没多少时间了。”陈萍操碎了心。
叶朵朵不慌不忙,又喝一口水,将杯子放桌上,身子前倾,两只手托着小脸,冲陈萍笑得跟朵花似的。
狡黠得像一只小狐狸。
陈萍拿她没办法,伸手摁她的脑袋,“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看来,还是她没坐住,
就算她不找叶朵朵,叶朵朵也会来敲她的门。
“陈队,如果竞选那天,安南不仅学会了钢琴,而且弹得还非常好,你看……”叶朵朵笑得一脸讨好,“能不能也破格把他招进文工团?”
安南上辈子到底怎么成为大家的,叶朵朵不太清楚,但一定走了不少弯路。
说服安南,都是安北出的力,她就一个传话筒,安南答应帮忙,不管怎么样,她也该有所回报。
要是安南可以借此机会进到文工团,他也可以少吃一些苦头,提前跟弟弟妹妹过上安稳日子。
“小算盘打得不错啊,叶朵朵小同志。”陈萍佯装严肃教育叶朵朵,“你当文工团什么地儿了?你当我陈萍什么人了?”
“咱文工团当然是卧虎藏龙的地儿,咱陈队长当然是惜才如命的伯乐,要不是您赏识,我这辈子也考不上文工团。”叶朵朵拍马屁。
她拍马屁跟别人不一样,别人表情过于夸张,而她一脸真诚,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你,你不得不信,不然太有罪恶感。
“看他表现吧,”陈萍松口,不过也有条件,“咱丑话说在前头,文工团不是什么人都招,文化考试必须过关。”
“没问题。”叶朵朵早就问过了,安南这些年除了炒瓜子,也看书读报,而且为了辅导弟弟妹妹学习,小学初中高中课本都快翻烂了,文化知识说不定比高三就读生还要扎实。
安南进文工团的这事儿算是成功了一大半,最后就看他们竞选那天现场表现了,叶朵朵对自己有信心,对未来安南大师更有信心。
欠什么,也不要欠人情。
叶朵朵身心轻松地走出陈萍办公室,看到躲在灌木丛里阴魂不散的赵小娟和杜云岚,她轻笑一声,都不带搭理地径直离开了。
等人走远,赵小娟气呼呼地跳出来,“你说她到底嘚瑟啥?马上就到竞选了,她连个像样的乐器手都没找到,她怎么就不着急呢?”
“她找到了,”杜云岚阴沉着脸开口。
“谁?那个安南吗?除了炒瓜子,他会啥乐器?”赵小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杜云岚沉默了两秒,眼底浮过一丝狠绝,“小娟,你帮我个忙。”
还是那句话,她得不到,就毁掉好了。
第27章
天气太热, 鲜花坚持不了两天开始枯萎,趁它们没反应过来, 叶朵朵将菊花一朵一朵地摘下来, 平铺在报纸上拿到院子里晒干,过些日子就可以喝菊花茶了。
其实她的口腔溃疡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到底是人家一片心意, 叶朵朵也不好扔了不是,多浪费。
“晒花呢?”顾洗砚冷不丁地冒出来, 盯着蹲地上扒拉菊花的叶朵朵。
烈日打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阴影, 叶朵朵瞧了眼,默默地挪了挪, 将自己躲进去, 哇——凉快多了!
“晒好了, 请你喝菊花茶, 清毒降火。”叶朵朵头也不抬地回答。
顾洗砚眉头微皱, 她知道他生气了?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那样做?既然知道, 为什么一直不解释?
半天没动静, 叶朵朵这才察觉不对劲儿, 抬起头, 对上一双泛着冷意的黑眸, 就差脑门刻上三个大字:不高兴!
“不是, 别误会,安南本意不是想送我花, 他是过意不去我嗑瓜子上火, 让安北去买菊花茶, 谁想到弄巧成拙。”叶朵朵解释道。
顾洗砚更不高兴了,心里拔凉拔凉的,有点委屈,指着铺在报纸上的菊花,“这花安南送你的?”
叶朵朵愣住,他生气不是因为这个啊?
额???她才弄巧成拙了!
看他好难过的样子,叶朵朵连忙哄道,“只是送茶,没有别的意思。”
顾洗砚缓缓地蹲到地上,伸手轻轻拽住报纸的一角,“这张报纸,我还没看。”
叶朵朵:“……”
这就尴尬了。
“要不我重新换一张,这张你拿回去看。”叶朵朵跟人打商量。
顾洗砚一口拒绝,“不用,有菊花味,它不干净了。”
顾洗砚有洁癖,这个叶朵朵知道,也就不再强人所难,继续晒她的菊花茶,一朵一朵地翻个面。
顾洗砚:“……”
原来是他不香了。
顾洗砚不着痕迹地靠过去,胳膊擦过叶朵朵的手臂,叶朵朵微微偏头,问:“怎么了?”
