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早年还没沉迷种地的魔尊竟然是这副模样……
喻陵一挥手,护山大阵又是一个震颤。他闭目感应了一瞬,手中魔气如绳般出,直勾向桃林中休憩的喻永朝。
魔绳轻柔地将喻永朝束住,感知到身上同源的力量,喻永朝亦是攥紧了绳子,等魔绳将他带离玉昆宗。
最后再看一眼树下的死鸟,鸟羽中似乎有一条金色的丝线闪过。喻永朝心里讶异,正要仔细观察,下一秒却被魔绳的力量牵引出了玉昆。
待徐白等长老感知到喻陵的方向时,喻永朝早已被喻陵救出。
景恒沉下脸来:“魔尊不请自来,当我玉昆的掌门长老都死了?”
喻陵背着手站在半空中,轻蔑一笑:“活了这么久,早该死了。”
景恒又惊又怒,自知力量不敌魔尊不好出手。而掌门又在闭关冲阶,洞府设了禁制,旁人不得进出。
眼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喻永朝被魔尊掳走。
徐白看着天上的魔尊,缓缓说道:“魔尊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掳走我玉昆的弟子的?连半分交代都没有,怕是会影响我们仙门与魔界的关系。”
狗屁的关系!
谁不知道修真界中仙门与魔界是一直处在对立的状态,平时不拼个你死我活都是稀奇的事情。
“这位长老。”喻陵没认出他的身份,想了半天还是叫住了他。
而徐白仰着头等魔尊继续讲话。
喻陵深吸一口气,这才道:“你可真不要脸。”
……
白芨若是此时有实体状态,恐怕已经笑得在地上打着滚。再一看喻永朝,显然也是含着笑容的模样;而周围的那群长老,尤其是徐白,面色铁青,气的手都在发抖。
偏生不能主动挑起事端。
到了魔尊的那个修为,若是打起来,必然是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喻陵以一种你们脑子都没问题吧的目光看向几位长老,扯过喻永朝浑身是血的衣角,道:“你们伤我魔界弟子还没给我一个理由,反倒追究起来我的责任了。修仙把脑子修傻了还是是非不分了,就算你们与宁蔚舟有仇有怨,总不能牵扯到孩子身上吧。”
“况且……玉昆弟子?”
喻陵勾起一抹极为讽刺的笑,他一探喻永朝的内府,里面空空如也,半分灵根也无。
“你们把他的灵根挖了,怎么好意思说他是你玉昆弟子的?”
喻陵俯下身来,将自己调节成与喻永朝相同的高度,平视着,声音缓慢地说:“想报仇吗?”
而喻永朝并未说话,目光放远,直接凝视着远处的护山大阵。
怎么不想呢?
只是今天使用言灵次数过多,身体中的力量已经到了几近透支的地步。
他缓缓开口——
“融化。”
那坚不可摧的护山大阵融出了一人可出入的通道,并且缓慢扩张着。然而试图修补阵法的长老终究是迟了一步。
管他之后会怎么样!现在喻陵只想出心中的那口闷气。
霜柳的孩子本来天赋异禀,无论是否修魔,从他体内的天灵根就能知道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大造化。
可这一切都被玉昆宗给毁了!
霜柳不愿意孩子修魔遭受非议,学了他玉昆宗的心法,可又如何?
他体内没有半分魔气的时候,玉昆宗这群老不死的却生生剜了他的灵根,将他折磨至此。
喻陵仰天长笑,浑身上下魔气翻涌。
他红着眼睛,低下头轻声问:“这群人中哪个剜了你的灵根,又是哪个对你下了手?”
