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私心想,要不就继续装睡吧,这样还能多和师兄呆一会。若是醒了,师兄一定会把她带回宗门,然后离开的。
两个人各自怀着心思,一同靠在树上。
也不知是什么时刻,白芨真的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刺目的阳光升起,这才睁开眼。
祝景之正含笑看着她。
“师兄。”她慌忙起身,施了个清洁术清洁自身。“是要回宗门吗?对不起,耽搁师兄的时间了。”
“无妨。”祝景之淡淡开口。
白芨摸了摸头发,确认没有翘起来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才松出一口气。
“对了师兄……我的本命剑丢了。”她有些苦恼,“可能是从崖上坠了下来,与我分开了。这附近我找遍了,也始终感应不到它。也许它落入魔渊,进入魔界了。”
祝景之点了点头,感觉有些奇怪。本命剑与主人的感应是始终存在的,既然感应不到,就一定是出了什么情况,也许真的落入魔渊了。
只是看着她孤零零的剑鞘,总觉得有些别扭。
“我这几天先替你寻把剑用,过些日子我去魔渊帮你找找枕月。”他从身后抽出碎星,灵气加持,率先踏上本命剑。
“上来吧,我们先回宗门。”
御剑飞行的速度,到达玉昆宗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白芨站在祝景之身后,从空中俯瞰着登仙崖下。
这是她第一次站上碎星剑。
看着山崖下的武器,以及崖边险峻的高度,不知怎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徒步从崖底行走到玉昆宗,却要花费整整三天三夜。
她被自己奇怪的念头惊到了,甩了甩脑袋。
一定是最近太过放松,竟有空去想这些奇怪的东西。
祝景之一直留意着身后的白芨。
他御剑御的平稳,怕师妹不舒服。碎星剑上也就三尺的距离,他和师妹靠得很近。身后的人歪头去看空中飞过的鸟儿,两人衣料的摩擦声在他耳边无限放大。
他只得加快速度,一路向戒律堂赶去。
*
祝景之带着白芨踏入戒律堂时,林问夏正在挨鞭刑。
残害同门在玉昆宗的律法中,是放在前三页的大罪之一。
玉昆律法记载:残害同门者,受三十鞭刑,废玉昆心法,逐出师门,终生不得修炼。
师父和长老们都在,冷眼看着林问夏受刑。
“林问夏,你可知罪?”
“知罪?知什么罪!我就是嫉妒她修为涨得快,资质比我好,还能得到所有人喜欢。”林问夏满头因为疼痛产生的冷汗,披散着头发,恶狠狠地瞪着白芨,宛如一个厉鬼。
“不知悔改。”徐白冷哼,冲着施刑的弟子摆摆手,“既然这样,就生生挖了她的金丹吧。残害同门的人,留在修真界也是个祸害。”
众人没有留在戒律堂,白芨也和师兄一起准备离开。就在踏出戒律堂的门时,身后的林问夏又挨了一鞭子,刺耳地尖叫。
“白芨,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真是聒噪。”小师弟弹指施了个法术,身后的林问夏瞬间被噤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师姐,没事吧。”他关切地拉住白芨的衣袖,愤然不平:“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还好师姐没有事,不然我非替天行道杀了她不可!”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她想照往常那样拍拍师弟的头,但是不知为什么,手伸到一半了,却只拍了拍师弟的肩。
“我先回去了。”
师父为了安抚她的情绪,送了她很多防身的灵器。师兄又给她寻了一把好剑,据说是他在演武场守擂赢来的佩剑。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第11章 水月
祝景之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魔渊,凭借碎星对枕月的感应,想替白芨寻回本命剑。
他找了些许天,都在魔界入口晃了一圈,却始终没发现枕月剑。碎星枕月本是一对,如今却丢失了一把剑,这让他有些烦闷。
白芨把祝景之新送她的剑取名为“水月”,带了枕月的半个字,又想到那夜月光如水,故起此名。
新剑用起来并不是很顺手,毕竟枕月剑作为本命剑,陪伴了她那么多年,乍然更换配剑,总要有个熟悉的过程。
而在白芨练剑时,祝景之总会来看。
有时是靠在树下,有时是坐在台阶上。
白芨的剑舞的漂亮,就连杀招也漂亮,尤其是独门心法九天剑诀。剑招一出,迅疾如风,剑尖如花瓣颤动,所指之处可劈断顽石,斩开水流,甚至连熊熊烈火都能被一剑斩灭。
剑法是好剑法。
只可惜使得不是枕月剑。
“师妹。”祝景之叫住她。
白芨一身薄汗,在日光下,宛如九天神女。
他的心如同被什么拨动了一般,有些想法不可控地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若是……若是能一直与师妹一同修炼就好了。
一起证大道,一起登仙。
白芨歪着头,道:“师兄,什么事?”