顾洗砚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指着院子里的晾衣杆,说:“起风了。”
叶朵朵抬头望天,“天气预报诚不欺人,今天可能有雷阵雨,等下我就把菊花收回去。”
顾洗砚有被噎到,继续点拨道:“还有衣服。”
叶朵朵点头,嗯了一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顾洗砚只能硬着头皮委婉道:“那块男士手帕,长得不像我的。”
叶朵朵实在憋不住了,捂住嘴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顾洗砚这才回过味来,小孩儿故意逗他呢,不过他也不生气,看着她闹,他跟着笑。
笑够了,叶朵朵绕到顾洗砚身后,趴伏上去,两只手环住他的脖颈,脸颊挨着他的耳朵,像一只小奶猫似的蹭了蹭,小声地老实交代道:“那是安南的手帕。”
顾洗砚微微挑眉,“他的手帕怎么在这儿?”
“我弄脏了,拿回来洗,明天就还。”叶朵朵对安南纯粹出于欣赏,问心无愧。
“好。”心里虽然别扭,但顾洗砚还是愿意相信叶朵朵。
“而且,安南说了,那块手帕,他刚买的,没用过。”叶朵朵又道。
顾洗砚没多想,随口搭了一句:“怎么弄脏了?”
叶朵朵哦了一声,“就拿它裹冰块敷嘴了,都是我的口水,安南说不介意,但我不好意思,就拿回来洗了。”
顾洗砚很会抓重点,敷嘴、口水、不介意、不好意思!
“安南是个好同志,难怪可以成为大师……”叶朵朵还在聊安南,突然脚下一轻,顾洗砚把她背了起来,她连忙抱紧他的脖子,“洗砚你怎么了?”
“困了,想睡觉。”顾洗砚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
叶朵朵懵怔地眨眨眼睛,“我不困。”
顾洗砚不轻不重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纠正道:“不,你困。”
叶朵朵回过味来,垂死挣扎,“我不困,我还要晒茶呢!”
顾洗砚将人往床上一放,高大的身影随即压了下去,叶朵朵伸手抵在他胸前,用力地挤出两滴眼泪,装可怜,“人家腰还疼着呢。”
顾洗低头亲吻她的眼角,“等会儿帮你揉。”
叶朵朵有一瞬晃神,刚刚?顾洗砚的眼睛居然冒出了红光?!前面几次,他们都是晚上同房,黑灯瞎火,她没注意。
今天不一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终于给她发现了顾洗砚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人,她越哭他来劲儿!
叶朵朵肠子都悔青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装什么不好装可怜。
台风过境,狂风暴雨,叶朵朵就是那朵在风雨中摇曳的娇花,最后累瘫在顾洗砚怀里。
顾洗砚搂着她的肩膀,低头看她。
运动领她白皙的皮肤氤氲出一丝粉红,像一只含苞待放的粉玫瑰,叶朵朵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捡起床边的衣服盖住脸,瓮声瓮气地命令道:“不准看!”
顾洗砚手指细长,捻起衣服一角,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挑着眉强调道:“我的媳妇。”
叶朵朵:“……”
这该死的占有欲啊。
因为她用安南的手帕敷了下嘴,他就青天白日强抢民女,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没有王法,好在有良心,这么热的天运动,叶朵朵出了一身汗,顾洗砚怕她累着,将她抱进卫生间,亲自伺候她洗澡,虽然过程水花四溅,但到底她也享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也就罢了。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叶朵朵第一件事就是喊饿,就算她不动,翻来覆去也是体力活。
下楼吃完东西,叶朵朵也长了教训,不再去院子里晒菊花,而是乖乖地在客厅看电视,顾洗砚看他的报纸。
岁月静好。
直到安北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告诉叶朵朵她大哥出事了,被人打了,手受了伤,现在在医院。
果然,天气预报诚不欺人,说有雷阵雨就是有,叶朵朵雷劈了似的,怔怔地站起身。
去医院的路上,叶朵朵着急得脚指头都快把鞋底扣出洞了。
钢琴大师没了手,跟她上辈子没了腿,一样悲凉,一样绝望,她太有体会了,天都塌了。
到了医院,见到安南,她要怎么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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