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听到魏铭这样说,竟让王胜利轻松了不少。
要是魏铭纯粹为见王胜利而来,这可能会令他更加惶恐、更加不知所措。
或是更加沦陷……
分明只要再过一个月,不行的话再过一季、再过一年,王胜利就可以将这段往事只当作一段往事,就算再提起也不会兴起波澜。
哪来的邪魔歪道从天而降捣毁了这一切,王胜利心里是清楚这有多危险的,可是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抵御的了。
王胜利撇过了头,闪过魏铭摸得正起劲的手。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王胜利的语气平静,眼神中满是警戒。
魏铭品味着王胜利的眼神,细细品着,然后微微一笑,将王胜利所坐沙发前的茶几上的东西都一扫于地,自己斜卧在那桌上,双眼直直回望着王胜利。
「胆小的兔子。」这是魏铭看了许久之后的评论。
王胜利看着他的家一片狼藉,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该是要大发雷霆的,可内心总被其他不知什么的情绪佔据,可能等他真的要动手收拾时,就会知道这一切有多么崩溃了。
「警察先生,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果没事的话就请离开,不然我要叫警察了。」王胜利决定下逐客令。
「叫警察做什么,我就是警察。」魏铭笑着说着那句似曾相识的话。
「是疯警察,不是正常人。」王胜利于是说。
「你何必对我如此冷淡,这不是违背你自己的心思吗?这一个礼拜,你难道对我没有半点思念吗?」魏铭的眼神,是看透人心的那一种。
最令人讨厌的是,即使他看透了王胜利的心,他仍是置身事外,毫发无伤的那一个。
「那又能怎么样。」王胜利苦笑着摇头。
王胜利此言一出,有些讶异自己竟然没有否认,可这也不是很重要就是了。
「给你一个机会,跟我相处久一些。」魏铭笑着说,自信无比。
王胜利垂下眼,想着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长痛不如短痛,此时分开和以后分开哪有差别,离别的悵惘是暂时的,悠悠縈绕的思念是暂时的,这一破窗突袭貌似是某种失而復得,可他也不曾真正拥有过。
他就快要释然了,干嘛要延后这些痛苦。
王胜利苦笑着,想着魏铭闯进的那一刻涌上的思念,或许这所谓的快要释然,也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离开的话可以走大门,慢走不送。」王胜利偽装出笑脸,逢场作戏谁不会,他王胜利还是专业级的。
魏铭的脸上没有半点被拒绝的尷尬,两隻眼直勾勾的盯着王胜利看,或许是觉得有趣,而且越来越感兴趣。
「你很久没作画了吧?」魏铭幽幽的说,一语中的。
被说中心事的王胜利睁大了眼,不自觉的缩缩脖子。
「不然你也不会间到一天到晚去医院或跟去那家冰淇淋店,也不会暂时跟牛郎店告假。」魏铭自顾自地开始推理。
但他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呢?是不是表示这一段时间,魏铭都是有默默在意他的动向呢?
不!不会的。一定是庞灿姊姊会将心事跟她哥哥说,而她哥哥恰巧是魏铭的上司,就算是无心的,可能也就是像听家常便饭那样听了去。
不要再对他有所期待了,这让王胜利觉得难堪。
「你难道不想抓到真正的凶手吗?」魏铭趁胜追击。
「我们不是已经抓到割喉案的凶手了吗?」王胜利感到疑惑。
魏铭轻笑,语带嘲讽地说道:「是啊!大家都认为那是多么光荣啊……抓了个到处杀人的疯子,有什么好了不起的?还要什么上台颁奖给功勋,哈哈哈……」
「的确挺光荣的……不是吗?」至少王胜利还为自己曾经出过一分力,默默地感到有些荣幸。
「真正的兇手是製造疯子的人啊!那个罗珍川疯了的时候,才不过六岁。世人往往只看表面,那个人杀了人所以应该要判死刑;那个人因为是疯子所以逃过了死刑,但为什么要用国家的税收来养活那些该死的傢伙呢?可这些疯子的產生,又有谁是真正无辜的呢?不可否认可能有天生纯恶之人,可大多的疯子都是这个社会养成的。」魏铭认真而严肃的说。
这个表情,王胜利真的很喜欢。
不是那种恋慕的喜欢,是一种艺术上的喜欢,就像那些摄影的艺术家,有些爱风景,有些喜欢人像,那些人像虽然只是静止画面,但彷彿都诉说着故事。
这个表情、这个眼神,充满着故事性。
「我们必须抓到她!」魏铭认真的说。
「我们必须抓到谁?」又是一个失误,王胜利竟跟着说了『我们』他分明下定决心不要再涉入其中了。
他根本也不是警察,与他何干?
