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梦魇了她一夜,如同蛛网般将她黏腻在一起,她喉咙发不出声响,连四肢也仿佛被钳制住,直到逼近类似悬崖的地方,身后一空,她陡然醒转过来。
天已经亮了,船仍在江面缓缓行驶。
她吁了口气,侧眸望向床榻。
容忌已经醒了,一双幽眸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赵荣华的手里,还握着容忌的左手。
手心出了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她探手覆在容忌额头,那人眼珠跟着翻上去,在她抽手的时候,又慢条斯理的跟着瞥了过去。
一会儿起来喝点稀粥,别总卧在床上。”
赵荣华去洗了手,又将帕子打湿后,过来给他擦拭额头和手背。自始至终,那人一言不发,只是拿眼冷冷盯着自己。
赵荣华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不禁悻悻一笑,“你发烧烧傻了是不是,不能这样看姐姐。”
姐姐?”
暗哑的声音搀着几分讥讽,容忌乜了眼她的穿着。
雪青色的窄袖外衣,罩着一件银灰色比甲,下面穿的是杏色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清雅纤细,神态悠闲。
她张着小嘴,碎玉般洁白的牙齿露出唇来,“乖,在这等一下,姐姐给你去熬粥-”
容忌神色叵测的睨着她,忽然轻笑起来。
你是不是疯了?”
赵荣华一愣。
容忌转过身来,单手支着下颌,幽眸转深,“你给孤下了毒,在小厨房。”
赵荣华瞪大了眼睛,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容忌眸中笑意浓浓,“然后你把孤偷出宫来,让孤瞧瞧,这船想要开往何处…”他推开窗牖,透过缝隙瞥了眼,“南下去哪?”
我…我不是…”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未免,太恐怖了。
容忌拉高了被沿,压在臂下。
你就这么喜欢孤,不惜犯险把孤囚困起来…”
我没有,我…”赵荣华欲哭无泪。
说,你到底对孤做了什么!”
第29章
那个纯真可爱的容忌去哪了?
明明半夜他还满怀真挚的为自己念诗,眸眼全是单纯。
赵荣华只觉得两股发软,头脑一片空白,像被人瞬间吸干了水分,她晃了下,面上挤出微笑。
这玩笑不好玩,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声音里打着颤儿,指甲抠进掌心肉里,疼痛让意识回复。
孤被你下了药,又大费周章拐到此处,你若是想对孤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孤也无还手之力啊,该害怕的是孤呀。”
如是说着,他仿若没了骨头,抱着枕头侧躺下去。
因高热敞开的衣裳,松松垮垮挂在肩上,随着他的动作,露出前怀玉瓷般的皮肤,他的手指,沿着下颌勾画着,眸眼轻抬,月牙般弯起扫向已然懵了的赵荣华。
那滑入胸口的乌发如同浓密的海藻,温软的窝成一团。
赵荣华打了个冷战,她尽量克制着恐惧,走上前。
容祀的眼睛就那么柔媚的盯着她的脸,直到她来到跟前,那小脸绷的像是含苞待放的骨朵,叫他想要戳一戳。
赵荣华抓起他的手,翻过来看了半晌,越看脸色越难看。
她将目光缓缓移到容祀脸上。
容祀正勾着唇角,慵懒的与她对望。
赵荣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复又低头去看他掌心。
她着急的指着掌心,有些结巴,“这…这里的痣呢,昨晚还在,怎么会…不应该。”
容祀眯了眯眼,心道:可真是能装。
声情并茂,且将那副彷徨惊慌的无知模样,演的栩栩如生,出神入化。
旁人也就罢了。
她真当他是蠢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收拢,将她来不及拿走的小手捏在掌心。
他翻了个身,压着枕头趴下。
原来你喜欢玩刺激。”
赵荣华扑通坐倒,慌乱的想往外抽手。
容祀攥的紧紧地,阴恻恻的脸凑上前去,几乎跟她面对面看着。
孤陪你,孤也喜欢。”
就算赵荣华悔得肠子青掉,为时已晚。
她根本就不该动恻隐之心。
一时心软,酿成今日大祸。
殿下,我…奴婢不喜欢。”
不,你喜欢。”容祀食指贴上她的唇,轻轻一压,带着蛊惑般的性/感,“孤允许你喜欢,来吧,孤准备好了。”
手一松,他摊开身子平躺在床上。
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
那床,显得更狭窄了。
雪天,小船,江水,还有破冰前行的咔嚓声。
屋内的炭火足够旺,便是什么都不穿,动一动,也会很热。
天时地利人和。
适宜,交/配。
这景色虽惨淡了些,胜在情/趣。
在船上,自然比在小厨房雅致。
他默默叹了口气,想来她也是觊觎自己良久,这才煞费苦心,行此险招。
难为她能忍。
他侧过脸,自认深情的凝视着尚未动弹的赵荣华,然后将衣裳打开了些。
姐姐,你还要孤等多久。”
赵荣华的脸溢出痛苦懊恼之色,她用手撑地往后退了几步。
殿下,奴婢认错人了…”
容祀脱了衣裳,等了少顷便浑身发冷,又听她如此不识抬举,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顿时全无。
他侧躺起来,上衣掉到身后,一览无余的身子紧实精瘦,往上看,便是那棱角分明的俊脸,伪装的柔情荡然无存。
过来。”
赵荣华扭头看了眼对面的窗户,然后在容祀错愕的表情中,抓起包袱飞快的跑过去,推窗,抬脚跳了下去。
冷风夹着雪花飘进房间,吹得容祀鼻尖一冷。
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身上汗毛登时立了起来。
他的耐心,彻底耗净了。
跳水之前,赵荣华想过会冷,可她没想到会这样冷,冷的她手脚抽搐。
她想,就算淹死,也比被他捉回去折磨死要痛快。
浸透的衣裳很沉,不断将她往水下拉扯。
她咬着牙用僵硬的手臂划水,游了半晌,却好像离岸边越来越远。
远的没有一点奔头。
她害怕,手脚的划动全凭意识。
身后的船停了。
她转过头去,看见敞开的窗户边,站着个裹了厚厚被褥的人。
容祀倚靠着窗牖,懒懒的拢紧被褥,挑衅的眉眼仿佛在笑。
游啊,孤倒要看看你能游到哪里。”
他往前一趴,手臂压在窗棂上,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好看的像幅画似的。
赵荣华觉得自己被赶到了末路,孤立无援,求生无望。
她浮在水上,上下牙不断打着颤。
再往外游,水面都结了冰,游过去,便是自寻死路。
她委屈的望着容祀,眼眶红了又红,许是因为冷,竟怎么也掉不下泪来。
玩够了吗?”
船上那人轻佻的笑着,一手支着腮,一手勾起长发打成细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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