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保险公司对外的柜台,由性格较圆融的侯正翰出击,尹燁太有稜角的样子会把人吓跑。他走到柜台问道:「我们是某大户,想加保贵公司的意外险,合约客制化。对了,我们要找菜鸟,给他做点业绩。」
对方笑了笑,看起来也是走过江湖的,「既然是大户,为何不找各地驻点的主管呢?」
「地方通讯处主管的权限不一定能决定我们想客製化的内容。都说我们是大户,直接找有话语权的人更快,我希望速战速决。」很烂的理由,但就是会有人信。
「高阶主管不负责这部份,」对方单刀直入的拒绝,「本公司有投保部门,若您需得知相关资讯,可直接向他们联系。」
侯正翰知道对方也是老江湖,便开门见山说道:「我们两个是警察,以个人身份想问问诈保案。当然直接找主管来谈也行,你不介意,我们也不介意。」
对方绷紧脸,似乎屈居下风,他领着两人进贵宾室,「你们是想问陈江荣诈保事件吧?两位稍等,我请人来跟你们谈保险。」
尹燁箭眉倒插,不懂同学的决定,侯正翰待对方走后道,「菜鸟为了业务,会比较没有戒心,只要客户问什么都有问必答,这样才问得出什么。若叫老鸟来谈,别说守口如瓶,没签张保单可能不会让我们走。」
这时侯正翰又斜睨着尹燁,「你不是说你以前是小太保,这你不懂?」
「我以前只会打架,这些事都不是我负责的。」尹燁坐下后翘着脚说。
「……」侯正翰不知道该气结还是嘲笑。
两人抬槓时一阵脚步传来,一名穿着套装的女子走近会议室,送上咖啡,露出有些羞涩又想装老江湖的样子,每次光头刑警看到这种装老成的就想笑。
「在谈保单前我们可以聊聊别的事吗?」侯正翰扬起嘴角。
「想、」她有些慌乱,可能发现现在的情况跟谈业务不同,「想问什么?」
这回换尹燁,他不想来当人形立牌,「最近保险业似乎有些风声,说有客户惯性诈保,被各家保险公司列为黑名单,有这回事吗?」
果然是这件事,这证明陈江荣的事已经在保险业传开了。女子抿了抿唇,不知道要不要说,侯正翰再度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断鼓动保险业务员:「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四条人命。保险业虽然……,但还是要有点道德。」
「少讲的一副保险业没道德,保户就有道德?」业务被侯正翰惹恼了。
「所以你要告诉我哪些保户没道德啊!你他妈以为保险业可以动私刑吗?你以为警察吃素的啊?」侯正翰脸色转黑,原先放软的态度转硬。他并不是很常放硬的人,只是很懂得逼供之道。
对光头刑警而言,刑求只是警方爽那当下而已,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帮助。面对一些穷兇恶极的人,心理层面的刑求才是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终极手段。
业务发现光头刑警似乎有火气了,也意识到不能惹毛他——实际上侯正翰也确实比尹燁不好惹。
业务被侯正翰的态度吓到,只好和盘托出:「陈江荣在我司有签一份保单,是他帮他老婆代保的,500万元的意外险,后来他老婆确实死了,公司自然理赔他500万元。」
「缴费情形如何?」尹燁意识到这是关键。
「正常,没有延迟过。」
「那他老婆是发生什么意外?」尹燁又问。
「从床上摔下来,头部着地,颅内出血致死。」
「你们又怎么觉得不对劲?」一路下来都是很正常的保险理赔手续,尹燁不懂为何保险公司会怀疑陈江荣。
业务道:「因为他老婆住的医院的病床根本摔不死人。」
「但为什么还是赔了?」侯正翰问。
「理赔部门说理由不足採信,所以就签准了。」
「哪家医院?」尹燁问。
「台北县s医院。」看来陈江荣诈保传闻在各业务间传开了。
「我们知道这些就够了,需要会再问。」尹燁制止她,以免她没完没了。
尹燁和侯正翰面面相覷,走出大楼。
※
两人跑了几家保险公司,有些保险公司回答得很笼统,对案情毫无帮助;有些则当起了侦探,猜陈江荣是怎么杀人的,还说的鉅细靡遗,像第一任妻子曾哲梅怎么死的都说的一清二楚,猜测的能力简直媲美记者了。
「小燁燁,」侯正翰和尹燁并肩而行,「你觉得陈江荣是怎么攒到这些钱去缴这么高的保费?」
「黑白,」尹燁未直接回应,「你知不知道银行靠什么赚钱?」
侯正翰不解尹燁为何问银行,「什么意思?」
「银行靠放款和票据的中间利息维生,他们的贷款是靠贷给大户赚利息。再怎么有钱的企业家也会跟银行贷款,以债养债。」尹燁道。
黑白光头略一思索,忽而眼睛一亮,似乎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陈江荣有可能用保金赚保金?」
「是有可能。」
「那他老婆小孩的意外呢?」侯正翰被震慑到了。
「看起来就是意外,在没有其他破绽的情况下保险公司自然会理赔。」
侯正翰搓搓下巴,「可是小燁燁,篮框掉下来这个真的太扯,实在很难说服我这是意外。」
尹燁瞪大眼睛,罕见的有了表情,拉了侯正翰就走;后者的手臂差点被他扯掉,脚步踉蹌,大喊:「喂!你这隻水蛭差点把我的手扯掉你知道吗?干么啦?」
尹燁没说话,只是一直走,直到上车。
「嗯上车了,你可以说了。」侯正翰调了调手臂,差点被同学扯下来。
「我们去查那个篮框。」尹燁说完发车,一个甩尾离开地下停车场。
「病床咧?」侯正翰大喊。
「再说。」尹燁将油门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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