祝景之依然出神地望着她,白芨喊了两声,都没有反应。
他哑着声音,说得晦涩:“师妹,你可愿与我一同这样下去?”
对他而言,这已经是隐晦的告白之意了。
白芨愣在当场。
她喜欢师兄吗?
好像是喜欢的。
她会因为师兄对她的肯定开心,会因为学了新的剑招喜悦。
可是眼前的祝景之让她感到不真实。
就像天上的月光,虽然皎洁柔和,但是本该是清冷的。月光之所以是月光,是因为它映照着所有人,不分你我,而不是会单单为一个人释放光芒。
师兄该是指引她通往大道的人,先是大道,再是天下之人。
她慢慢退了几步,看向眼前的人。
祝景之看到白芨后退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你不愿与我携手,一同修炼吗?”
他缓步上前。
“你期盼我的出现,你期盼我为你驻足,这难道不是喜欢我吗?”
白芨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
不该是这样子的。
她垂下眼睫,没有抗拒祝景之的靠近。
师兄说的是实话,她期盼着他,她仰慕着他。可若是皎洁的月亮只为她一人驻足,她会觉得愧疚。
那是本该登大道成仙的人。
“对不起,师兄,我想好好想想。”她搬出宗门,缓和祝景之的情绪,“师父和长老们说,万事以修炼为主。掌门倡导大道无情,只有放下感情,才能得道成仙。”
她转过身,没有回头,飞速跑向弟子居。
*
祝景之自那以后,常常来找她,但没有说一些逾矩的话。
在修炼过程中,余柳怕她烦闷,不时拽着她去晋王城逛街,买些新奇的小玩意。
花灯节上,白芨掌着鱼形的灯,向好友坦白了师兄对她的心意。
“柳柳,我觉得,师兄可能是想同我结为道侣。”她有些茫然,盯着走马灯上不断变换的鱼。
“可是,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师兄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即使喜欢我,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说出口吧。”
余柳颇为奇怪地看着她:“芨芨,大家喜欢你是正常的呀。你性格好,长的也漂亮,修炼速度还快,年纪轻轻就结了婴,宗门的任务有四分之一都是你接下来的,为什么要质疑自己的好呢?”
湖岸边很少有人来,白芨提着灯站在湖边。灯光旖旎,趁得水中鱼儿争相跃出水面,又扑通一声沉了下去。
余柳提着花灯劝慰她道:“不要多想了。祝师兄修为又高,剑法又好,他日定能证道成仙。与祝师兄在一起,你的修为也会有所精益,况且,你也是喜欢祝师兄的呀,为什么要纠结这些呢?”
湖中的鱼又是一个跃起,却见走马灯上的鱼张开大嘴,一个吞噬,那湖中鱼便消失了,甚至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白芨揉了揉眼,望向手中的走马灯。
走马灯在她眼前不断变换着各种鱼的图案,刚刚那凶神恶煞吞食湖中小鱼的食人鱼仿佛是她的错觉。
余柳在她耳边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见。
“好啦,逛也逛完了,我们回玉昆吧。”余柳不由分说地扯过她,将两人手中的花灯放在湖边,御剑离开晋王城。
白芨回去后在洞府闭关了三十年。
不知是她心性有所突破,她竟然在短时间内进阶到了出窍期。雷劫漫天,盘旋在白芨的洞府上,就等一个落下来的时机。
祝景之上个月才闭关出来。这些日子里他并未闲着,而是又去了一趟魔界,和边镇的魔修打了一架,可依然没有得到枕月剑的消息。
算算日子师妹也快出关了,他额外寻了些对修为有所进益的灵器,准备送给师妹。
结果师妹比他想的还要努力。
手腕粗的金雷不断自雷云落下,白芨踏空而出,只身迎上金雷。
玉昆有阵法庇护渡雷劫的弟子,因此削弱过的金雷打在白芨身上,并不算疼。有着阵法和灵气护体,再可怖的金雷打在身上也像挠痒痒般,毫无痛感。
金雷下落持续了半天之久。
雷云散开之际,白芨施了个净尘术,足尖一点,缓缓下落。
“恭喜师妹成功进阶出窍期。”祝景之含笑看着白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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