「红色高跟鞋。」魏铭回答道。「这也是你的心魔不是吗?我们必须一起解决才行。」
这倒是有些动摇王胜利了,他之所以来到这个国家,之所以画中只有红色高跟鞋,不就都是为了这个吗?
他要的或许从来也不是艺术,而是一个真相可以被揭开,以填补他心中那些莫名其妙感到空洞的部分。
「只是红色高跟鞋……未必两者有关係。」王胜利嘴上仍是抗拒的。
「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魏铭继续说服着。
的确,准到神乎其技,简直像开了外掛。
「直觉又不科学,说不定就是幸运而已。」王胜利哼了一声,也是说服着自己不要轻易就被牵着鼻子走。
「这逻辑错误!直觉绝对是最科学的东西。」魏铭驳斥着,语气中隐约带着轻蔑的感觉,嘲笑着王胜利庸俗且笨。「人在意识到自己在思考之前,其实自己的身体肌肉早就已经预备动作了,这是为什么呢?人在接触一切外在感官时,大脑早就已经在默默运算着,有些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注意到的事情,早就像相片一样储存在了大脑里。大脑运算后给你了结果,你甚至不需要仔细去思考,或去一一剖析你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推论,因为大脑比你想像中的还要聪明,比你注意到更多事情,你要是以自己的所有知识下去思考,加上自己残破的记忆不知道还记得几成,你以为细心思考的当下而更改了你直觉的答案,那往往就是错的。」
「原……原来如此。」不得不败下阵来,王胜利觉得自己学到了一课。
魏铭欣慰的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的王胜利同学,既然已经学会了这种高效率的用脑方式,那我们趁此机会来练习一下。」魏铭循循善诱道。「请直觉回答,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直觉既然是不能多加思索的话……
「利用!你想利用我。」王胜利就是这样觉得的。
魏铭的脸有些像在憋笑,可他也没否认,轻轻说道:「我会称之为招募,或者结盟。」
「利用。」王胜利坚持这个用词,也就只有这个用词最准确了。
魏铭和缓的笑,声音也温柔了起来。
「对,是利用。那你来吗?」魏铭又是那样不带歉意的说。一点点靠近坐在沙发上的王胜利,双臂将他围困住。
王胜利看着那个他总是读不懂的眼神,也渐渐陷入那样的迷离里,他所保持的理智,也只是勉强可以把手中的热咖啡握紧。
如果他说他愿意来的话,魏铭那离他不过一指的薄唇会不会有幸靠了上来呢?
直觉告诉他会的。
而在他什么都还没有说的时候,魏铭已经靠了上来,轻柔的吸吮着他的双唇。
或许是魏铭也早就料到,他在心里已经同意了。
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后悔就是了。
他闭上了双眼。
这样虚偽的温存自然没有维持多久,魏铭也比想像中还要入戏,眼眸深处透着隐隐的渴望,王胜利差一点点就要当真了。
深深的吻了几回,王胜利回过神来已经待在他的怀中了。
意乱情迷,逢场作戏,王胜利都是懂得,但此刻也已经不计较了。
毕竟一切都是自己自愿的。
「所以你要利用我做什么?」即使会毁灭现在曖昧的气氛,王胜利还是必须问清楚。
「罗珍川在六岁的时候遇到了那个红色高跟鞋,受到了精神创伤,于是进入了圣光疗养院。可他在供词的时候跟我说到,那个红色高跟鞋一直都跟着他,所以他才会隐藏起自己的害怕,努力让自己正常,然后逃离疗养院。可是却没想到纵使回到家了仍常常看见红色高跟鞋在走动。在疗养院没有凶器可用,可在自己家有他最信任且最熟悉的刀子为伴,他才有勇气一次次的杀掉那个死而復生的恶魔。」魏铭仍拥着他,可语气听来已经进入了状况。
「他在疗养院里也看到了红色高跟鞋?」王胜利问着。「会不会是幻觉?」
「有可能。」魏铭点点头。「但也有可能不是。」
魏铭轻轻叹了气,语气中参杂了些悲天悯人,跟自己的形象有些不搭。「罗珍川就是因为大家都不相信他,以为这都是他的幻觉,所以他才必须靠着自己的力量去解决她。」魏铭停顿了一下。「所以才会死了那么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