喻永朝一一指认,言灵之术仍不断地侵蚀着护山大阵的阵法,从只通过一人的口子变大了数倍。
法术燃烧到最后,透支的是生命。
可心中总有口气咽不下去。
魔气如海啸般铺天盖地而来,从那护山大阵破开的口子汹涌地撞入进去。有几个修为较低来不及反应的长老被魔气缠住,无论怎样都甩不开。
喻陵的修为虽高,但此番亦是使用了魔界的禁术。
他将魔气的一端移交到了喻永朝的手中。
“来,抓着这团魔气,我教你如何去剜掉别人的灵根。”
魔气如丝线般在手中跳跃飞舞。
喻永朝操纵着手中的魔气,如同在雕刻一件工艺品。长老的惨叫就在耳边响起,近在咫尺。
喻永朝张口:“静默。”
声音便沉寂下来。
那灵根带着血被魔气化作的丝线剜了出来,递到了喻永朝的身前。他默然看了那灵根许久,微微抬起脚,朝着地上的灵根碾了下去。
当地上的灵根破碎成无数片飞屑时,熟悉的白雾又出现在白芨的眼前。
雾气隆起又散去,眼前的画面破碎开来。
然而喻永朝没有动,仍然带着笑看着面前的长老、玉昆宗、乃至整个世界。
直到看见了漂浮在空中的白芨。
*
伽蓝塔第九十一层。
佛子善空依然盘坐在塔内的正中央,周围的雾气不断涌入复又消散。
白芨睁开眼睛,这次身前并没有白雾,她缓了缓自己的状态,感觉灵魂重新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这才去查探周围的情况。
——果然还是人类的身体舒服。
百灵鸟啄了啄她衣服上的绒毛,白芨脸色一黑,想起自己在雾气之中当小白的日子。
周围有几个修士清醒过来了,而大部分修士仍然处于雾气之中,不仅是魔界的弟子,连仙门的弟子也处于雾中,其中就包括祝景之。
白芨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被白雾笼罩到腰际的祝景之,心下却奇异,一心只知道修炼的人原来也会受困于过去么?
不过她很快就将视线略过了他。
原因无他,她听见了折扇打开的声音。
只是她赌气似得不去看那人,而是转过头继续看着魔界的弟子。仍处于白雾之中的是阴护法和江流,而他们的手中都缠绕着佛子助与的金色丝线;傅正卿却早已醒来,含着笑与她对视;饕餮身上的雾气也到了腰际,此番正在闭目与过去抗争。
只是她依然不解这白雾的运作方式,转过头想询问佛子,却发现佛子脱力一般闭目休息。
余下的金色丝线异常闪亮。
佛子大概是在帮助缠着丝线的人。白芨收回了想询问的念头,这才把视线放到喻永朝的身上。
她的大师兄此时,正低着头玩着手中的金丝线,并没有去看她……
白芨微微松了口气,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只是喻永朝玩着金丝线也就罢了,偏偏那金线与她的手腕相连,此时喻永朝的任何动作都能通过丝线传递到她的手腕上,轻飘飘地,勾得她心烦意乱。
在金丝线晃动到第三十次时,白芨终于忍不住了,另一只手按住手腕处的丝线,让它不再乱晃。
佛子给的金丝线是让大家互相帮忙的,不是让大师兄在这里拿丝线弹琴玩的!!
只是这一按,丝线的另一端就有了反应。
喻永朝顺着丝线望去,正巧与气愤的白芨对视了个正着。
……大师兄的眸子真的很好看。
白芨心想,就像那王宫之中的宝石一样,稀有、昂贵,闪耀着耀眼的光泽。
从他的眼睛里,甚至能倒映出她的影子。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直到白芨有些忍不住想移开头时,喻永朝拽了拽那手中的丝线。
白芨的注意力便被他重新拉了回去。
顺着金丝线望去,师兄手里执着折扇,白芨便多观察了几眼。
这折扇的模样,确实和那婆婆家的扇子制式相同。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大师兄手上的折扇,扇钉处似乎会变色?
白芨观察得入了微,却听见大师兄低声叫了一句什么,她张口嗯了一声。
手腕处的金丝线一紧。
“小白。”
白芨痛苦闭眼,这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真的是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声。
大师兄叫的是那鸟儿的名字,她却直接答应了。
白芨低着头不愿去看他,喻永朝耐着性子,不断地缕着金丝线,白芨迫于力道,不断地被喻永朝拽着向前。
喻永朝依旧低声叫着:“小白?”
“芨芨草?”
此时白芨被迫移动向前一步。
“白芨。”
此时白芨距离喻永朝不过两拳的距离。
“囡囡。”
……
白芨绝望低头,完了,全完了。
师兄知道她看过他的过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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