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疼你就跟我说。”时珑呼出一口气,用镊子捏起了一块酒精棉,小心翼翼地擦到了林洛血肉模糊的眼眶上。
“嘶”叶洛脸颊猛然一抖,牙齿把嘴唇咬得惨白,却硬气地一声不吭。
“啊,是不是很疼?”时珑心疼,又没有办法,“不用酒精消毒,过几天伤口感染了会更加麻烦。”
林洛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哥哥,我可以抓着你的手吗?这样我就能更勇敢一点。”
时珑为难:“你握着我的手,我就没有办法给你上药了。”
林洛可怜兮兮地说道:“那我可以躺在你腿上吗?”
于是两个人的姿势变成了时珑坐在床沿边缘,林洛仰面躺在时珑的腿上,迎面对着时珑手中的酒精和纱布。
时珑下手很轻,但是林洛实在是伤得太重了,没一会儿白色的酒精棉就被染成了红色。
时珑心疼地说道:“疼吗?”
林洛弯起嘴角,像是在泼墨山水画中开出了一朵花:“躺在哥哥身上就不疼了。”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了血肉,时珑长出一口气,用纱布一圈一圈的把他的眼睛围绕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可以了。”
林洛却还赖着不起来:“哥哥,你抱起来身上没有什么肉的样子,大腿却很软。”
时珑耳朵尖一红。
他知道自己大腿肉乎乎的,不要再提起啦!
林洛还没完,摸了摸时珑腿上鼓起的皮环,孜孜不倦地问道:“哥哥,这个是什么?我刚刚躺在这里就觉得好膈。”
时珑一愣,他今天穿了一条宽松的裤子,皮质腿环就藏在了裤子下面。
不等他回话,少年已经非常具有行动力的翻身而起。
少年的个字比时珑矮一些,手掌却很大,一双手薄而清瘦,两只手掌合拢,首尾相接圈住了时珑的大腿,隔着裤子快速地摸索到了皮质腿环的搭扣,瘦长的手指一扭一解,直接解开了腿环的扣子,吧嗒一声,腿环从裤腿里掉了出来。
时珑:“???”
【好家伙好家伙,只见过隔着衣服解bra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隔着衣服解腿环的,长见识了。】
【少年,你年纪不大,动作倒是挺熟练的啊......沉思。】
【他是怎么隔着布料解开扣子的?!我记得老婆那个腿环的扣子扣得还挺紧的,把老婆的大腿肉都箍得嘟起来了。】
林洛指尖勾着那个黑色的皮质腿环,皮革上还带着时珑皮肤上温热的触感。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皮革:“哥哥,这个是不是你老公给你戴上的?”
时珑:“啊?”
时珑:“啊......算是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稀里糊涂地认了。
林洛抬起头:“哥哥,你老公是不是死了?”
“......”
时珑过了很久,轻轻地“嗯”了一声。
林洛微微挑了一下眉,表情天真地问道:“那哥哥,你有没有怀上他的孩 子?”
“......”
“看来没有,”林洛若有所思,“你这么漂亮,都没有孩子,看来你老公不太行。”
时珑被一个半大的孩子追问这种问题,哭笑不得地说道:“说什么呢,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林洛垂眸:“我才不是小孩子。”
时珑拍了拍他的脑袋,敷衍地说道:“等你先长得比我高,再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林洛:“。”
林洛抹了一把脸,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哥哥,可以摸一下你的脸吗?”
时珑好笑:“摸我的脸做什么?”
林洛垂下头,低落地说道:“哥哥救了我,我却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少年越说越低落:“让我摸摸你的脸,至少这样,我能记住你的五官,再也不会忘记了。哥哥是不是嫌弃我没用,以后也不能报答你?”
眼见少年想起了伤心事,情绪低落得不行,时珑连忙说道:“可以可以,你摸吧。不过报答什么的就不用了,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才救得你。”
林洛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知道,是因为哥哥心地善良,灵魂洁白又好看,才会救下我。”
少年的指尖点上了时珑的眼皮,时珑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长翘卷曲的睫毛扫到了林洛的手心,带着点酥麻痒意。
碰到时珑的脸颊,少年的手指明显地顿住了。
好软。
细软幼嫩,像是一片云。
林洛两只手掌捧着时珑的脸颊,把他的脸蛋往里面一挤。
时珑的五官被他挤在一起,嘴巴成了香肠嘴。
林洛看不到时珑现在的样子,表情依然严肃,时珑却被自己逗得先笑起来了,在他的手掌心了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干什么呀,这里哪里能记得住我的五官。”
林洛真诚的说道:“哥哥,你的脸好软。”
云中之城位于极昼地区,太阳永远也不会落下。为了宾客们可以拥有正常的生物钟和良好的睡眠,酒店会模拟正常的日升日落,调节房间内的亮度。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向来早睡早起的时珑打了一个软绵绵的哈欠,揉了揉眼睛,说道:“先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叶洛点头,等时珑洗漱出来,叶洛已经很自觉地上前铺好了床,把两个枕头并排摆在床头,床上规规矩矩地放着两床被子。
时珑上前拿走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拍了拍他的头:“你睡床,我睡客厅就行了。”
“哥哥......”林洛可怜兮兮地说道,“你是嫌我脸上都是血,觉得脏,所以才不和我一起睡的吗?”
时珑无奈:“不是。”
“还是说是我年纪太小了,所以才不和我睡的吗?”林洛的表情更加可怜,像一只漂亮的小狗,耷拉着耳朵,“哥哥,那你来睡床吧,我去睡沙发。”
最后果然还是两个人一起睡的床。
时珑钻进了左边的被子里,林洛睡在右边。酒店的床非常宽大,两个人之间隔了有足足一米,就算阿希洛德和西蒙斯来了都能躺下。
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11点,酒店外的阳光依然灿烂,阳光透过厚厚的玻璃水墙,折射到房间里已经变得昏暗。
半明半昧间,蓝色的水波纹映照在时珑雪白的脸上。他双目微阖,长而卷翘的睫毛搭在下眼睑,打出了一片密密的光线。
他声音软绵绵的:“晚安,小朋友。”
叶洛拉上了被子,嘴角弯起:“哥哥晚安。”
*
这边,时珑和林洛睡得岁月静好;另一边,托马斯输掉了全部的筹码,牙都要咬碎了。
等他屁滚尿流地离开了赌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那个小魅魔忽悠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出来了自己出千的方法,连蒙带骗,把自己诓骗了过去,自愿放弃赌局。
他甚至一次都没有碰过骰盅,他不会摇骰子。
那个小魅魔,根本就不懂赌博。
托马斯牙都要咬碎了,自己怎么就这么蠢,被一个装腔作势的魅魔给骗了?!
甚至输掉了自己全部的筹码、牲畜,连名声都扫地了!!
托马斯如同困兽一般在赌场区周围徘徊,想要冲进去和小魅魔理论。
但是他现在身上一枚筹码也没有了,守卫者的长剑挡在他面前,冷漠地说,赌博区禁止无资产者进入,他如果想要进入赌博区,要么用身体的一部分换取筹码,要么成为别的客人的牲畜。
托马斯举着两只还在淌血的断掌,现在看到守卫者的长剑就腿软,只能夹着尾巴离开。
更糟糕的是,马上就要到午夜了,他必须要缴纳一枚筹码作为食宿费。
想到曾经有人不知好歹地拖欠筹码所经受的遭遇,托马斯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他宁愿成为牲畜,也不想得罪云中之城。
终于在午夜时分,托马斯用两根脚趾换了一枚筹码,进入了住宿区,又用一只眼睛换取了时珑的消息个一柄斧子。
那个诓骗他的小魅魔,揪住在亚特兰蒂斯之心酒店。
托马斯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呲呲
斧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托马斯失去了手掌、脚趾和眼睛,神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拖着斧子,一节一节爬上了亚特兰蒂斯之心酒店的阶梯,站在了时珑的房门前。
他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所有他经历的苦楚,他要那个小魅魔同样经历过一次。
不、不止如此,他要时珑付出更恐怖的代价,让他在那张漂亮的脸充满恐惧,永远在后悔为什么惹了自己。
托马斯站在时珑的酒店房门前,扭曲猥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狞笑,举起手中斧子。
那个魅魔,准备受死吧!!!
下一秒,房门从内打开了。
那个先被自己挖下眼睛、又被时珑救走的少年赤着脚站在门前,穿着宽松的睡衣,微长的睡裤垂在脚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吵什么。”
他的短发凌乱,唇红齿白,脸颊上还带着枕头留下的印子,眼睛上整整齐齐地绑着绑带,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仔细耐心地包扎过,和托马斯淌血的伤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托马斯牙都要咬碎了:“是你。”
如果说时珑位于仇恨榜第一位,那么这个少年一定处于第二位。
托马斯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面露凶光,举起斧头,怒吼道:“去死吧!!!”
少年疲懒地侧过头,只说了一句话:“你吵到我睡觉了。”
他的话语仿佛是神谕一般,字字落地。
像是一滴墨水落入了海洋,以少年和托马斯为圆心,直径十米之内,漆黑于寂静蔓延到了整个走廊,宛如被施下了静音咒。
云中之城不论何时都可以见到阳光,哪怕是住宿区的酒店也只能减弱光线,而少年,竟然仅凭一句话,就让黑暗再次光临到了云端。
托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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